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橘逾淮為枳,這句話黑眉沒聽過,但同樣的道理他懂。就比如血瞳這項異術,很可能會因主人的心性不同而迥然有異,在血煞王身上是代表殺戮的血色,在甄男身上則是代表神圣的金色。 “秘密查訪名叫甄男的福煞星,弄清楚此人究竟何方神圣,品行如何。”黑眉腦中,再次響起皮休王的囑咐聲。 品行如何?道聽途不足為憑,品行如何老夫要親自查驗!思忖至此,黑眉沉聲道:“宋保,這個甄男在哪里?帶他來見本大人。” 宋保偷偷摸一把額間的汗?jié)n,聲道:“回黑眉大人,甄男今失蹤了,去向不明,屬下也正在尋找。” “失蹤了?”黑眉一怔,厲聲道,“宋保,莫非你當真與福煞星沆瀣一氣,把他藏起來了不成?” “黑大人,屬下冤枉啊!”宋保哭喪著臉,“屬下并不知大人要來,更不知大人要見他,何來藏人一?” “諒你也不敢!”黑眉揮手道,“宋保,把所有與甄男走得近的人,都給本大人叫來,本大人要親自問話。” 不用宋保去請,甄男的一干朋友現(xiàn)在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正在六神無主,宋保前腳離開不久,大家就后腳跟了過來。到宋府后,見宋保家有客人,不便硬闖,此刻都在大門外候著呢。 一番問話下來,黑眉對甄男的印象大為改觀。 在甄男的一幫朋友口中,甄男簡直就是圣人,什么風神俊朗,智勇雙全,什么重情重義,憐貧惜弱,好話全讓這些人盡了,聽得黑眉牙都快酸倒了。最讓他感到詫異的是,這幫人,尤其是付達鵬和蓋氏三雄,為了維護甄男,身為官家的人,竟敢頂撞他這個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 這明了什么?只能明這個福煞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但未見到甄男本人,這個結(jié)論黑眉還不敢妄下,因此面色反而更加不善。 宋保戰(zhàn)戰(zhàn)兢兢送黑眉前往客棧時,見他全身似乎始終籠罩在殺氣之中,很替甄男擔心,陪著心道:“黑大人,關于讖言,幾百年來坊間流傳的,既有二十四字之福煞星讖言,又有十六字之克煞星讖言,但無論是克煞星還是福煞星,都須具凈靈之體。凈靈之體,萬世難出一人,既然這個甄男是凈靈之體,那會不會這兩個讖言都應在一個人身上呢?” “一個人身上?”黑眉身軀微微一震,這個可能性是他之前沒想到的。 這時黑眉已跨進客棧大門,回轉(zhuǎn)身來冷冷道:“你覺得,水與火能共存嗎?” “不能共存!”宋保道,“但如果似水實火,又或者似火實水呢?屬下以為,此事不可不慎。” “什么亂七八糟的,你完了嗎?完了請回吧。”黑眉罷,轉(zhuǎn)身就走。 “黑大人,甄男是陽人,皇上有令,只有域王才有權(quán)處置陽人。”宋保在后面高聲道。 姓甄的子何德何能,居然你也在保他!黑眉重重的“哼”了一聲,一甩衣袖,頭也不回上樓去了。 “你到底咋想的啊,臉黑得鍋底一般,這誰敢問哪!唉!”宋保喟嘆聲中,替甄男擔著份心,轉(zhuǎn)身回府去了。 【場景切換】 甄男一路跟著靈猴,一路叫苦不迭。 猴子不走尋常路,一路之上左彎右繞,也不管有沒有路,逢高爬高,遇墻走壁,專挑人少偏僻的地方走。甄男也不知道靈猴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得勉力跟上,被扎騰得夠嗆。甄男幾次想回去,可一旦落后一定距離,猴子就在前面吱哇亂叫,搞得甄男實在沒轍,只能任由靈猴牽著鼻子走。 也許是猴子挑的路線足夠偏僻,也許是村里正在舉辦物貿(mào)大會,大部分村民和村衛(wèi)都集中在市場,總之直到離開鳳嶺村,都沒遇到過一個人。 出了鳳嶺村后,猴子一路奔東南而去,依然是走走停停,每當甄男落后一定身位時,它就停下來等候,而當甄男快攆上時,它又躥跳而去,把甄男恨得牙癢,只想破口大罵。可這一路下來,被猴子折騰得精疲力盡,他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翻過一道嶺,又越過一道溝,不知不覺已離村二十里路了,甄男實在沒耐心陪猴子胡鬧了,停上來喊了聲:“喂……”就接不下去了。 心想:“你也喂,他也喂,誰知道叫誰啊?看來得給這頭孽畜取個名字了。” 猴子見甄男不走了,便停在前面等候。 “你一個人鬧騰吧,本少爺不陪你玩了!”甄男扔下一句,轉(zhuǎn)身就走。 猴子并沒跟上來,停在原地上躥下跳,還吱哇亂叫,意思是讓甄男跟它走。甄男懶得答理它,但走了幾步就不得不停下了。 此刻太陽已落山,罡風馬上就要起了,可因為有自己在,猴子并沒有去找可供躲罡風的洞穴,這時候如果抽身走人,猴子很可能來不及躲起來而被罡風撕碎。 想到這里,甄男又返了回來,猴子見甄男去而復返,興奮得又是一陣吱哇亂叫。 甄男心道:“這家伙,如果自己再往前走幾步,肯定會又跑前面帶路去了,那就不能給他服食定身葉了。” 甄男心生一計,“哎喲”一聲假裝失足栽倒,隨后便抱著大腿大聲呼痛。猴子果然上當,一路縱跳著快速跑了回來。 “老子讓你跑!”甄男乘猴子圍著自己抓耳撓腮時,伸指點在猴子下丹田,封了它的麻穴。 “我警告你啊,別以為跟著老子你就能在罡風中平安無事,重要的是服下這個才行!”甄男將一枚銀葉舉到猴子眼前晃了晃,緊接著塞進了猴子口中。 “還有,王惠雖不是你害死的,但終究因你而死,你必須對此負責。這樣,你以后就姓王,叫王猴,算是給王惠續(xù)個煙火。” 猴子眨眨眼,表示答應,但甄男剛才被它扎騰得夠嗆,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呢,根本沒打算給它解開穴道。 “必須給它定好規(guī)矩,要不以后還不反了了?”甄男如是想。 “以后咱倆,我是老大,我讓你停就停,我讓你走就走,別你奶奶的像溜狗一樣的溜老子,聽到?jīng)]有?總之,以后凡事你必須聽我的,這一條不容商量!同意,你就留下,不同意,那你就走,咱倆從此再無瓜葛。別用你那無辜的眼睛瞪我,同意,你就眨眨眼。” 猴子趕緊眨眼,甄男這才替它解了穴道。 王猴甫獲自由,立刻向前躥去,躥出一截又返身回來,對著原地沒動還黑著一片臉的甄男抓耳撓腮。 “這還差不多。”甄男滿意點頭,在王猴頭上胡亂呼擼了一把,“去吧王猴,前頭帶路,別跑那么快!” 王猴相當通人性,這回有意壓慢了速度,與甄男始終保持在兩丈距離以內(nèi)。走不多遠,罡風如期而至,由于提前服用了相對高等級的銀定身葉,一人一猴倒也沒受到多大影響,依然頂風前行。 自從得到金瞳傳承后,甄男視力大增,其雙瞳在黑暗中能發(fā)出像狼眼一般的亮光,夜間視物一如白晝,區(qū)別只在顏色,狼眼冒綠光,他則是金色的。 此刻雖在夜中,但一草一木,高嶺大川,清晰在目。甄男發(fā)現(xiàn)王猴所領線路直通金沙河,也就是初遇赤眉時那條有著金色沙灘的干涸的河。 金沙灘上,平緩如綢緞,沒什么遮擋,舉目望去,幾里長的河灘盡收眼底,但連一只禽獸的影子都沒看到,更別幽魚了。 “真是只笨猴,來得可真是時候!罡風肆虐中,什么動物敢出來?” 王猴對修煉資源有一種生的感知能力,這時候甄男隱隱猜到它帶自己來這里,大概是來捕獵幽魚的,因此不由一陣腹誹。 王猴卻好像沒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常識性錯誤,沿著河灘縱跳一路向前,口中還吱哇亂叫,明顯興奮起來。甄男不明所以,只能悶聲跟上。再往前走,河灘拐了個彎,其后的情形看不到了,但看王猴的樣子,根本沒打算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 進了那道彎,河道開始愈來愈曲折狹窄,兩岸也是漸趨直立高聳,腳下也不再是柔軟的沙灘,換成了高低不平,艱澀難行的鵝卵石。 “王猴子你聽好了,敢玩老子的話,老子就替王慧好好教訓教訓你。”跟著王猴跑了幾十里,甄男累得夠嗆,喘著氣如是想。 罡風夜出行,如果只是為了些蝦米的話,甄男同學肯定不爽,那王猴就該倒霉了。 正這時,甄男心頭警信連連,危機四面八方而來,和初遇罡風時的感覺一樣。甄男連忙出聲喊道:“王猴,回來!” 近來,罡風變得越來越不穩(wěn)定了,甄男趨吉避兇之體收到的警信,正是暗示著罡風有趨強的跡象,而且其強度定然是銀葉也不能抵擋的。若不然,甄男不會感知到危險。 王猴果然聽話,即喚即回。它來到身邊時,甄男已經(jīng)開始用湛瀘劍在岸壁上掘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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