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當時你在做什么?”首席卡迪,也即首席教法官法赫德問道。他這天穿了一件樸素的袍子,腰里別著一把沒有刀鞘的彎刀,腳下踩著涼鞋。頭頂上則披著白色的頭巾,用黑色的環箍著。
他所在的這頂帳篷也是同樣的樸素風格,沒什么裝飾,只在帳篷門口插了七根柱子,幾乎每根柱子上都插滿了十顆人頭。如果有人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第一根柱子上有個骷髏頭上面鑲嵌了寶石,而只有第七根柱子上沒有插滿十顆人頭。
有些城邦出身的信士或許會被眼前這景象嚇到,不過大部分部落民都知道這是天蝎部落的習慣。天蝎的武士們會砍下戰場上敵人的頭作為戰利品留念,而一旦他在柱子上插夠十顆人頭,就被視為一個大武士,從而廣受尊敬。
法赫德喜歡奢華的裝飾和貴重的家具,不過他為人灑脫,就算簡單樸素也一樣甘之如飴。另外他其實本來也不用親自處理法律糾紛的,不過他身為精靈,寧可做的更好一些,也不愿一些人類說閑話。另外時不時的親自處理一些案子,還可以彰顯他作為首席教法官在釋法方面的權威,何樂而不為。
“我在占卜!”原告氣勢洶洶的說道,她是個體態健碩的女人,四肢肥碩,兩臂看得見藍色的血管。她穿著一件打了補丁袍子,圍著頭巾,卻把袖子倦了起來雙手叉腰,看起來要和被告干一架一樣。“我一邊給灰鱗鳥一邊拔毛一邊數,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
“我以為這種占卜一般是用花來進行的才準!狈ê盏掳櫚櫭,說道。
“這兒上哪找花啊!”原告不服氣的說!霸僬f這蠢鳥也該拔毛了!
法赫德忍俊不禁,他原本就能因為一點小事哈哈大笑,現在更是合不攏嘴。這些案子雖然瑣碎,但有時候還挺有意思的。自從第一批阿塔斯部落入侵米斯塔拉斯坦以來,越來越多的人乘坐魔法船來到了這個生存環境好得多的世界。除了部落的武士們,還有他們的家屬,女人和孩子。
“所以就是趁著你給鳥拔毛——或者說占卜的時候,他把你的馬給奸了?”法赫德笑著問道,然后扭頭對一邊充當文書的迪爾德麗說道!澳憧梢欢ㄒ堰@記下來,這是我今天遇到的最有趣的案子了!
迪爾德麗點點頭,曾經的公主和拉姆首席圣堂武士似乎接受了命運的轉折,安心做著文書工作。事實上她的身份有些尷尬,身為褻瀆者法師和巫王的女兒,很多人對她看不順眼,不過她都默默承受了下來。
“冤枉!”被告喊道。他是個面色紅潤的男人,長著酒糟鼻,留著稀疏的胡子!笆撬鸟R奸了我家的小母馬!”
“分明是他故意看上了我那匹駿馬,想要偷它的種子配種!”女原告氣勢洶洶的喊道。
“大人您得原諒這瘋女人發神經!”被告說,“您知道的,她動不動就歇斯底里。她有匹公馬跑到我的牧場里,搞大了一只母馬的肚子。于是現在她就指控我偷了她**的種子。”
“那可不是普通的馬!”原告說。“那是我的常勝將軍,叫阿夫塔!我挑它出去配種,為的就是賺個好價錢。現在他偷了我的種卻不想付錢,所以說他就是在偷竊!”
“那是阿夫塔的種,傻瓜,又不是你的,怎么能算偷盜你的東西!”被告說,“況且,都是你自己不看好自己的籬笆,你的馬才會跑到我的地盤,這又不是我的錯。何況,你的寶貝阿夫塔不是回去了么!”
“荒唐!你不光想偷我的種,還想毀了我!”原告喊道。“你想配出一匹新**來,別不承認,這是你最好的母馬!你讓它和阿夫塔交配,就會得到可以拿出去做**的小馬駒。你是在搶我的生意!法赫德大人,我要你批準我砍了這小賊!”
“牲畜發情,關我屁事!”被告揮舞雙手,言辭激烈的反駁。“要怪就怪你家**太花心了!也許是你自己的行為把它給帶壞了!”
雙方張牙舞爪,大吼大叫,幾乎扭打到一起,法赫德不得不用力將他們倆分開。女原告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她一邊握拳錘打被告,一邊嚷嚷,“你可別想這么容易這么容易脫身!這**可是我從一個沙蟲巢邊的野馬群中親自馴服的,又快又有耐力!你別想這么容易占我的便宜!”
“你居然能從一個沙蟲巢邊馴服一匹小馬駒?”這倒讓法赫德有些佩服了,但是一個女人能馴服野馬本身就夠罕見的了!澳銢]被吃掉就算幸運的了!
“她都克死三個男人了,沙蟲哪有她厲害!”被告聲稱。這話讓原告又是一陣咒罵。
“要么讓我砍了他,要么讓他把小馬打掉!”原告堅持。
“這匹馬又不是你的!
“那等它生出來,那只小馬就得歸我,”原告說道!皺喈斈阃捣N付的報酬!”
“又來了!北桓婵粗ê盏抡f。“首席教法官大人,您看看,我這是碰上了什么麻煩事!她自己不看好自己的馬,讓它到處亂跑,任意留種。她對自己的牲口管理不利,卻讓別人為她埋單!
“好了!狈ê盏伦屵@相互叫嚷,暴跳如雷的兩人安靜下來!拔沂沁@么想的。我覺得我們這位朋友,這位馬女士的肚子是怎么大起來的,這一點并不重要,因此我們的重點不在這兒。但是,這事是妮兒麥的**干的,這點你們倆都沒有異議吧?”
兩個人都點頭稱是,迪爾德麗飛快的在紙上記錄著,發出沙沙的響聲。
“好,既然如此,你們倆就做個買賣!狈ê盏抡f!靶●R出生后你可以留著!彼麑Ρ桓嬲f。“你要拿它去配種也可以。但是,前六次配種的全部所得全歸妮兒麥,之后配種得來的錢也要分一半給她。”
“那他會免費為人配種六次!痹嬲f。
“那么我們就把第六次之后的那次配種費當作前面六次的平均值!狈ê盏抡f!斑@樣一來,想騙你的話,他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再說,如果他拿**去配種,只是為了搶你的飯碗的話,用不了多久大家就都會知道了。掙錢是一碼事,不榮譽的使壞是完全另一碼事!
“我要是不想跟她做這筆買賣呢?”被告問道。
“那你可以把馬駒賣給妮兒麥!狈ê盏抡f,被告準備張口反駁!笆堑模u給她。”精靈搶先說道。“你們把馬帶到穆拉里那兒去,讓他給估個價。他估多少就是多少。穆拉里對你們兩個都沒什么好感,所以他的估價會很公平,行了吧?”
兩個人仔細掂量這個建議。換句話說,他們絞盡腦汁的在想,會不會有另一個辦法,會讓他們中的一個比另一個更不開心。最后,他們好像都得出了結論,他們兩個一樣不開心,而在當前情況下,這是最好的結果了。于是他們都點頭同意。
德爾迪里記下了案件的細節和審判的結果,將羊皮紙卷好,和其他的案例放在一起。法赫德目送兩人離開,扭頭對公主說道!坝腥さ陌缸,你不這么認為么?”
“確實有趣。”迪爾德麗說道,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這笑容一點不像前任首席圣堂武士會露出的那種,就像一個普通的女郎。“意外留下的種子,有時候確實會帶來**煩!
法赫德聳聳肩,笑著說!拔腋杏X到你意有所指。有話直說,我覺得我可以承受的住!
“米斯塔拉人節節敗退,已經快被徹底擊潰了。前線的武士們說,他們又攻下了一座巨大的城市,敵人尸體的柴堆都燒了九天!彼f,坐在精靈身邊,握著他的手!拔覀兒芸炀蜁碱I這個世界!
“所以?”
“我聽說穆哈迪大人把這個世界許給了你妹妹。”巫王阿貝爾拉赤莉的女兒,曾經的拉姆首席圣堂武士說道。“而且我還聽說,她懷上了穆哈迪大人的孩子!
“你上哪兒聽來的這些?不過確有此事。”法赫德看著自己的妻子,用警告的眼神。“你不是想慫恿我做些什么吧?吾愛,如果你敢這么建議,我會親手掐死你,然后每年哀悼你的逝去了!
“我和你同樣不愿傷害她和她未來的孩子。”迪爾德麗誠心誠意的說!暗彝蝗幌氲,也許有些人不會像我們這樣想。比如說,一枚意外留下的種子……繼承權的糾紛,可能導致一場戰爭,一場信士對信士的可怕內戰!
“怎么說呢,我覺得穆哈迪這個人,不像是那種會鬧出這種意外的人。沒有貶低的意思,只不過他們心靈術士都有些……奇怪!狈ê盏抡f道,握緊了妻子的手。“不過就算出了什么意外,又能怎么樣呢?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
“希望你的妹妹也這么想,‘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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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十分蒼白,但很堅挺,清晰可辨。他的手指交叉在糾纏的長發里,品嘗著屬于對方的甜香。在他屬于心靈術士的通覺里,這氣味像是一幅流淌的畫,一首柔和的歌,一個應在**上的吻。
她**的皮膚柔軟而冰冷,讓他的手掌和指尖微微發麻,仿佛觸電一樣。阿伊莎的指甲摳進心靈術士顫抖的脊背。擁抱,愛撫,他的,還有她的。她細長的雙腿纏上他的腰,像樹葉般顫抖,他伸手輕撫。
然后,他感覺到對方的糾纏變得越來越緊,直到近乎難以呼吸。
心靈術士驟然驚醒。
帳篷里只有他一個人,不見女心靈術士的蹤影。地面上那詭異的法陣還在,但是已經不再發出光芒了。法陣的中心有一些血跡,那是心靈術士自己的血,用來完成儀式所必須的成分。
穆哈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邊,依然溫熱著,說明她剛走不久。剛才發生的一切,仿佛半是夢境,半是現實,難以區分。
他展現異能取來自己的袍子,飛快的穿上然后沖出自己的帳篷。心靈術士將自己的靈能感知范圍擴展到最大,無數不同的思維波動分布在冰川上,但沒有女心靈術士的痕跡。
她已經離開了,穆哈迪意識到。
由各個位面前來的冒險者們似乎已經做好了休整,準備開始突襲墨菲斯托菲利斯的堡壘了。心靈術士看到穿著五花八門裝備的法師們和術士們,以及其他施法者,還有戰士們做好了戰斗的準備。飛蝗領主巴爾澤布并不吝嗇,它事先就支付了一大筆傭金,好讓這些冒險者們更換裝備。說到底,靈魂才是魔鬼的貨幣,黃金之類的東西,對一個巴特茲大公來說除了收買凡人來說還有什么用嗎?
巴爾澤布大公本人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遠處,和許多人想象的不同,飛蝗領主這個外號不是因為它長的像蟲子,而是因為它善于控制他人,讓他們像落入網中的飛蝗一樣。
心靈術士集中精神,展現了一個占卜用的異能。異能回饋的結果是模糊而難以解讀的,顯然受到了反制法術或者異能的阻礙。
穆哈迪試圖用心靈術士的自制能力控制自己,保持鎮定和冷靜。但他隨即想到,自己這些靈能者技巧大都是從天琴那里學來的,這個想法讓他一陣暈眩。
他在原地駐足了好久,一點都沒有行動的**。有些冒險者看到他一個人傻站著,駐足觀察了一會兒,然后搖搖頭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異能波動,讓那些人不愿意多惹麻煩。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聽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穆哈迪回過頭來,看到一襲黑白兩色法袍的莎蒂麗向自己走來,她帶著兜帽。穿著一雙過膝長靴,很適合卡尼亞這極端寒冷的氣候。
“莎蒂麗大人。”心靈術士對法師說道。
“穆哈迪大人!鄙汉髋谆貞溃坪醣茸蛱炀窳撕芏,像寒冬中的太陽一樣帶來了一縷溫暖。“你看上去……好像比平時更冷淡,面無表情。發生了什么嗎?”
“沒什么值得你擔憂的事發生!
“我聽說心靈術士們,特別是最強大的那些,看起來和普通人區別不大,不是因為他們感情豐富,而是因為他們已經擅長偽裝成常人的樣子!鄙冫愓f道,又走近了一些!岸斔麄兛瓷先ッ鏌o表情異于常人的時候,才說明他們心中正百感交集,因為他們連偽裝都顧不上了。”
穆哈迪聳聳肩,“我比較傾向于認為是天氣的原因,這里實在是太冷了。”
“卡尼亞是巴托九獄中最寒冷的一層,這沒錯!鄙冫愓径,看著熙熙攘攘的冒險者們說道。“但應該不至于凍僵心靈術士的面部肌肉。”
“不管怎么說,我們現在該出發了!毙撵`術士回頭!澳愫蛣P琳做好準備了嗎?我們要找到眾名智者,就只有借助這個機會攻入堡壘里面了。”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鄙冫惢卮鸬。“凱琳也是,她的傷勢已經痊愈了。但是這里沒有適合她用的裝備……異界神侍在巴托太罕見了。”
“我想也是!蹦鹿宵c點頭!安贿^沒關系,她有那把火焰劍就行了。而且她還可以用神術支援你!
“她也會支援你。”
“我個人不喜歡接受神術,除非別無選擇!毙撵`術士側著頭想了想,說道。“好在她并不侍奉特定的神明……另外我已經做好戰斗的準備了!
“阿伊莎呢?她也準備好了么?”
“我恐怕她接下來不能與我們同行了!蹦鹿显俅温柭柤,“她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但,為什么?”莎蒂麗大為驚訝!拔覀冋獫B透進一座巴特茲大公的堡壘,尋找真名的秘密,F在還有什么能比這件事更重要?!”
“相信我,我也想知道。”心靈術士回答!翱傊,她告訴我她不得不離開。不過在離開之前,她舉行了一項詭異的儀式,說是能幫助我們抵抗接觸眾名智者的負面影響!
“而你就讓她走了?這可不像你!
“我總不能和她打一架然后強迫她留下來吧?”心靈術士說!笆聦嵣衔覜]有別的選擇了。”
莎蒂麗看著他,慢慢的點了點頭。“現在我明白你為什么心情不好了……她一定對你意味著很多!
“我沒有心情不好!蹦鹿险UQ劬Α!安还苣阆嗖幌嘈拧
“你不必對我解釋,不過如果你想找個人談談這些。我永遠奉陪。”莎蒂麗說,“但現在,我們還得做些額外的準備。”
“那是什么?”
“我們可不希望沖進墨菲斯托菲利斯的堡壘之后,卻讓巴爾澤布的魔鬼大軍占了便宜吧。我們必須想辦法在結果掉那里的守衛之后,又能甩開其他沖進去的入侵者。不然我恐怕眾名智者會落到其他人手里——不合適的人手里!鄙冫惤忉尩馈!澳愦蛩阍趺醋?”
“我的打算主要包括隨機應變。”穆哈迪說道!拔視芸蜌獾恼埱笏麄儾灰K我們的事,然后離開。”
“好主意!鄙汉髋渍f道!安贿^我還有個更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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