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一開身體一接觸水面，就消融不見。    陳飛心想：“原來在河流之中也有出口，也是，這妖界不知道有多大，要是只有一個出口反而不符合情理了。”他看了古留青一眼，想：“他果然有事情請我幫忙。他對人類的態度，絕不上友善。與我交談，答應救張一開出來，加上讓我假扮他徒弟去騙白胡子老頭的東西，千方百計都是為了讓我欠他的情，要是他對我沒有所求，那才值得提防呢。”    古留青道：“我本來是打算救出你的朋友，再來請你幫忙的，那樣就算兩不相欠。沒想到你朋友自己能化險為夷，本來我是沒臉要你幫我的忙的，但是……”    陳飛伸手打斷了他，笑道：“古大叔不必見外，你帶我參加這百妖大會，讓我長了見識，我已經欠你一份情了。有什么事你盡管，只要不違背人類的道德法紀，我都會盡心幫你。”    古留青抱拳道：“既然這樣，我也就直了，以后你陳飛要是遇上了什么難事，只要吩咐一句，我古留青命不要也會聽你差遣。”    陳飛神色如常，心里卻樂開了花，昨晚上追殺他的黑狼，不定以后還會遇見，有一個老妖怪做靠山，自己腰板都能硬朗許多。    古留青道：“我看出陳飛兄弟你的靈魂，與普通人有些不同，一半生一半死。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陳飛你是地府在人間的執法者吧。”    對于古留青道出自己的身份，陳飛一點兒驚訝也沒有，平靜地點頭，道：“我也在想，一個普通人能幫得上你什么忙呢？你肯定是看中了我的另外一個身份，我現在是地府里的鬼差，等級低微，幾乎沒什么權力，除了偶爾幫幫忙引渡一些冤鬼怨靈過黃泉之外，沒別的用處。”    古留青道：“我只想請陳飛兄弟幫我在地府中找一只鬼。”    “找一只鬼？”    古留青點頭，道：“找一只在三百年前死去的妖怪的鬼魂，我聽無論生前是何生靈，死后的鬼魂都是受地府管轄。”    陳飛道：“敢問她是古大叔的什么人？”    古留青沉默半響，道：“我也不瞞你，她是我的妻子，名字叫做云輕，是一只鯉魚精。你胸口貼的，就是她的一塊鱗片，我借助她的一點兒殘留妖力，才把你偽裝成妖怪的。”    陳飛摸向胸口，那塊金色葉子不知所蹤了，嚇得漢都流出來了，古留青道：“你不用擔心，鱗片進入你的靈魂中去了，將來有一要是她出現在你附近，你會有所感覺的。”    陳飛心想：“妖怪與人的想法果然有些不同，他還沒問過我，就在我身上下了法術，要是我不答應他，這鱗片恐怕他會也沒有辦法取出來。”道：“地府浩瀚無垠，簡直可以無邊無際了，以我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在不計其數的鬼魂中找到你妻子，恐怕機會渺茫。”    古留青嘆了一口氣，道：“我也知道機會渺茫，但是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去試。我在這個妖界找了一百年，又在人間界尋找了兩百年，肯定她的魂魄沒有飄蕩在這些地方，只剩下地府了。那個地方，我去不了。”    陳飛見他對妻子這般癡情，苦苦尋找了三百年還不肯放棄，心里一傷，道：“我陳飛答應你，只要我還當鬼差一，就一定幫你找到你的妻子。”    “多謝。”古留青交給陳飛一根檀香，道：“點起這根香，無論你在什么地方，我都能立刻來到你身邊。要是你找到了云輕，又或者你有什么危險，你就點燃這香。”    陳飛把檀香放入懷中，道：“那就下次再會。”跳入水中。    眼睛一閃，陳飛已經回到了人間界，腿腳一陣涼，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溪之中。    溪水透明，有幾條鯽魚在緩緩游動，對于突然出現在水里的人腳一點兒恐懼沒有，甚至還圍了上去。    陳飛走上岸，沒有發現張一開的人影，心想：“難道他一個人直接走了？”笑道：“我就不信他光禿禿的，還能回城里去，一定躲在哪個地方。”    在樹林里找了沒多久，陳飛就看見張一開，躲在一棵大樹后面，手里拿著一塊又臟又臭的破床單，想方設法地往身上套，費了好大勁，才把身上的主要區域遮蓋住。    張一開松了一口氣，道：“這下終于可以走回去了。”回頭看見陳飛微笑著看著他，道：“你的衣服很前衛啊，簡直是時裝業的現代主義代表作。表達了對于當代社會千篇一律的服裝的強烈不滿，以及自己內心追求自由，追求解脫的崇高理想。”    張一開沒好氣道：“你就笑話我吧，我昨晚上被那只狐貍精抓了，不知道被笑話多少次了，還在乎你。”    “好好好，我道歉，你也是為了救無辜的男孩，勇闖妖界，勇斗妖魔，最后令百妖震懾，惶恐低頭，惡斗一一眼，己方只損失道袍一套，敵方以百擋一，尚無能為力，百妖顏面掃地，視為萬年來第一恥辱。”陳飛笑道，他想起在妖界張一開舍身取義的精神，心里敬佩，可是看著張一開，又覺得看著另外一個人，那雙眼睛，明明就像是兩碇元寶鑲在眼球里。    到男孩，張一開緊張地叫道：“糟糕了，一進妖界就被抓，忘了錢老板的兒子還沒救呢。”    “不用擔心，我早就把他給救了，現在大概已經在家里呼呼大睡了。”陳飛笑道：“你受了這么多的磨難，就多拿一成報酬當作你的身體補償吧。”    “哇哇哇哇哇，”張一開一聽到有錢可以拿，健步如飛朝陳飛撲去，嘴里叫道：“我簡直愛死你了。”    陳飛身子一轉，躲過了這一恐怖襲擊，張一開像一個皮球，落在地上滾了幾滾才停下，痛得呲牙咧嘴。他站起來，正想跟陳飛討價還價自己這一摔又該賠償多少，卻發現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忙叫道：“你去哪兒？不等我了？”    “你自己一個人走吧，我要回學校了。把我那份留著，缺錢的時候會去道館找你。”陳飛頭也不回，飛快走了。他可不愿意跟一個披著床單的瘋瘋癲癲的老頭在一塊兒走，到時候大家不把他當成精神病才怪。    陳飛身無分文，沿著馬路走了許久，才看到城市的霓彩燈光。走得腿差點斷了，才回到學校。    守宿舍的大媽數落了他老半，什么“陳飛你該老實一點了，可不能整出去鬼混啊。”“雖然你長得不帥，可是也有一部分女孩子是喜歡有才華的男孩子的，你好好讀書，以后不愁找不到老婆的。”“阿姨這是為你好，看你這么大的人了，都沒有一個女孩子找過你，跟你一起玩的那個李子文，女朋友換多少個了？你也努力一點吧，別孤單單地就把青春給過了。”    陳飛陪笑道：“是是是，阿姨的對，聽阿姨女兒挺漂亮的，要不哪讓我們見見面？”    “死孩子，還想打我女兒主意，找打。”她拿起掃把，就要往陳飛屁股上招呼，卻看見陳飛嗖地一下逃上樓了，無奈地笑了笑。    陳飛走到宿舍門口，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宿舍里面竟然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即便自己不在，李子文也不會安安靜靜地睡覺的，要么一個人唱情歌，要么打電話唱情歌，每次陳飛都惡心得想吐。    推門進去，一個身子壓在了陳飛背上，李子文叫嚷道：“好一個陳飛，你昨晚上去哪里瀟灑了？連續兩不在學校，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差一點就去寵物店重新買一只了。”    陳飛一動也不動，任由他折騰，道：“我有些事情要處理，沒有空回來。”他早就想過是否要把自己的奇怪遭遇告知李子文，告訴他這個世界比他想象之中要復雜得多，有鬼魂，也有妖怪。他想了很久，最后還是決定繼續瞞著他，有時候一個人知道更多的秘密，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反而會苦惱。而這個秘密，不僅僅是會讓李子文苦惱，還會讓他恐懼，害怕。    李子文用奇怪地眼神盯著他看了半，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道：“你不是個孤兒嗎？那你的事就不是親人方面的。我從來沒見你跟別的人玩在一起，貌似我是你唯一的朋友，所以你的事也不是朋友方面的。不是親情，不是友情，那就只有……”李子文從陳飛身上跳了下來，道：“那就只有愛情了，難道你遇見一個比林紫煙更加美麗的女孩并深深地愛上了他？”    陳飛心里一愣，李子文誤打誤撞，倒是對了一件事情。陳飛道：“我確實遇見了一個比林紫煙要美百倍的女人，不過我也沒發生別的愛情，只是遇上了一些麻煩，現在已經解決了。”    “真的？”    “真的。”    “不騙我？”    “不騙你。”    “唉，”李子文突然發出一聲長嘆，背對著陳飛，良久才道：“陳飛，我多么希望你已經在別處找到你的真愛之人了，這樣你就能把眼前之人看得平淡一些了。上帝在給你開一扇窗戶之前，不僅關上了你的門，還用水泥封死了。”    陳飛奇怪道：“你到底要什么？”心里隱約明白李子文要的事跟林紫煙有關。    “這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這件事。”李子文道：“我怕你接受不了打擊。”    陳飛眉頭一皺，本來想跟李子文朋友之間應該毫無隱瞞，壞事來得早一些，就多一點兒時間去解決它。又想到自己也瞞了他一個大秘密，這話也沒好意思出口，道：“你，你，我受得住打擊，你還不知道我嗎？什么都看得開。”    “好吧，其實是今白，我看到林紫煙跟一個我不認識的男生，在一起吃飯，他們有有笑的，我看關系不簡單。”李子文這些話時，語氣壓得極低，最后幾句話幾乎跟蚊子聲差不多。    可這些話在陳飛耳邊，卻像深夜里響起的鐘聲，震得他心神恍惚，緩了半腦袋里面還是迷糊的。突然，他露出了笑容，道：“那沒什么特別的，她長得這么漂亮，追求者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她不喜歡我，喜歡上別人也是遲早的事，從她疏遠我時我就猜到會有今了。”    “你，你真看得這么開？”李子文有些不相信，陳飛對那女孩的感情有多深，他比陳飛還要了解。見不到她時陳飛眼里的思念，見到她時陳飛眼里的悲傷，他都看在眼里。陳飛連偶爾的夢話也總是與那三個字有關。    “看不開又能怎么樣？你有什么辦法讓時光倒流嗎？倒流到我遇見林紫煙之前，阻止我跟她見面。”陳飛調侃道。    李子文見陳飛雖然嘴邊帶著笑意，可是眼睛里的悲傷幾乎要化成水了，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出去待半個時，要是你想哭就痛快地哭吧，明又是新的一。”打開門走了出去，不知道走到哪個角落待著了。    陳飛見李子文離開，坐在了床上。    宿舍本來是四個人住的，可卻只住了陳飛和李子文兩個人。因為李子文愛吵鬧，除了陳飛沒有人受得了他。    李子文走了，就只剩下陳飛一個人了。他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寒冷，隨手蓋上被子，躺了下來，閉不閉眼并沒有什么不同，什么都看不見。    他腦海中空蕩蕩的，可是他又能想什么呢？以前那個經常出現在他腦海里的那個人，已經不許他想了。    陳飛此時才感覺到一陣心痛，原來無論明不明白道理，看不看得開，心里的疼都是難以避免的。    他不知不覺中睡著了，第二李子文照例用他的歌喉喚醒陳飛，生活還是要繼續。    可是那晚上陳飛究竟有沒有在睡夢中流淚，李子文一直都沒有告訴陳飛，只堅持那個晚上是他睡眠最差的一個晚上，多么害怕陳飛受不了打擊突然就渾身冰涼，魂歸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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