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夏,荒郊野嶺。
方躍身體僵硬倒在荒草之中,渾身只穿了一條大褲衩和一只人字拖,臉色難看,無奈溢于言表。
在他面前,站著一個仿佛從仙俠電視劇里跳出來的老頭。
雪白道袍,臉色蠟黃,眼角下垂,瞳孔發褐,目光銳利陰狠,每一條皺紋都充滿了殺氣,一看就不是那種見人骨骼清奇一言不合就傳絕世神功的爛好人。
老頭持著一柄寶光流轉的利劍架在方躍脖子上,那寶光絕非五毛錢特效可比,冰冷滲骨的鋒利感令方躍脖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死亡的氣息如此之清晰。
死到臨頭,方躍不甚唏噓:“哎,想我方躍也算是一號人物,屠龍無數,殺人如麻,技壓群雄,早已列位強者之林,單挑無人能敵,哪怕以一敵三,兇性大發也能反殺一二,令人聞風喪膽又愛又恨。
因實力超群名震下,多少絕*色癡纏祈求與我浪跡江湖,多少資極佳的后起之秀圍追堵截誓要拜我為師,多少強者花重金軟磨硬泡請我保駕護航……
諸如此類,應接不暇,擺脫不得,不勝其煩,令我深惡痛疾!本想更名換姓遠赴異國敗退群雄揚我華威,怎料壯志未酬,今日卻要死于你劍下,英年早逝,委實不甘吶……”
老頭聽得一愣一愣,著實被驚到了,旋即嗤之以鼻,艱澀笑道:“呵呵!想老夫縱橫諸萬界修行千余載,閱人無數,還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不就是什么聯盟、什么榮耀等游戲的破代練么,吹的仿佛絕世強者似得,若非老夫能掐會算,差點就信了!還擺脫不得?怕是求之不得樂在其中吧?”
被老頭戳穿,方躍卻不以為然,這怎能算吹牛?有歪曲事實么?
好吧,雖然有那么丁點夸張,但那也只是為了假裝死的勉強有“牌面”點,臨死前自我安慰一下過分么?
方躍倒是希望自己是絕世強者,可惜他不是,否則也不會落在老頭手里無力反抗。
他是生活在現代都市中的一個普通青年,因為游戲玩的不錯,業余時間偶爾接代練單子幫人沖擊段位賺點零花錢,姑且算是個業余游戲代練。
雖然平日里也喜歡看一些鬼神怪誕的,但從不相信這世界上真存在飛遁地的修行者……直到今!他都還沒睡醒,就被這不知道從那蹦跶出來的老頭帶著風馳電掣飛到了這荒郊野嶺。
更荒謬的是老頭堅持要殺他,根本沒有理由,簡直莫名其妙,好歹都無用!
老頭乃是飛遁地的高人,他一介凡夫俗子,戰斗力不在一個層面,被老頭壓制的無法動彈,完全沒有‘操作’的空間,不想認命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面對死亡,他雖然絕望卻沒有太多恐懼。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如今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見過。
“老夫不與你廢話,該上路了,可有什么遺言?”老頭目光懾人。
遺言?方躍窩火,能有什么遺言?出來你當笑話聽么?
見方躍不語,老頭不耐煩的寒聲問道:“那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老夫會幫你完成!”
方躍翻個白眼,冷笑道:“又要殺我,又要幫我完成心愿,那你何必殺我,我自己完成豈不更好!哎,既然你非得殺我,那就給一個無痛又有牌面的死法吧!”
事到如今,他也是無可奈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無痛又有牌面?死人要什么牌面?不過這又有何難,老夫便成全你,你死后,老夫會給你蓋一面國旗,這牌面不差了!”老頭冷冷道,利劍劍光吞吐,指向了方躍的眉心。
蓋國旗?這牌面……!
方躍哭笑不得,又莫名悲涼,感覺到眉心傳來絲絲寒意,索性閉上了眼。
老頭發褐的老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最后果決的催動真氣,一道劍光灌入方躍的眉心。
“哎,又殺一次,罪過!罪過啊!”
老頭深深嘆口氣,兇惡的神色頓時蕩然無存,卻是滿臉愧色,跟之前判若兩人。
劍光刺入眉心,方躍未感覺到任何痛苦,意識快速消散,意識模糊之際聽到了老頭的低語,大為疑惑,為什么要“又”?喂,老王八你倒是把話清楚哎!
隨著身體微微抽搐,方躍生息全無,帶著最后的疑惑,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殺死方躍,老頭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精神頹敗,手中的利劍叮當落地,而后噗通一聲跪坐在方躍尸身前,神色落寞悲戚,如喪考妣,怔怔看著方躍的尸身。
老頭愧疚向方躍稽首道:“師尊,弟子無能,精修百年也未能修成那無極輪回印,只能窮搜萬界尋師尊真身,以這種殘忍的方式助師尊輪回超生……
只有經過百世輪回,方能斬斷師尊萬年因果孽,消弭諸破滅劫。
師尊為此讓弟子發下重誓,弟子謹遵師命從無忤逆之心,可惜弟子悟性不足,無法掌握輪回印,只能出此下策,還請師尊不要怪罪……”(老頭快跑,你師傅的棺材板壓不住了)
輪回避劫并不稀罕,古往今來多少驚才絕艷大能有感大劫將至無法幸免,都會選擇輪回避劫,通過輪回斬斷因果,從而避開命中注定的大劫。
少數人成功,證道封尊,更多人陷入輪回,再也無法找回真我融合道果。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手刃親師,前幾次,他動手之前還會向“對方”明緣由,但得越多,他越下不了手,反正“對方”沒有前塵記憶,后來他干脆什么都不解釋。
算算已二十多次了,二十多次殺死師尊,并沒讓他麻木,反而令他越發感覺罪孽深重。
老頭完,拿出一個香爐放在方躍尸身面前,點燃三炷香插上,正欲祭拜,卻忽然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息,浩渺的渾厚道韻從四個方向朝著方躍匯聚。
“咦?這……”
老頭有感浩渺的道韻瘋狂匯聚,連忙站了起來,神色凝重的看向四野。
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搞不清楚異象因何而起,他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措施,就見方躍周身光芒流轉,而后一道七彩光暈忽然沖而起,仿佛裹挾著什么,剎那間洞穿虛空沖破穹,再看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異變太突兀,來得快去的更快,轉瞬一切恢復如初,地清明,好像什么都沒發生。
“那是什么?”
老頭滿臉驚愕,急忙調動神識檢查方躍的尸身,便發現三魂七魄正在快速消散,靈魂之火卻不知所蹤,顯然方躍靈魂之火沒有進入輪回,像是被那古怪光暈給卷走了。
老頭焦急不已,掐指算去,神色劇變,方寸大亂:“糟糕,機混淆,不知去向……不入輪回,何以避劫?怎能百世歸位?這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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