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麥宣出差，走之前反復強調讓顧北不要亂跑，顧北難得聽話地請了病假。這是一個普通的早晨，顧北提溜著剛買的豆腐腦和油條晃晃悠悠得走在路上，當然少不了嘴上還叼著半根。顧北租的房子就在一棟靠路邊的舊樓上，但這樓房從正面是上不去的，只能繞道走樓房后面的區大門。這棟樓房從正面看上去的賣相是相當好的，墻壁上涂著色澤飽滿的橘黃色油漆，每一個窗戶的下面還裝了會閃爍的燈泡，一到晚上此起彼伏的閃爍起來從遠處看就像上的星辰一樣美妙。然而現實決定了這種情形僅限于正面，繞到背面去就沒有什么美妙可言了，你甚至很難相信這一前一后是同一棟樓。夏的時候還好一些，綠色的藤蔓爬滿墻壁像童話世界一樣美麗，然而現正值秋，綠葉落光暴露出了墻壁斑駁的本質，干枯的藤蔓像是一道道相互交錯的結了痂的傷疤，樓道上的玻璃有一塊沒一塊的，擺在眼前像一個咧著嘴笑的豁牙老太太，于是乎童話世界就這樣變成了黑色幽默。不得不把這棟樓和后面區融合成一體還是有那么些道理的，畢竟它們實在是破得太默契了。    顧北從區西門走進來，溜著路邊給來往晨練跑步的大爺大媽們讓路，這時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劃破了屬于這種老舊區的獨有的安靜。    尖叫聲很快驚動了周圍的鄰居，鄰居們有的好奇從樓上伸出腦袋往下看，臉上還帶著戲謔的神情，似乎在期待著發生些什么來調劑乏味的早餐，有的罵罵咧咧地叫嚷著擾人清夢使勁兒關上了窗戶，有路過的已經圍了上來，像狗鼻子循味兒一樣循著聲兒來到了尖叫女事發地。還別，真還沒有什么熱鬧是中國人想找找不著的，這不二單元門口就圍了一圈老頭老太太。人類大概永遠不缺看熱鬧的精神頭，顧北好巧不巧正好就走在這二單元門口，只見跑出來的女人明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披頭散發左手撐地坐到地上，額頭上有一處擦傷、紅色高跟鞋子掉了一只、雙眼圓睜右手指向單元門口，用兩條腿不停的蹬著試圖向后退，嘴唇青白哆哆嗦嗦地操著早已失控的嗓音嘶喊著：“死人了，死人啦！”。    此時顧北就提溜著剛買的豆腦油條站被人群擠在中間，聽到“死人了”這三個字時往后撤了一步，咽了咽嘴里的油條覺得不太吉利想要離開。可他發現此時想要走已經晚了，后面的群眾已經把他的退路堵死。顧北一回頭驚訝地看到右后方的大媽居然幾乎快把頭伸到他的肩膀上了，顧北心這脖子可真長，不自覺的伸了伸自己的脖子結果和意料中的一樣并不能伸地那么長。    像這種區，幾近報廢，住在這里的都是租不起好房子的租戶，由于又破又舊又離市中心遠，所以顧北一直以為大半的房子是空的，要不是這一聲尖叫，顧北都不知道原來這里住了這么多人。后面有個人還自來熟的拍了他的胳膊好幾下，用那種滿含深意的眼神看了看他又用眉毛指了指二單元門口，問他：“嘿，你看見死人了嗎？什么情況啊？”。    顧北看了一眼正從后面擠到他身邊的男人：一件穿到變形的衛衣和洗到發白的牛仔褲配上他那一看就知道早上沒梳頭的發型以及他那棉襪配人字拖的神搭配，顧北是打心眼兒里嫌棄的，他甚至想把他剛剛接觸過的衣服拍干凈。但顧北終究是個比較顧忌他人感受的好人，所以他很客氣地回答了不知道，但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絕對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    回答完之后他就想趕快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圍觀，早點都快涼了，他轉身想朝人群外擠。但旁邊的男的似乎沒領會到他眼神中的那種嫌棄，也或許看到了也不介意，也或許正是看到了才故意的，一把抓住了他一只袖子拖起一臉茫然的顧北擠到了前排。    顧北對他這種神級別的“擠功”表示佩服，暗暗想著他要是有這等本事，擠公交一定第一名。    在看了一眼那癱坐在地上的女人之后又繼續拖著他走進了二單元一樓西戶的大門。其實顧北是想掙扎一下的，但他近期實在體虛，并且大腦有些跟不上進度，不知道為什么會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字拖拖進案發現場。顧北扶著額頭感到似乎又要有不好的事情在他的身上發生了，他覺得他這個倒霉勁兒禍從降的速度比他腦子轉速都快。    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站到了尸體前方，沒錯尸體，而且還是是兩具。顧北整個人都有一種無力感，看著地上紅紅白白的一灘他首先想到的居然是今的豆腦白買了。他發誓他再也不想吃豆腦這種東西了。案發現場過于慘烈，兩個男人臉沖門以向外掙扎的姿勢一前一后，并不是平躺的姿勢，而是像摔倒了的蠟像一樣以奇怪的姿勢支棱著，可以看出他們的年齡并不是很大，臉上驚恐的神情很明顯，身上有些干巴巴的像上傳出來的干尸照片。    顧北四周環顧了一下現場，家里的抽屜全部都被抽開了，所有的柜子也都開著門，地上、沙發上到處都是亂扔的衣服和物品，尸體身旁的有一個包，可以看出是從死者手中掉落的，掉落時甩出了一些金首飾灑在包旁邊，金首飾中還混放著幾個形態各異的螺絲刀，從包打開的縫隙中可以隱約看到人民幣的拐角。至此顧北認為這二位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    拖鞋男問了一聲：“報警了嗎？”，沒有人回答他，于是他從褲兜里摸出了手機，報了警。顧北瞅了一眼那手機，心，終于看見有人比他的手機還要破的人了。    警察來的還是很快的，業務十分熟練的驅散了人群，找了幾個人錄了口供。拖鞋男和顧北作為沖進屋里圍觀的人受到了警察格外多的“照顧”。整個過程顧北都是在內心中翻著白眼的，他不是不想走，在拖鞋男打電話的時候他就想走了，但拖鞋男又拉了他三回，第一回的是“進都進來了，外面人那么多擠不出去的。”顧北想想覺得有道理，第二回的是“你這人怎么這么沒有同情心呢，鄰里鄰居怎么也得幫幫忙啊”顧北想了想覺得幫不上什么但實在是擠不出去，第三回是“你就陪我站一會兒吧，要不然我一個人多尷尬啊，你那豆腐腦還吃嗎，我一會請你吃早點，權當賠不是，大家都是鄰居幫幫忙嘛”。此時的顧北經濟危機并未有解決，不過他本人是絕對不會承認他留在這是為了一頓早點的，他對自己他是為了幫助鄰居才留下來的，但后來他又覺得僅僅是一頓早點有點虧了，實在應該改成中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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