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誰他么叫你不懂法</p>
監(jiān)倉的牢門中間有個寬約三十公分，高約十二公分的小窗口，臉盆從窗口中堪堪穿過。 小黑胖子蹲在門旁用手扶著盆，嘴里像唱歌謠一般喃喃念道：“孟爺爺您行行好，多給幾勺好吃飽，孟爺爺您深點舀，稠的多來稀的少。”</p>
老孟被小黑胖子的順口溜逗得開心不已，咧著大嘴笑道：“你這小胖子嘴還挺甜，來來來，再給你來一勺！”說罷喜滋滋的從大桶里又深深舀了一勺菜扣在盆里。</p>
小黑胖子像愛護珍寶一樣小心謹慎的把盛湯的臉盆放在地上，又把另一個盆伸了出去，老孟數(shù)了數(shù)人頭，從兜里拿出來幾把塑料小勺與饅頭一并放在了盆里。</p>
劉星皓還以為是什么珍饈美味，伸頭一看，不過是一盆清湯寡水的水煮白菜而已。可一旁站著的眾人就像八輩子沒吃過飯一樣，脖子伸的老長，眼巴巴都在盼望著小黑胖子能在自己的碗里多分上幾勺菜湯。</p>
“李哥吃飯！”小黑胖子一臉媚笑，端著碗滿滿當當?shù)陌撞藴f到了瘦猴手里，幾顆煉去肥油的豬油渣奢侈的漂在他的碗里，那可算是晚餐里唯一的葷腥了。</p>
“嗯，大家吃飯吧。”瘦猴與小黑胖子坐在床板邊上，端起湯碗就著饅頭大口地吞咽著。</p>
其他幾人則在逼仄的通道里或蹲或坐啃食著自己的饅頭，他們手里端著的湯碗明顯稠少稀多。</p>
劉星皓拿起饅頭捏了捏，冷硬的像塊石頭，嚼在嘴里如同木屑，還好有口白菜湯才能勉強的囫圇吞下。他盯著手里的饅頭和菜湯心里越想越是火大：“明明昨天晚上還美美的吃著溜肥腸回鍋肉呢，誰能想到今天這就大饅頭白菜湯了？都說好心人會有好報，我特么怎么遇到的是這種操蛋的事？干！”</p>
見劉星皓吃了一口就不動了，身旁一名戴著眼鏡的犯人拿手肘戳了戳他，小聲說道：“多少吃點吧，不然下半夜餓得扛不住。”</p>
瘦猴白眼一翻，插嘴道：“眼鏡！你別管他，他剛進來這是嫌伙食差呢，餓個兩頓就好了。”</p>
眼鏡被他一罵縮起了脖子，乖乖地端著自己那碗湯蹲到了一旁。</p>
劉星皓從早上到現(xiàn)在水米未進，肚子早就餓癟了，此刻也顧不得好吃不好吃了，端起自己的飯盆和饅頭呼呼嚕嚕就往肚子里面倒。</p>
話說這白菜湯那真是如刷鍋水一般，白菜雖然是煮熟了，缺油少鹽先不說，關(guān)鍵是稠的都被小黑胖子撈走了，光是菜湯不管飽啊。劉星皓瞅了瞅饅頭盆里還余了四個饅頭，伸手就想去拿。</p>
眼鏡見他伸手剛想開口提醒，瘦猴已經(jīng)張嘴開罵了：“沒規(guī)矩，吃著碗里的還想著盆里的？這是給你吃的嗎？這是留給守夜的人吃的！”</p>
劉星皓被他一通數(shù)落正想發(fā)作，眼鏡連忙把他拉到了一旁，輕聲解釋道：“看守所里為了防止犯人自殺自殘，每個監(jiān)倉里晚上都要派人值四班崗守夜，分別是九點半到十二點，十二點到兩點，兩點到四點，四點到六點，每個守夜的人才能吃一個饅頭。”</p>
劉星皓哪懂得這里面的道道，與眼鏡蹲在一旁聽他細細說著監(jiān)倉里不為人知的各種規(guī)矩：“我們睡得這個大通鋪叫做‘板’，這看守所里每一間監(jiān)倉都有各自的老大，老大都是睡在靠門這邊的板，也叫頭板。老大的左膀右臂就是二板三板，這些人吃飯才能坐在板上，其他人只能蹲著或坐在地上吃。”</p>
“想不到這看守所里還有階級之分？”劉星皓皺了皺眉頭，斜眼瞄了瞄坐在板上的瘦猴和小黑胖子，很明顯他們就是這間監(jiān)倉里的頭板二板。突然腦子里想起了什么，開口問道：“對了，剛才給我們推車打飯的老孟，他怎么可以在監(jiān)倉外活動？”</p>
眼鏡消滅了手里最后一口饅頭，扶了扶眼鏡道：“老孟是‘勞役’，相當于看守所里的零時工。別看咱們這看守所里關(guān)了這么多人，獄警其實沒多少，所以一些送飯打掃的差事都落在了勞役身上，雖然是辛苦點，可吃的住的都比咱們這舒坦。”</p>
“舒坦個屁，一樣是睡硬板子床，你當老孟還能睡席夢思去？”瘦猴小李子喝光了碗里最后一口湯，拍了拍與他瘦臉極不相稱的渾圓肚皮。</p>
“老孟叔最起碼能吃上口熱饅頭吧？那食堂里的好吃的還不可勁造？”小黑胖子一臉天真的問道，眼神中全是對老孟的羨慕嫉妒。</p>
“這說的倒是真的，那剛蒸出來的大白饅頭跟女人的胸脯似得，又軟乎又喧騰的，抓住了你就舍不得丟手，就想一口塞進嘴里！”小李子興奮的捏了捏盆里的冷饅頭，臉色瞬間耷拉了下來。“哪像這又冷又硬的，跟他媽石頭蛋子一樣。”</p>
劉星皓被他說的不由一樂，腦海中立馬浮現(xiàn)出了林倩柔那高聳白皙的大饅頭，要是真能握在手里把玩一番，當真是人生一大幸事。</p>
“李哥，你說我能不能去做勞役？”小黑胖子手腳麻利的幫小李子刷著碗，其他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都在水槽邊排著隊等著。</p>
“你？我看沒戲。勞役得是表現(xiàn)良好，即將刑滿釋放的人員才能干。你的案子還沒判呢，慢慢熬著吧。”小李子似乎是吃的有點撐，四仰八叉地躺在板子上尋找著舒服的姿勢。</p>
“李哥，我那也是鬼迷心竅了，那天我從吧包夜到早晨正犯困，見旁邊那土逼趴桌子上睡著了，蘋果最新款的手機就擱桌子上呢，我一順手就給揣進了兜里，本來想說神不知鬼不覺呢，誰知道吧的監(jiān)控拍得清清楚楚，晚上我正玩著游戲呢警察就摸我背后來了。”小黑胖子一臉懊悔的述說著自己的故事。</p>
“你個傻胖子呀，現(xiàn)在哪沒有攝像頭，還最新款的手機，得值四五千吧？你這是數(shù)額較大，頂格能判你個三年！”</p>
小黑胖子嚇得目瞪口呆：“三年？我的親娘啊！我要是知道判這么久，打死我也不會摸那土逼的手機啊！”</p>
“這事啊，也不難！你得叫你家里人跟失主好好疏通疏通，只要失主不追究，你這事也就是罰點款就能出去了。”小李子一副老江湖的口吻，看他雖然年紀不大，可這法律上的條條款款倒是摸得滾瓜爛熟。</p>
“李哥，那你幫著給看看，我的罪過能判多久？”眼鏡湊了過去，蹲在床板旁好言問道。</p>
“你啥情況？”小李子伸了伸懶腰，瞇縫著眼睛瞅著眼鏡。</p>
“我在天橋上擺了個攤，給人手機里拷貝點電影啥的……就被抓進來了。”眼鏡支支吾吾的，一雙眼睛東飄西晃，似有隱瞞著什么。</p>
“拷貝電影能被抓？啥電影？只怕是小黃片吧？”小黑胖子跳到板上盤起了腿，一臉壞笑的樣子。</p>
“嘿嘿嘿，你看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還說那么清楚。”眼鏡一下被戳穿了老底，不好意思的干笑著。</p>
“你這可比胖子嚴重的多啊！”小李子故作高深狀，頓了一頓道：“你這叫販賣淫穢物罪，頂格判也得三年！”</p>
“三年？我他么才收了他五塊錢，要判我三年？”眼鏡聞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是他遠遠沒有想到的嚴重后果，懊悔不已的雙手死命捶打著自己的腦袋。</p>
“現(xiàn)在再后悔屁用也沒有啊！誰他么叫你不懂法！”小李子理直氣壯的數(shù)落著眼鏡，全然忘了自己也是這籠中之人。劉星皓看在眼里，默默搖了搖頭，都是豁嘴子吃肥肉,肥也別說肥啊（誰也別說誰啊）。</p>
小黑胖子聽完眼鏡的案情分析似乎還意猶未盡，開口問道：“李哥，那你是怎么進來的啊？”</p>
“我？我他么是車沒油了被干進來的？”小李子一臉認真的表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這一說，滿倉的人都投來了疑惑的目光。</p>
“車沒油犯啥罪？你逗我們呢吧？”小黑胖子開口道。</p>
“開自己的車沒油肯定不犯罪啊，誰他么叫我開的是人家的車！”小李子挺直腰桿笑了笑，拉開了話匣子。“我以前啊，是江州豪門汽車經(jīng)銷店的汽修工，咱那店里經(jīng)常有什么寶馬奔馳法拉利保時捷的來保養(yǎng)維修啥的，有的車主車往那一扔就走了，一般是第二天才來取車。白天把車收拾利索了，等晚上店里一關(guān)門，嘿嘿！這些車可就都是哥的玩具咯！”</p>
“所以你就偷偷開出來了？”眼鏡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下文。</p>
“那必須開出來飆個幾圈過過癮吶！就咱這身家，指望自己買豪車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小李子興奮的眼光里充滿了神采，年輕人對速度與激情的渴望是難以抑制的。“那天店里來了一輛剛上市的法拉利跑車做調(diào)試保養(yǎng)，麻痹的v8發(fā)動機，六百多匹的馬力，零到一百碼的加速只要三秒！極限速度能跑到三百二十五碼！給老子眼睛都給看直愣了！你說這樣的車要是不試試，只怕是到了下輩子也沒有這個福分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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