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林之路非只是艱難,辛苦,雖行走還不及一個時辰,方鏢師已覺自己不似個人,只似個動物,孫步卻好像適應良好,時不時的還采一些野花野果,還會驚呼一些諸如某種少見的藥草之類的發現。 停在一片尚算平坦開闊的林間地中央,孫步抬頭望,道:“黑了,咱們就在這邊尋個地方休息吧,這般黑的在林子里走太危險了。” 因掌書令‘助孫步,滅呂家’,方鏢師一向聽令形式,所以對于孫步的任何決議他都沒什么意見,雖然他不怎么喜歡露宿野外。 南方的山林內多雨水,地面上很難生火,且就算生火也不會去生,太引人注目。方鏢師眼向四周掃去,看一棵樹杈還算粗壯穩當,便飛身而上,倚靠樹干,坐的一方四平八穩,似沒想象中那般糟糕。 孫步見他如此,自己便也擇了一根樹杈,踏地飛身,手繞樹干一圈,便也穩坐下來。 入夜,山林之中多蟲獸的聲音,有些是鳴叫,有些則是外出覓食時發出的。二人各居一樹,眼望頭頂星空,體會這片刻的愜意舒坦。 “我隨在師父身側的時候,有去過一次呂家,那時候呂家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他歪頭看向方鏢師,見他雖無所應,但神情間不似沒有理會,便又繼續道:“或許是年紀大了些,看見些事,看見些人,就愛生感慨。不過你不會,你就算有感慨也不會出來。” “或許。” “之前在武澤縣跟我們話的呂家五兄弟,里面有三個人,我以前都見過,只是他們都不記得我了。”孫步是十八歲第一次獨立辦案,去呂家時方才十三歲,那時候的呂康邦等人少也都二十四五,早已在外闖蕩。“那時候的他們,意氣風發,豪氣干云,大談理想和江湖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唉,物是人非啊。” 三十年江湖路,血雨腥風,肩負一個家族,他們所經歷的不難想象,但對于他們的許多抉擇,卻是很難理解。 “其實人該簡單點的,干嘛活的那么累,他們本都可以做一個世外高手,偏要攪和這種事情當中,是為了什么呢,名?還是利?不懂,不懂啊。” “呂家之于他們,便如朝廷之于孫大人,總盼著它好,盼著它強盛,只是擇錯了方式,走錯了路。” 孫步雙臂枕于腦后,一陣唏噓,他復又歪頭去看方鏢師,問道:“那你們呢?大遠鏢局,你們為了什么?” 方鏢師的一雙眸淡然平視,無波無瀾。 孫步與其對視半晌,甚覺無趣的又靠于身后樹干上,眼看星空,這黑森森的都比方鏢師的那雙眼來的好看許多,他著實納悶,人的一雙眼怎能那般的死氣沉沉,了無生趣呢。“算啦!不聊你不能的,聊些你能的吧。方老弟,你的武功忒的奇怪,怎么忽強忽弱的,當日與那呂家兄弟斗的那般厲害,忽然就敗了,之后再與那‘江里冰龍’沈三陽和‘閻王帖’黃真較量時,又毫無問題,怎么回事呀?” 方鏢師仍是那般淡然平視,無波無瀾。 孫步嘆口氣,有些委屈的道:“這難道也不能?方老弟,接下來的路途我們哥倆可得并肩作戰好一段時日,你給我點實話,我也好知道臨敵時該怎么應變呀。” 待得過了許久,孫步都開始萌生困意了,方鏢師才慢慢開口,道:“那次是我貪心,下次不會了。” 這件事方鏢師已經檢討過了,那一日他只是忽有所感,覺得體內的兩股真氣似能共存,便試了一下,結果一發不可收拾,卻不想那只是短暫的假象,待假象一過,內力相克的反噬之力非比尋常,他當下痛入骨髓,周身上下所有筋脈都在嘶吼吶喊,似要扯破皮表崩裂開來一般,若非孫步在側救了他,怕是早已死在當場。 他先前已經道過謝,現下想起便又想再道一次謝,抬首去望,孫步已打起呼嚕,睡入夢鄉。他淡然一笑,看了看上無月無星的黑幕,緩緩閉上眼,醫善人所教口訣默念于心,體內真氣運轉,流暢自然。再有幾個周,經脈便能恢復如初,再不貪多就好。 孫步偷眼望去,見方鏢師已經入靜調休,嘴邊一抹無奈之笑,目中卻是更濃的興趣,他覺得有必要好好注意一下大遠鏢局和其下的三十四位鏢師,怕非是尋常江湖人物,定沒那么簡單。 轉過,日頭普照,二人方才啟程上路,非是有意拖延,只是山林間霧氣太大,孫步恐擔心走錯方向,反而耽誤時間。 采了些野果,二人勉強果腹,孫步一邊念叨“待到城鎮定要大吃大喝三三夜”,一邊跟方鏢師磨嘰江南府的諸多美食美酒,的口沫橫飛,口水橫流。深一腳,淺一腳,待得地面之上著實難以下腳,二人便提氣縱躍前行, 三時間便就在這樣的時光里慢慢過去,方鏢師從沒在山林中待過這么多,狼狽的全不是個人樣,有苦難言,一張臉沉的若西垂的日頭,更加少言寡語。 他二人是這般,另一方的呂家人馬也未好多少,他們那一日幾乎是與孫、方二人錯身而過,待跑過一日多,方才覺出不對,據探子回報他們二人并未騎馬,就算是輕功一流,也不該行出這么遠,那一日他們可是看見道中央韓美靈的尸身的,溫熱的血表明方死不久,應不會出錯。 呂家五兄妹面面相覷,最后目光都集中在呂康邦的面上,后者低頭沉思許久,掃眼向兩旁的山林看去,面色一沉,道:“他們擇了山路。” “什么!”余下四兄妹低呼出聲,呂康武道:“這山林雖非最難走的路段,但也不是平坦之途,若不識得方向,還是很容易迷失其中的。” 呂康文接道:“但若是識得,走山林相比走官道,少也要節省半月時間。” 呂康全面色一寒,聲音不覺提高,道:“半月,那不是…” “哼!”呂康邦一聲冷哼,他的眼睛陰鷙的盯著呂康全,道:“這般驚慌作甚,那么大的聲音怕人都聽不見么。” 呂康全癟著嘴,瑟縮回身子,窩在呂康雙的身后,他們二人雖感情不是那般深厚,但卻是一母所生,心理上還是頗為依賴這個姐姐的,尤其是眾家兄弟都在的時候,時過半生,他的性子卻依然沒太大變化,本能的還是會做出這樣的反應。 呂康雙溫和一笑,傾身撫了下呂康全胯下馬兒的鬃毛。 “四哥,現下該怎么辦?我們也入山林?” 呂康邦搖搖頭,忽而眼睛一亮,道:“按時間算,他們應是快到了。” “到哪?” “南耳道。”四兄妹聞言,面上俱是一震。 南耳道本只是一尋常的山間谷地,不通外俗,但是三十年前有三個老怪落戶其內,為保證衣食無虞,他們由臨近的幾個村落抓了數十個壯丁入谷,又是開墾田地,又是挖山鋪路,耗時近五年,方才將一條蜿蜒路通向山谷,而那數十名壯丁,除卻個別因妄圖逃跑和干活不利索被殺之外,其余人便成了三人的苦力,除了每年定時要入谷翻地種植糧食菜地外,還要負責運送米面和衣物及用具入谷的任務。 “那三個老怪見來人是孫步,一定不會放其離開的。” “卻是為何?”呂康雙甚是不解,“那三個人甚少與外界打交道是不假,卻也不至于到入者立斃的地步,更何況孫步可是神捕。” “就因為他是神捕。” 呂康武掛一抹笑,對呂康雙道:“那三個怪人你可記得長什么樣子?” “一個獨眼,一個獨臂,一個獨腿。” 呂康武點點頭,道:“那三個老怪便是重傷于孫步的師父,也就是上一代的下神捕,‘白虹貫日’孔華池的手中。” “隱世而居,韜光養晦,我想那三個老怪定能將孫步碎尸萬段,那個姓方的也一定跑不掉。” “不錯。”呂康邦點點頭,但也神色凝重的接道:“為了以防萬一,康文,你待幾個手腳敏捷的先行潛至那附近看看情況,若是那三個老怪當真出乎意料的放那二人通過,你便拿著呂家令牌現身,這三十年間他們可沒少受我們恩惠,也該出出力。” 呂康文點頭應是。 呂康邦又面向呂康武和呂康雙道:“你二人帶著余下諸人布于前路,若他們真的沖出南耳道,不是重傷也差不多,你二人務必將他們攔截下來。” 呂康武、呂康雙亦點頭應是。 呂康邦復又繼續道:“康全與我先行快馬回主宅,讓他們加速撤離的速度,并做好最壞的一層打算。”他的目光掃及呂康全的左臂,那日所中的灰敗之色已隱有蔓延之勢。 “最壞?” “那孫步曾朝廷不日便會派兵圍剿,真假與否,還是早些做準備的好。” “怎么可能,如果朝廷真的要動,吃…” 這一音還未發出完全,便被呂康邦一眼給瞪了回去,壓低聲音怒道:“康全,你要為你的快嘴再付出一次代價嘛,那個人的名字能是隨便就出來的嘛,也不看看這是何地,這是何時。那日若非你嘴快,又怎會被那劉禮聽去端倪進而尋到密道,你竟還不吸取教訓,都是過半百的人了,能不能長點心。” 呂康全的面上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一句話都再不能出。 呂康雙看了呂康邦一眼,對于這位四哥也是怕多于敬,未再什么,只是又靠近些呂康全,給他多少一點寬慰。 “事未出大錯,誰也未能料到劉禮竟會是奸細,真要起來,二哥和四哥亦有責任不是,那人可是你們十分看好才給了令牌的。”見呂康邦面色陡變,呂康武馬上又接道:“好在事情沒到最糟,我們本也有打算這兩年擇個時間轉移那些東西的,所以現下還是別追求那些過往的事吧。” 一番不大不的風波算是在五兄妹間飄過,隨著呂康邦的一聲嘆息,五人分三路,駕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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