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宣武盛世,宣武帝登基第二十三年,玄金立國迎來的第一個盛世,其時,四海升平,民樂心安。 西北官道上,一人身做鏢師打扮,背負行囊,大步而行,紅底黑字的鏢旗綁縛于行囊之側,似一只溫順的兇禽棲息于枝頭。男子大約三十五上下,束發規整,面容端正平實,唯一雙眸普通又不普通,波瀾不驚。 行前幾步,男子緩步而停,他遠眺際,今夜怕是要露宿,便朗聲道:“幾位已跟隨許久,還不覺累么?”晴日下,幾道黑影閃過,他的身后便現出七個人,七個勁裝蒙面之人,他們的眸子均驚疑不定的望向男子,一時間,沉默,無言。 男子仍舊背向他們而立,身軀筆直,腳下四平八穩,鏢旗獵獵而展,似血染的紅,似血濃的黑。七個人,汗水涔涔而下,舔舐斗志,沾濕信心,他們的目光不敢離男子分毫,卻總不由自主的被那鏢旗拐去心神。 終于,七人再忍受不住,他們中的一人輕咳一聲以振聲勢,道:“閣下可是大遠鏢局方鏢師!”雖是問句,卻是肯定語氣,他們一路跟隨已近三日,又怎會不清楚。 方鏢師仍舊未轉身,只是問道:“各位有何貴干?” “自是來奪鏢!”七人中的又一人,聲音尖細刺耳,語氣中滿是壓抑不住的畏懼,他似再不出聲便要被這畏懼壓垮般,方才些許而起的聲勢,便在這尖細之音中消散無蹤。 當先話的那人長臂一伸,示意同伴由自己出面,緩了幾緩,方才道:“我等七人并無意與大遠鏢局為敵,只這次方鏢師所押之鏢干系重大,故我等不得不為。”見方鏢師仍舊未轉身,這人不禁面露赧色,想他也是江湖上行走數十載,還未被人如此對待過,只是,他嘆口氣,如今只敢蒙面示人的自己又還有何臉面可,他挺直身板,抱拳道:“方鏢師,老朽知道此請實乃觸犯貴鏢局的規矩,但還是希望方鏢師賞一念之善,將鏢物交與我們,此恩厚重,他日必報!”其余六人眼神交匯,有羞,有愧,有怒,有鄙夷,有嘲諷,最末了,都是哀傷。 方鏢師終于轉過身,面向七人而立,他的眸光仍舊波瀾不驚,他直直的,定定的,望向七人中為首的一個,道:“孟公之意,方某甚感,然,人在,鏢在,恕方某不能應允。” 當先話之人心底一驚,有被識破身份的尷尬和驚訝,又有覺悟即將死戰的果然如此。他掙扎著道:“方鏢師即已知道我等幾人的身份,那孟某便開窗亮話,方鏢師所押之鏢乃金刀門鎮派秘籍《金龍斬火》,現今金刀門被青衣血衛所滅,唯剩這一點傳承在世間,孟某與金刀門主烈陽刀金珺乃是世交,渴盼能將他那一脈延續發揚,續金刀之風,報滅門之仇,還望方鏢師成全。” 方鏢師的眸光仍舊波瀾不驚,他道四個字:“人在,鏢在。” 孟公怒從心起,聲音不覺提高,道:“托鏢之人乃是青衣血衛十五堂堂主血臂螳螂薛齊,難不成方鏢師真的要助紂為虐嗎?” 方鏢師仍舊只道四個字:“人在,鏢在。” “去他奶奶的大遠鏢局,老子自己來奪!”尖細之音再起,一柄細劍若冰雪初融,淡雅清幽,卻因持劍之人不知懼極或是怒極而偏失分毫。 方鏢師旋身避過,而后輕送一掌,將持劍之人送回原位,眼眸不動,心神不搖,腳下站定,仍是那般四平八穩,單是這一手便叫那七人驚駭非常,心底畏懼之情更甚。 方鏢師反手抽出身側鏢旗,獵獵風起,‘篤’的一聲,旗桿深插入土,似血染的紅,似血濃的黑,‘大遠’二字迎風招展,色亦被遮蔽陰郁幾許。 今日之事斷不可能善了,且不那《金龍斬火》,單是身份被識破一事,他們已然沒有退路,七人的呼吸同時慢下來,驚懼不停的心神也漸回穩,江湖上行走數十載,又豈真是貪生怕死之徒,真個要拼命,誰還會退怯不成! 風停,云歇,百蟲皆默,七條人影掠地而起,若倦鳥歸巢,飄定著將方鏢師包圍其中,七柄劍出鞘,七雙眸含殺,此七人正是大漠北孟家堡最厲害的‘七子神劍’:孟一、孟其許、孟不忘、孟離、孟嘯、孟有存、孟常在。七人,七柄劍,江湖成名三十六載,大戰役無數,卻鮮有七劍同出之時,人道:“七子神劍出其一,平地驚雷不敢泣;七子神劍出其二,百鬼過門不做停;七子神劍出其三,欲海血涌地翻;七子神劍出其四,妖魔鬼怪羅剎地;七子神劍出其五,彼岸花開蝶火舞;七子神劍出其六,十殿閻羅難自救;七子神劍出其七,大日如來亦無異。” 這方鏢師也是著實厲害,竟使得七劍同出,嚴陣以待! 再觀方鏢師,他的神情未變,眸光未動,腳下仍是四平八穩,唯身側鏢旗無風而動,詭異,肅殺。 孟一正是當先話之人,他的眸子不離方鏢師,唇瓣微動,竟在與其余六人著唇語交流,雖來之前已定下無數應對之法,當真面對上又覺哪一種都無把握,只因‘方鏢師’三個字--這世間無來歷無出身甚亦無名而僅以‘鏢師’二字成名下的僅有三十四人,大遠鏢局的三十四位鏢師。 風又起,殺機盡顯!一劍驚雷,平地而起,迅猛無匹,直奪雙眸;二劍緊隨,鬼嚎之音,如影隨形,直襲雙耳;三劍厚重,破之勢,攔腰而斬;四劍飄忽,動若蛟龍,盤攻下路;五劍翻飛,一化為二,百化為千,自上而下,劈頭蓋臉;六劍無聲,墨色劍身,吸光納彩,悄然而至,直刺后心;七劍無息,無處不在,無所不在,三十六要穴,盡處劍芒之下。 七劍同出,七劍同至,上無路,入地無門,風云變色,生死一瞬。 方鏢師未動,卻已動,只衣擺輕揚,腳下仍舊四平八穩,眸光仍舊波瀾不驚,他望向距離自己只寸許的七柄神劍,那劍尖的寒光仍是凜冽,然劍氣已散,劍勢已去。風落,七道人影隨之而潰,手中七柄神劍寸斷脫手,他們的眸中滿是驚駭與不信,不甘與恐懼,他們已無力再戰。 方鏢師反手提起鏢旗,重又綁縛于行囊之側,眸光向前,便就這樣走了,遠處一抹云飄來,這一方土地,什么都未曾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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