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安鎮的一夜沒多久便傳的人盡皆知,一時之間,各路人馬均偃旗息鼓,從旁觀望。這一下,倒是清閑了方鏢師本人,騎著馬踏踏而行,掌書傳話讓他慢些,雖無興致,但看看山川河流、沿途景,倒也真愜意舒服,也得以讓他有時間細思琢磨。 這一日,方鏢師途經守寧縣城,觀色似有雨相,便尋家店鋪住下。 是夜,丑時剛過,方鏢師猛然驚醒,第一時間他便知道室內有人,只雨夜幽暗,根本見不到光。 “娃娃,醒啦!”一蒼老的聲音響起,竟真的如方鏢師所料,有人在室內。 盤膝坐于床上,方鏢師抬眸望向聲音來處,道:“前輩,深夜來訪,有何貴干?” “你識得我?” “不識! “老夫夜半不請自來,靜坐于此許多時候,行為失禮,還望見諒! 方鏢師不動聲色,實底亦覺后怕,自己一向自認警覺可以,此人卻無聲無息靜候多時,可這行為何止是‘失禮’二字!“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老夫姓柳,單名龍。” 方鏢師的呼吸驀然一滯,柳龍,十三歲出道,二十歲名震江湖,唯一個稱號‘大漠北的’。對著虛空一抱拳,道:“久仰前輩高名,晚輩姓方,大遠鏢局鏢師!甭曇糁胁槐安豢。 柳龍撫髯點頭,道:“老夫今日來所謂何事,閣下想必已知曉。” 七子神劍…孟氏三杰…大漠北孟家堡…方鏢師沉默不語,并非因懼怕,只一切皆為因果,又非他過。 “老夫與孟氏三兄妹相交數十載,孟家堡亦同本家,而今他們亡故,老夫之悲傷實難言表啊。”聲音凄凄,猶帶哽咽,“三位老友的尸身是老夫親自收殮,親自下葬,他們去的安詳,算還欣慰,多少感謝閣下手下之恩。” “三位前輩本不必求死! 柳龍呼吸一頓,方又嘆息般道:“大遠鏢局之強,當真實至名歸!表汈Ы拥溃骸懊霞冶ぷ咧两袢眨l之因,誰之果,已難分明,他們三個老家伙有他們的背負與無奈,這般走了倒也不算壞事。只那七個娃娃,老夫看著他們長大,宛如割肉! “大遠鏢局向來敢作敢當,方某亦如是,那日晚輩只毀劍未殺人。” “…我知!”這一句所含似有千般無奈、萬般無力,聲音中,滄海桑田,白駒過隙。 “那前輩所來究竟為何?” “知為知,老夫也有老夫必須要做的事情。”聲音陡變,氣場立顯,濃濁的暗夜中,氣浪翻涌。 倚立床旁的鏢旗無風而動,無聲無息,只再濃的夜亦遮掩不住,似血染的紅,似血濃的黑,‘大遠’二字,便是這般的存在。 “前輩意欲如何?” “傳聞你左手雙指指功非凡,老夫亦出雙指,你我二人隔空較量一番,輸贏便此坐定。” 方鏢師心中存下諸多疑問,唯眸色波瀾不驚,“請指教!” 勁氣卷激流,疾矢劃破空,雖為指功較量,實乃內力比拼,其內之兇險,不次于交手搏殺,稍一分神,亦有立斃當場之危,方鏢師實不敢掉以輕心。 柳龍所習為內家功無上秘法之一‘星云山河訣’,傳聞此訣為劍破虛空第一尊者紫陽真人所創,傳其門人后,唯‘姬’姓一脈單傳,秦歌王朝初立時,此訣曾一度失傳,五百年后方才重現人間,寥寥幾人而已。柳龍始出道,無師無門,若驚鴻乍現,后十九歲搏得武林大會之冠,入百名冊,百曉生一語‘星云山河’,方才下皆知。 貫氣于指,凝神而動,聽聲辯位,間不容發。 柳龍一指斜刺,方鏢師反指旋弧一帶后立刻斜劈而下,柳龍當即反切而入,一指對一指,指風相較,無繁,無雜,然這也只是熱身而已。 柳龍吐出一口長氣,若伏龍打鼾,撼動地,而后指意倏變,由一而二,二為三,三化百,百又千,似星芒,似光劍,映暗夜如白晝,逼仄空間幻似無窮無盡,真若九銀河傾灑而來。 方鏢師一時不得適應,撇頭閉眼猶不得緩解,然左臂之上雙指毫不懈怠,虛空掃劃,一字‘佛’印騰空而起,迎向璀璨星河,那‘佛’字輕飄浮蕩,卻凝而不散,處光輝深處卻金芒不減,亦刺得柳龍雙眸灼痛。 嘯聲起,柳龍之勢化猛虎下山,耀目之光一瞬而逝,只朦朦霧氣中云卷云舒,卷時狂風大起,千百利刃隨之而舞,割裂地,完膚為止,舒時摧枯拉朽,棍棒槍戟橫行無阻,滿目瘡痍,片甲不留。 眼前尚有星芒留存,方鏢師目不得視,雙耳微動卻判不明對方來勢,思及此,指勢驟縮至身前數尺,‘佛’之恢弘,浩然不可擋,衣袖隨風鼓動,露出銅鑄鐵打的左臂,其上筋脈,纏繞糾結,若老樹盤根,撼不為動。 柳龍觀其應對心下亦驚亦贊,內力催貫,雙指不退反進,迎擊而去。 ‘轟’然一聲,屋內桌椅擺設盡化為灰,窗棱四裂紛飛,淡薄月輝終得傾灑而入,于方鏢師身前十數尺之處坐有一人,體格寬闊,髯及一尺余。 柳龍亦邊調息邊打量方鏢師,三十五六的樣貌,面容端正平實,規整的束發此刻略有散亂,只聞呼吸平緩沉穩,不由心下駭然,此番內力比拼莫不是自己稍遜一籌?可兩人之修為當差近一甲子才對。 雙指緩緩抬起,似冬眠之龜抬眸,一眼納萬物,巨細無遺,這一指平刺而出,氣旋似泥沼內的旋窩,堆疊,推攘,滯澀,連空中之塵埃亦隨之滑來蕩去留下痕跡,看的真切,看的分明。 方鏢師的眸中清明無暇,左臂未動,僅雙指虛劃,一太極圖凌空浮現,雖只巴掌大,卻自帶徐徐清風,反手輕推,這圖便徐緩緩的迎了上去,化繁歸簡,返璞歸真,所過之處,塵埃落定。 氣旋攪不散這一方太極圖,太極圖亦歸不攏這一方氣旋,兩方較力,相持不下。 柳龍的須髯皆動,似不安的靈蛇被擒住七寸般。 方鏢師的發髻散亂,似魑魅魍魎亟待破閘而出般。 這場僵持,必然是看哪一方先力竭方才落幕,最苦,最不應,卻避不過的一途。 柳龍此行雖是必為,可確實非本心,故而他可以靜坐至方鏢師醒來而不動殺手,他未存殺心,亦無殺因,動手自然也有保留,可現階段,他的勝負心已被激起,加之內力比拼極傷元氣,他的眸色暗沉,左掌虛空一畫,一枚大手印瞬襲方鏢師身側,勢重利鋒,措手不及。 方鏢師渾不在意,雙指一錯,太極圖竟一分為二,白魚未動,黑魚電射而出,正中大手印,且去勢不減,順手印來時軌跡直奔柳龍側肋而去。 這番變故僅在眨眼之間,饒是柳龍亦來不及反應,眼看黑魚即到,忽然感覺指尖所抗之力消失,來不及細思,腳尖點地,身體騰空后移,堪堪避過黑魚之擊,原先所坐之椅盡化為灰。 風停,唯‘大遠’獵獵而展。 柳龍神情萎靡,他望著仍端坐于床上的方鏢師,雖發髻皆散,可聞之呼吸平緩,觀之面色如常,再想到方才那倏然消失的抗力,搖頭嘆道:‘怕是自己不出手亦是贏不了,更何況本是好只出雙指,自己未遵守在先,哪還有搏下去的立場!技按,便拱手道:“老夫敗了,閣下成就不可限量,只做鏢師為免可惜,江湖闖蕩一番必然會有不俗之名。” 方鏢師亦拱手道:“多謝前輩贊譽,只鏢師很好! 柳龍望了望那桿鏢旗,安靜的倚立床頭,尋常又普通,“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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