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鬼無怒無喜地看了少年一眼，道：“既然到了陰間，陽間的名字我也不愿再用了，你就叫我紅裳吧。你年紀好像比我還，是怎么混到這個差事的？”    “這件事起來就一言難盡了。”陳飛嘆了一口氣，回憶起幾前發生的一件事情來。    ……    那晚上，他和同班同學李子文從學校的宿舍里偷偷溜了出來，往市中心走去。    李子文是個大胖子，長得那叫一個慘不忍睹，可是卻生就了一副欺神騙鬼花言巧語的三寸不爛之舌，騙得一些不懂事的姑娘對他神魂顛倒。在那晚上，他新交的女朋友纏著他要他陪著去看新上映的電影，李子文沒有辦法，只好翻墻出學校。    陳飛不來是不肯跟著他出去的，原因是：“到時候你們兩個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的，我在旁邊看著顯得我太凄涼了。”    “可是你不陪我，我一個人穿過樹林我很怕啊。”李子文生得牛高馬大，個頭至少比陳飛大了一倍，可是膽子卻跟螞蟻一般大。“最多我叫我女朋友介紹一個漂亮美眉給你，就當補償了。”    陳飛搖頭不語，李子文著急道：“一個星期的早餐。”    “不行。”    “兩個星期。”    “這個，讓我考慮考慮。”    “一個月。”    “好，走吧。”陳飛穿好外套，道：“氣有些冷，你多穿幾件衣服吧。”    “賤人。”李子文狠狠道。    從學校到市區，有兩條路，一條是學校前門的大道，車水馬龍。另外一條路，是學校后門，要穿過一條大約半公里的林間道。道路兩旁連路燈也沒有，平日里是伸手不見五指，今的月光卻皎潔明亮，由石塊鋪出來的路面像鍍了一層銀。    突然，李子文拉住陳飛的手，叫道：“別動，有人來了。”    陳飛前后左右各看了一眼，鄙夷地甩開他的手，道：“哪人有人，你別疑神疑鬼的。”    “別，別疑神疑后面那個字。”李子文驚慌道：“我聽我奶奶，在晚上不要那個字，不然它就會來找你。”    “哈，我不信，我就鬼了，有本事讓她來找我啊。”陳飛笑道：“最好來一個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的女鬼，演繹一場現代版的聊齋志異。”    李子文嚇得抓住了陳飛的手臂，叫道：“別了，我真的聽見腳步聲了，快走快走。”拉住陳飛跑了起來。    陳飛被強扯著前進，心里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背后好像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他猛得回頭，黑暗中什么也沒有，他笑著搖了搖頭，心想：“看來我也多想了。”    來到電影院門口，李子文的女友lucy正一個人站在那里等著他們。lucy是一個身材不高，微胖的女孩，李子文稱呼她：“看著想咬一口的可愛。”陳飛不知道她中文名字究竟叫什么，不想跟著李子文一樣叫她“西西”，也就盡量不去跟她交談，只是安靜地站一旁看李子文跟她打情罵俏。    “哎呦，我可愛的西西，嘴角怎么下垂了，是誰惹我的甜心不開心了。”李子文恬不知恥道，陳飛聽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拿耳塞堵住了雙耳，他們下面些什么他也不知道了。    陳飛靠在角落邊，看著路邊的行人。這個時候正是城市的夜生活最精彩的時段，電影院門前擠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像陳飛這樣孤單的陪客，倒是沒有第二個。    陳飛朝馬路那頭看去，公交站臺只站著一個女人，陳飛看不清她的樣子，只看出她身材高挑，穿著時髦，眼睛望著自己這個方向。    陳飛朝左右瞥了兩眼，心想：“不知道她的情人又在哪里？”卻發現身邊的人都走光了，李子文和lucy也去不遠處買飲料了，電影院門口，只剩自己一個人站著。    “難道她在看著我？”陳飛心里疑惑道。他好奇地又看了一眼對面的女人，確定了自己的猜想，那個女人果然是在望著他。    少年的羞澀還沒有完全褪去，陳飛低下了頭，心里的鹿亂撞，想：“原來我也是挺帥的。”    正在陳飛幻想自己未來的美滿生活時，李子文拿腳蹭了蹭陳飛的大腿，道：“走吧，電影要開始了，這是你的票。”遞給陳飛一張電影票。    陳飛糾結片刻，膽怯和理智戰勝了感性和幻想，他還是跟在李子文后面走進了電影院，心里把這段未曾發生的露水情緣埋進了土里。    放映廳里，陳飛坐在距離李子文十萬八千里的地方，半醒半睡得把電影看完，那種狗血的愛情故事從來就不是陳飛喜歡的，好不容易電影結束了，李子文又塞給他一張電影票，道：“再看一遍，西西感動得快要哭了。”    陳飛面無表情，躺在了椅子上，準備與周公面談。他睡了很久，直到被三急憋醒，睜開眼，電影還在重復著男主女主的矯情臺詞，嘆了一口氣，走了出去。    從廁所出來，他走出電影院，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馬路對面的女人已經不在那里了。陳飛搖了搖頭，肚子響了三聲附和他的失落。    飯館大都停業了，陳飛找了很久沒有找到一間能填飽自己肚子餓地方。不知不覺走到一條偏僻的街道，連來的方向在哪兒也分不清楚了。    氣越來越冷，陳飛把外套拉鏈拉得更緊，心想：“今氣溫沒有這么低啊，怎么會這么冷。”    轉過墻角，見狹窄的巷子里一間店鋪也沒有，正想往回走，突然聽見巷子深處傳來女人的呼叫聲。    陳飛皺眉，心想：“難道有人在這里搶劫？”見墻角有一根木棍，抓在手里，慢慢往巷子里走。    大約走了五分鐘，轉過兩個墻角，看見一男一女。男人左手抓住女人的脖子，把她掐在空中，右手握著一把一尺長左右的黑色短刀，往女人胸口插去。    陳飛看到那個女人，心里一驚，正是那個在站臺注視著他的女人。他猛吸一口氣，大叫一身，用盡力氣沖了過去，拿著木頭在男人頭上一敲。    木頭一斷為二，陳飛抓著半截木頭叫道：“光化日朗朗乾坤你竟然敢行不軌之事。”心想這一棒子打下去對方不死也該殘廢了。    那男人僵住了，慢慢回過頭，嘴里陰沉沉地罵道：“王八蛋，壞我大事。”    陳飛見到那男人的臉，嚇得動彈不了，那男人臉上的肉幾乎全爛了，露出半個骷顱頭。    正在這時，那個被掐住脖子的女人，發出了尖叫一般的笑聲，    “哈哈哈，注定你收復不了我。”    伸出右手掌，把男人的左手砍斷，同時左手指甲伸長數十部，穿過了男人的胸膛。    男人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女人卻依然飄在空中，瞥了陳飛一眼，緩緩落地。    陳飛再傻這時候也明白了眼前兩個人——暫且用人來稱呼他們，都不是什么平凡之輩，女人出手之狠，也是讓陳飛心里更加反毛，難保她不會恩將仇報，在自己胸口也開一個大洞。    女人的臉很漂亮，此時她微笑著看著陳飛，陳飛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溫暖，反而感覺心里越來越涼。    陳飛勉強笑道：“沒想到你武功這么厲害，早知道我就不必多次一舉了，哈哈。”手上的木棍卻握得更緊了。    女人依舊笑而不語，只是看著陳飛。    陳飛后退兩步，道：“那個，我朋友還在等我呢，我就先走了啊。”    女人開口了，聲音清脆卻冰冷，道：“你救了我，我還沒謝謝你呢。”    “不用不用，舉手之勞。”陳飛搖頭道，他手腳都忍不住發抖了。    “那可不行，要是有恩不報，別人會女子薄情寡義呢。”女人輕笑道，“這樣吧，讓你跟我融為一體吧。”    陳飛臉一紅，問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吃了你啊，你成為我的一部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永遠離不開我，我也永遠離不開你。我長得這么美，你不喜歡嗎？”女人挽起頭發，笑道。    “那個，還是不要了吧，你心里感激我就行，那個，我走了。”陳飛猛得回頭，跑了起來。    還沒跑四五步，身子騰空，重重地往墻上撞。陳飛溪口氣差點上不來，肋骨斷了好幾根，渾身疼痛，罵道：“你個恩將仇報的娘皮，你個蛇蝎美人。”    女人一步一步朝陳飛走來，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右手彎曲成爪。    陳飛勉強站了起來，脖子被女人掐住，渾身的力氣剎那間被吸走，張開嘴卻叫不出來。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虛空中出現一只纖纖玉手，在女人靈蓋一指。    “啊……”    女人爆出出聲嘶力竭的叫聲，叫聲里面充滿了惶恐與憤怒，放開了陳飛，后退了十幾步。    陳飛痛苦地咳了幾下，見女人抱住腦袋，在地上不停地打滾。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出現在虛空之中，落到了地上。    女孩是短頭發，身著白色，眼神里面透出冰冷的神情，腰間懸著一根纏繞的長鞭。    女人在掙扎中化成三團黑氣，飛快地逃走了。    女孩看也不看陳飛一眼，走到男人面前，蹲下身體，問道：“你怎么樣？”    “我，我撐不住了，那惡靈吸走了我的魂魄中的精神力量，我馬上就要灰飛煙了，只可惜，還是讓那惡靈逃走了，以后再想抓她，可就難了。”男人喘息道。    陳飛撐著墻壁喘氣，腦子里的想法轉了好幾個彎，才慢慢有些明白事情的原委來。    首先，這世上是真的有著鬼怪一些的異類的，男人頂著骷顱頭，女人指甲邊長，女孩從虛空里顯現，這些他看得一清二楚。    其次，他好心辦了壞事，那個漂亮女人才是邪惡的一方，丑陋的男人反而是替行道。    陳飛心里內疚，往前走了兩步，跟躺在地上的男人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壞人。”    男人冷笑一聲，一動不動，不久，一陣風吹過來，男人如灰塵一般被吹散，地上只剩下一只黑色手套和一把黑色的短刀。    女孩把手套和黑刀收入懷里，轉過來對陳飛道：“你放走了惡靈，知道她為了恢復元氣會害死多少你們陽間的生靈嗎？”    陳飛自知有愧，低著頭道：“這個，對不起啊，我也不是有意的啊。”    “不管怎么樣，你害死了鬼差，放走了惡靈，你要跟我去地府，看看判官怎么處罰你。”女孩就站在了陳飛身邊，抓住他的手把他往空中一扔，虛空中有什么生物張開紅色的大嘴，把他一口吞沒。緊接著，女孩走入虛空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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