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39：氣吐血（八）</p>
那位友人收斂眉目，上前溫和地勸說，“孟郡守，節(jié)哀順變，莫要太過傷心。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p>
不過，中年喪子之痛，這等人倫慘劇哪里是一句輕飄飄的安慰能撫慰的？</p>
孟湛雙手扶在棺槨邊緣，手指以肉眼可見的幅度顫抖，因為太過用勁，雙指指尖變得青白。</p>
看著他青筋暴起，臉色晦暗的模樣，友人也不再多言，只是輕聲嘆息，退到一旁。</p>
很顯然，孟湛如今需要的不是旁人干巴巴的勸慰，而是一處安靜的空間，能讓他一個人好好靜靜，平復(fù)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打擊……不過，孟湛顯然不想靜靜，他只想弄清楚孟悢之死。</p>
他好好的兒子啊，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反了小錯，但這又如何？</p>
孟氏自前朝開國便顯赫無比，流傳至今，家大業(yè)大，完全能幫孟悢兜住任何事情。</p>
早知道將他送到上京避風(fēng)頭會發(fā)生這種事情，自己應(yīng)該一力擔(dān)下壓力，將他護在羽翼之下。</p>
現(xiàn)在可好了，竟然年紀輕輕就上了黃泉路，讓他這個老父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p>
孟湛終究是個男子，比起身旁痛哭的愛妾更加堅強一些。</p>
幾度吐血之后，那個被仇恨沖昏的腦子勉強能找回些許理智。</p>
“把人帶上來……我倒要問一問……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竟然敢對悢兒下如此狠手！”</p>
說完，孟湛竟然失態(tài)地紅了眼眶，額頭青筋暴起，哪里還有之前儒雅溫和的湛然風(fēng)姿，硬生生像是老了二十來歲，一旁的友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肅著臉，降低自己的存在感。</p>
不多時，扈從頭領(lǐng)已經(jīng)狼狽地撲倒跪在孟悢?shù)墓讟≈埃粡堥L滿胡茬的臉布滿了淚水。</p>
“殺害二郎君的人，正是賊人孟渾！他、他……他將老爺騙了呀……”</p>
扈從頭領(lǐng)心中惴惴不安，懼怕縈繞他的大腦，仿佛下一秒孟湛就會起身拔劍砍下他的頭。</p>
孟湛冷冷地獰笑，那模樣陰狠而猙獰，“說！仔仔細細說來！孟渾……呵呵……”</p>
友人瞧了，心中微微一蹙，還是第一次瞧見孟湛露出和煦笑容之外的表情，渾身戾氣，令人瞧著很不舒服……不過考慮到對方剛剛痛失愛子，這樣的表現(xiàn)也不算過。</p>
扈從頭領(lǐng)暗暗攥緊了拳頭，這條小命能不能保住，全看這次了。</p>
醞釀好情緒，扈從頭領(lǐng)將醞釀一個多月的說辭說了出來，努力將重點放在孟渾的奸詐，渲染發(fā)現(xiàn)尸體時候的場景，將自己描繪得忠心耿耿，奈何敵人狡猾，只能搶回孟悢?shù)氖w。</p>
“……老爺，您一定要為二郎君做主！”扈從頭領(lǐng)狼狽伏在地上痛哭，涕泗橫流，若是平時這樣，孟湛還不一腳踢他胸口，此時卻能為自己刷一刷感情分，讓他能順利保住小命，“……屬下剛將二郎君尸首搶回來，便發(fā)現(xiàn)二郎君他、他……他是被人硬生生放血致死的啊……”</p>
此話一出，孟湛心口又是一陣劇痛，右手緊緊抓著左胸的衣裳，牙關(guān)緊閉，唇色發(fā)青。</p>
眼看著他又要閉氣驚厥過去，沒想到孟湛憑借過人毅力緩過勁來，眼色帶著極度的冰冷。</p>
“你說……二郎君是被孟渾放血而死？”</p>
這幾個字，他幾乎是咬著后槽牙擠出來的。</p>
難怪，悢兒的尸體會是那副青紫模樣，縱然腐爛了一部分，但尸體的確比正常人的怪異。</p>
“是！”扈從頭領(lǐng)艱難地點頭，眼淚不要錢地簌簌流下，“屬下看護二郎君不利，請老爺允許屬下為其報仇……等大仇得報，屬下必然自裁，到了地下，定然好生護好二郎君……”</p>
孟湛胸口急劇起伏，一旁的愛妾已經(jīng)熟稔地扶住他，抬手為他順氣。</p>
良久之后，久到扈從頭領(lǐng)以為自己此次必死無疑，孟湛冷傲的聲音傳入耳畔，無疑是大赦！</p>
“免了……你有這樣的忠心，悢兒若是泉下有知，也會欣慰……”</p>
孟湛這話說得心不甘情不愿，眼角余光落向那位友人身上，生硬道，“悢兒的仇，一定要報！我堂堂孟氏子，滄州孟氏之名，豈是那等亂賊能羞辱的！不殺此人，誓不為人！”</p>
此時，扈從頭領(lǐng)似乎想起什么，覺得孟湛這把仇恨的火焰還能燒得更旺一些。</p>
怎么說也是孟湛下屬，他深知這位的為人，此時能勉強鎮(zhèn)定，饒了他死罪，無非是顧慮還有外人在場，不便徹底暴露本性……等那位友人吊唁之后離開，他恐怕會兇多吉少。</p>
所以，扈從頭領(lǐng)耍了個心眼。</p>
他面色哀戚地從懷中取出一塊藍色的粗布包裹，將其解開。</p>
孟湛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問他，“這是什么？”</p>
扈從頭領(lǐng)回答，“這便是賊人羞辱孟氏、愚弄屬下的鐵證……”</p>
孟湛一把抓過來，將每一卷粗布都細細看了一遍，越是看，雙手顫抖越是厲害。</p>
直到最后，他展開那張最大的粗布，上面的龍飛鳳舞的字以鮮血寫的，如今早已凝固變暗，散發(fā)出一陣熏人的腥臭，孟湛的愛妾正想湊上前看個究竟，被這股臭味給熏退了。</p>
【言而無信者，孟氏柴狗也……】</p>
一看到這個開頭，孟湛只覺得臉頰發(fā)青，好似有人狠狠掌摑他百來下。</p>
【……孟氏想以孟某做筏子，辱吾妻女，令她們死后亦要蒙羞……】</p>
孟湛心中一凌，不敢相信以孟渾那個武夫的腦子，竟然能看穿他這個舉動的真正目的。</p>
展開粗布的雙手依舊在顫抖，他忙不迭地繼續(xù)看下去。</p>
【……你們要做初一，也別怪孟某做十五。孟悢不死，如何對得起……】</p>
孟湛心口傳來陣陣劇痛，額頭青筋暴漲，腦袋漲疼無比，天地好似都在搖晃不停。</p>
噗——</p>
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在眾人失措驚呼之中，孟湛臉色灰白地軟倒在地，粗布無力落地。</p>
短短一天，數(shù)次吐血。</p>
傷及根本，壽數(shù)不長。</p>
友人上前扶住孟湛癱軟的身體，聲音溫和地讓下人去請醫(yī)官，將孟湛轉(zhuǎn)移到室內(nè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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