() <div id="content"> 按理來, 展會架應(yīng)該朝左右倒下, 然而因為固定和掛重不均勻,貨架后面又有受驚嚇的人在推聳, 使得它歪倒的方向竟然斜向了走道。 會場里陡然炸開了幾聲驚叫,本來悠閑的腳步一時間紛紛錯亂。 這貨架雖然是加粗版, 但因為重量有限, 殺傷力其實不算大, 但猝不及防總會造成恐慌。 這時,在貨架倒下的陰影區(qū)里,權(quán)微比孫少寧更靠近它,即使上面掛著一些木骨架支棱的紙傘, 這百十來斤的物件權(quán)微也不是不能撐一撐, 可壞就壞在其他人胡亂奔走,連頂帶撞使得他根本沒法站穩(wěn), 現(xiàn)在根本也不清被人撞倒和被砸到,哪個的后果更嚴重。 倉促之間權(quán)微不得不側(cè)過身來, 在近處的楊楨和孫少寧之間遲疑了片刻。 要護的人是孫少寧,這點權(quán)微并不含糊, 楊楨不會為此跟他鬧情緒, 讓權(quán)微遲疑的原因不是別的, 只是孫少寧身上的傳染病,優(yōu)先為自己著想是每個人骨子里的本能, 所以面臨考驗的時候他也會猶豫和顧慮。 他跟孫少寧一起長大, 鐵到房子都能白送了住, 但之所以能夠不離不棄,是因為權(quán)微篤定他對孫少寧好,孫少寧也會投桃報李,會尤其注意會傳染給他。 專門買的冰箱和從來不給他們洗碗就是證明,平常的相處沒什么問題,可像這種突發(fā)狀況誰也沒時間深思熟慮,所以權(quán)微的第一反應(yīng)還是害怕,擔心萬一中的萬一,在混亂之中沾到了孫少寧的血…… 孫少寧并沒有注意到權(quán)微的反應(yīng),黃等3人還在他跟前,像很多有擔當?shù)哪腥艘粯樱南乱庾R反應(yīng)也是保護女生,只是當他抬起手臂準備遮擋的時候,自己的毛病強勢躍入腦海,孫少寧目光一慟,寒意自心底滋生,將他整個人凍在了原地。 如今他是一個讓人畏懼的易碎品,早就失去了為人遮風避雨的權(quán)利。 孫少寧在混亂之中輕輕地將手握成拳頭,暗自將注意力集中在下盤,他心想只要自己不摔倒,蹲下來一點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但心里又開始自嘲,反省自己不該為了尋開心,跑到這里來湊熱鬧。 這念頭剛升起,還來不及形成情緒,孫少寧就感覺左手和右肩先后被人抓住了,他應(yīng)激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摁住他肩膀正往下壓的人是權(quán)微,而牽他的人是楊楨,這兩人在移動中一左一右地貼過來,胳膊一個豎著一個橫著,姿態(tài)雖然不盡相同,但氣場般配又神似,像是護崽的老母雞。 權(quán)微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選擇了護著孫少寧,他這么大的人在這里,出不了什么事的。 而楊楨最開始準備擋的人是權(quán)微,緩過勁來才不約而同地轉(zhuǎn)向?qū)O少寧,他們都知道這個時候誰最脆弱。 孫少寧心這一對也是絕了,關(guān)鍵時刻誰也不管自家對象,都選擇了保護弱勢群體,弄得自己好像一個藍顏禍水。 他剛還在悲傷,立刻又被腦子里的比喻逗笑,然后樂極生悲,接著他就看見了方思遠。 這孩正在飛奔,步伐很大,用力得帽子上的松緊帶都飄了起來,他不出話但滿臉驚恐,默契隔著時光和黯然重新回歸,那瞬間孫少寧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鬼迷心竅,竟然能從他臉上看到了擔心。 方思遠已經(jīng)26了,不少跟他同齡的游戲朋友孩子都上幼兒園班了,可孫少寧仗著這弟是他撿回來的,默認為自己高他一輩。 孫少寧呆若木雞地想到:方是在……擔心我嗎? 在場可能根本沒人能理解他的復(fù)雜心情,感動、錯愕、想不通、承受不起,完全符合那句一切盡在不言中,心寒不可,感動不可,很多事情都不可。 在這種悲傷逆流成河的文藝氣氛中,煞風景的人不在少數(shù)。 黃暴躁的嗓門忽然從喧嘩之中殺出重圍:“夭壽啦!誰踩著我裙子了!!!” “推你媽!” 柳中青焦急:“你個傻子!擼起來走啊!” “別擠別擠,這兒有孩。” 灼其農(nóng)藥打得有點多,張口居然來了一句:“穩(wěn)住別慌,我們能贏!” …… 或移或走,或推或擠,在一鍋亂粥似的人頭上方,展會架雷聲大、雨點,帶著旋飛的油紙傘,算不上轟然地砸了下來,因為那些蹲著或勾著腰的人,雖然被砸得嗷嗷叫,但攤平的展會架卻被頂?shù)脰|倒西歪。 好在這是冬,雖然為了出裝多數(shù)人穿得都不厚,但被壓壞的傘骨架強度還不足以刺穿衣服,大家都沒什么事,只是被壓得跪下,或者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不過還是有些人倒霉受了傷,有的崴了腳,有的被砸中了后背,有的手指卡近鐵格子里掰折了,有的被折斷的木棍挫傷了裸露的皮膚,會場這一角變得亂七八糟。 黃被裙子害得跌了一跤,灼其眼明手快地抄住了她的腋窩,還沒站穩(wěn)架子就下來了,于是除了頭和手,其他三體都投了地,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被誰踩了幾腳,裙子上灰塵伴腳印,人倒是沒受傷。 她最憂國憂民,橫在地上問道:“大家都沒事吧?” 灼其和柳中青就是受了些壓迫,回應(yīng)的聲音中氣十足。 孫少寧是本場當之無愧的主公,被兩個侍衛(wèi)舍身相救,他除了被權(quán)微壓得差點大頭栽到地上,其他倒是有驚無險,他:“我沒事,權(quán)微呢?” 權(quán)微整個人幾乎趴在孫少寧背上,因此脊背要比別人高一截,首當其沖地挨了砸,他穿得多,背上估計也青了,但孫少寧的話讓他放下了提起的心,權(quán)微無聲地笑了一下,:“沒事,楊楨你呢?” 楊楨是一行人里最倒霉的,被一根折斷的竹骨誤傷到,剌出了一道傷口,不過他就是被割傷那瞬間覺得有點辣,現(xiàn)在勾腰低頭動不了,也看不見傷勢,就以為自己也挺好地:“那就好,我也沒事。” 場外鬧哄哄的,參展的人和保安先后上陣,過來抬架子和扶人。 方思遠離得遠,沖過來連架子邊都沒摸到,就眼睜睜地看它倒了下去,他心里特別急,但連孫少寧的名字都喊不出來,只能手忙腳亂地蹲下來掀架子,眼眶迅速被發(fā)泄不出來的悲憤給逼紅了。 他覺得自己不爭氣,但有什么辦法?他的腿不聽使喚,跑得比腦子快多了。 架子挪開之后,底下被壓低了半截的人重獲自由,參差不齊地站了起來,方思遠很快就看見了孫少寧,被權(quán)微壓得縮得像個球,看那個密不透風的防護,應(yīng)該沒什么事。 方思遠含在嗓子眼地一口氣松懈下來,才跑了不到10米,竟然感覺到了腿軟。 大家“哎喲、臥槽”相互攙扶地站起來,黃的角度最低最廣,爬到一半忽然叫了起來:“楊神你手怎么了?” 柳中青瞥到一抹特有的暗紅,登時兩眼翻白、胸悶氣短,連忙仰頭用鼻孔朝,她暈血。 孫少寧在站起來的途中,注意力就到了幾步之外的方思遠身上,這啞巴胸膛起伏,似乎喘得厲害,孫少寧想起他不管不顧奔過來的樣子,心里感激的成分沒有感傷多。 他是情場老手,看得出方思遠對他余情未了,這就有點糟糕了,一個傻子,遠走了好幾年還沒走出來,而太重感情的人,一般都活不好。 方思遠直直地盯著自己,孫少寧正愁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應(yīng)對他,就聽見了黃籟一樣動聽的打斷,孫少寧就坡下驢,立刻去看楊楨的情況,這一看逃避都變成上心了。 楊楨左手上血呼啦喳的,除了大拇指,剩下四根指頭上跟帶了4個戒指圈似的紅黑色,明顯是被劃傷了。 孫少寧記得當時這只手是就捂在自己左邊的腦袋上,要是沒有楊楨擋這么一下,那被割傷的地方可能就是他的頭皮了。這假設(shè)嚇得他寒毛直豎,什么情啊愛的都顧不上了,脫口而出道:“楊楨手給我看看!” 可是跟楊楨平行站位、導(dǎo)致繞了一圈才看到傷勢的權(quán)微不給他看,自己撈住楊楨的手搭在了手板心上,他不是咋咋呼呼的人,所以沒有驚呼或喟嘆,只是將礙事的面具一掀,順手就塞給了孫少寧,自己低頭去看傷口。 傷口應(yīng)該是斷裂的竹絲劃的,不算太嚴重,但也到了皮開肉綻的程度,在權(quán)微看來是不用縫針,不過還是去醫(yī)院查一下肌腱比較保險。 權(quán)微看完后手指一翻合攏,將楊楨有傷口的4個指頭用力地捏住了促進止血,疼不疼在這時就是一句廢話,疼肯定免不了,但也不至于不能忍,不然楊楨也笑不出來。 大家,主要是孫少寧完好無損,讓權(quán)微的心情還算明媚,他用空閑的那只手指刮了下楊楨的腮幫子,氣場溫柔地教訓(xùn)道:“都這樣了還有臉笑。” 傷口大概是麻了,被權(quán)微用老大勁握著也沒什么感覺,楊楨暫時沒受疼,不笑白不笑:“怎么樣了?大家都沒事,不是挺好的么。” 權(quán)微知道他是個生的和事佬,拉著人就要走:“我有事,后背疼,要去拍ct,你趕緊帶我去醫(yī)院。” 楊楨信以為真,別著胳膊去摸他的后背。 孫少寧受不了老鐵連傷患都忍心欺騙的爛德行,但看在長地久無絕期的塑料花兄弟情誼上,只是覺得油膩地皺了下臉。 柳中青暈血,正在80°望,灼其蹲在地上給她的裙子撲灰,于是“八荒”的店里,只有黃目睹了蹭腮幫子那一幕,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兩個人絕對有問題! 權(quán)微根本顧不上她的猜忌,簡潔地跟黃等人打招呼:“我?guī)鋈ベI個創(chuàng)口貼,衣服先穿走了,一會兒給你們還回來。” 黃忙不迭地:“行行行,快去吧。” 楊楨被他拽著,自顧不暇了還在操心,交幾個女生注意完安全之后,這才看見不遠處的方思遠,不過方?jīng)]有看他,只是盯著孫少寧,楊楨腦子里登時冒出了一排問號,方和少寧認識嗎? 權(quán)微抬腳就走,走了兩步想起自己似乎漏了東西,回過身來將孫少寧一起擰走了,留在這里他不放心。 外面寒地凍的,離開之前還得回去取外套,權(quán)微拉著兩個人,慢慢離方思遠越來越遠了。 孫少寧沒有回頭,但他覺得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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