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吳棺,我不知道我真實的名字是不是這兩個字,我被拐走的時候還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只是隱約記得我爸媽這么叫過我。 那年我剛滿五歲,我記得我剛吃過生日蛋糕沒多久,上面插著五根蠟燭,那時的生日蛋糕還是新鮮玩意,國營商店里都買不到,那是我爸從部隊帶回來的。 我媽也做了一大桌子菜,她做東西很好吃,奶奶,十里八鄉的媳婦都不如她。 那,我穿著花衣裳坐在爺爺奶奶中間,爺爺奶奶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我爸,再過半年,他將調動回來,這對于這對老人來,是大的喜事。 對于我和我媽來,更是比大還要大的大喜事。 那是團聚的日子,每個人都很高興,我爺爺還多喝了二兩酒,唱了一段戲。 什么曲目我已經不記得了,只是隱約記得那最后兩句:今日相逢得此報,愧我當初贈木桃。 爺爺的嗓音清澈明亮,聲音婉轉悠揚,回味無窮,我很喜歡聽。 爺爺,這曲子代表著團圓和美滿,這是對人生和家人最美好的祝愿。 可誰也沒想到,幾之后,我便被拐走了,離開了這個家,或許這一別,便是永別了。 我清楚的記得,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季節,夏末秋至,酷暑未盡。 我媽騎著一輛自行車,帶著我從姥姥家回來,我得意的坐在自行車后座,用手撥弄我媽的長辮子。 她的辮子很香,一股海鷗牌洗發膏的芳香,這是很干凈的味道。 自行車行到鎮口的土路上慢了下來,這里很少有人來往,土路難免有些顛簸。 我媽很不喜歡走這里,可是她沒有辦法,這是咱們回家的必經之路。 一輛破舊的摩托突突突的從對面駛來,車上坐著兩個男人。 “大姐,大屯子怎么走?”騎摩托車的男子把車停在了我媽的自行車前,他看起來年齡要比我媽大許多,管我媽叫大姐。 我媽只好停下了車,她并不愿和這樣的男人打交道,可是,她還是友善的伸出了手,朝一個方向指了過去。 可就在這時,摩托車后座的男人突然抽出一根大棒子,狠狠的敲在了我媽的頭上,我媽大叫一聲立刻癱軟在地。 自行車摔倒在一旁,我被摔得哇哇大哭。 那男的翻身下車,抱起了我,又迅速的跨上了摩托車后座。 我媽大叫一聲,掙扎著起身,死死拽住了我的雙腿。 “求你們了,別搶我孩子。”我媽跪在地上哀求。 那男的也不搭話,又舉起了那根大棒子,一下,兩下,三下......狠狠的往我媽的頭上敲。 我媽不躲也不擋,任憑頭上的鮮血橫飛,就是不松手。 那男人發了狠,扔掉了棒子,用臂勒緊了我的脖子。 他和我媽,一個勒著我的脖子,一個拽著我的腿。 我媽拽得越用力,我的脖子也勒得越緊。 我已經哭得背過了氣,眼睛也已經被勒得翻了過去,再這么下去,我非死不可。 我媽絕望了,她痛苦的哀嚎一聲,向前一沖,一口咬住了我的腰,生生把一塊皮肉咬了下來。 我疼得撕心裂肺,卻哭不出來,我從沒見過她么狠心。 我媽嘴里叼著我的一塊肉,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我看到她的眼里寫滿了痛苦和絕望,她終于放了手,也松了口。 肉掉了下來,摩托車也加了油門,突突突的開走了。 我媽愣愣的跪在哪里,呆滯的看著我遠去的方向,面無表情。 幾秒鐘后,一頭栽倒在地。 從那開始,我的人生列車開始正式脫軌,開往一個不著調的方向。 而我,連下車的機會都沒有。 我被帶到了我今生都不愿提起的地方——封門溝,賣給了一個叫封瘸子的人。 這里山深路遠,村民食古不化,違法的事對他們來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封瘸子就是個盜墓賊,他的腿就是盜墓時被墓道里頭的機關弄殘了的。 這個村落建在一些漢唐古墓群附近,這里風水極佳,不僅大墓成群,墓更是數不勝數。 這個村子里的男人,十個里有八個都是盜墓賊。 只是他們盜墓手段拙劣,某些行為更是連很多盜墓同行都不齒。 他們并不懂得風水星象,也不懂得聞土辨色,只知道滿山遍野的找墳,找到了荒墳野塚就給刨開,尸首往旁邊一扔,就進里面撿東西,運氣好撿個金銀首飾的能賣點錢,運氣不好,碰到個窮酸的墳,也要把人家的棺材劈開,棺材板子扛回家當柴燒。 更有那缺德帶冒煙的連干尸也要拎回去,要么戳到稻田里當稻草人,要么干脆剁碎了扔化糞池里當肥料,精打細算,物盡其用,一丁點都不帶浪費的。 當然,如若偶然間挖到比較上規模的大型古墓的時候,這一套就不管用了,古墓中通常機關眾多,危險重重,又兼墓道狹窄,進出不便,貿然進墓免不了中了其中的門道,非死即傷,村里不少貿然進墓的青壯年都死在里頭。 村里人便冥思苦想,想出個喪心病狂的法子,他們去外地拐來一些四五歲的孩子,在身體還未長成之際,在身上披上一層新扒下來還帶著鮮血的猴皮,再用針線縫牢,孩童身上針孔里流出的血液和猴皮上的猴血融合凝固,慢慢的就長在了一起,再也撕扯不開。 隨著孩子年紀的增長,孩童智力和力量都有顯著的提高,可以交談,思考,可身高體型卻因為猿皮的限制,無法再長大,只能慢慢的變成一個猿猴模樣的會話的怪物,也許再過幾年,語言也會逐漸退化,實實在在的變成一個高級畜生。 村民們管它們叫猴娃子,外地的人不了解其中的緣故,以為真的是當地一種特有的物種,就稱為封門猿狖,又叫做巴山猿狖,他們當然不知道,這猴皮一樣的外表下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在被拐走之后,又在外頭輾轉了三個多月,才被送到封門溝,賣給了封瘸子。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身價,是九百五十塊錢,要不是我腰上有一塊傷疤,還能多賣五十塊錢。這在當時,不算一筆錢。 封瘸子家有五口人,除了他自己還有一個老婆和三個閨女。 封瘸子的女人叫大妮,是個滿嘴黃牙腦滿腸肥的丑婆娘。 其實大妮的底子不賴,只是在深山老林呆著許多年,無從打理,再漂亮的女人也會變得沒有人樣了。 大妮生了三個孩子,三個都是女孩,她做夢都想要一個男孩,可她年紀大了,不能再生了。 何況就算能生,封瘸子也早已對她失去了興致。 我便成了她內心深處對男孩子向往的一種剛性需求。 從她看到我第一眼,眼神就沒再我身上離開過。 她對封瘸子:“娃他爹,要不,咱把這娃娃留下把,你看他長地,白凈凈水汪汪,多好看,真是讓人稀罕。” 封瘸子瞪起了眼睛:“你這婆娘,凈些個甚么胡話!” 大妮的語氣有些弱了:“俺是想,要不,這個娃兒就別給穿皮子了,當自己親哩娃娃養,以后也有個男娃娃兒養老送終,你看他,真是個歡喜人兒......” 封瘸子大怒,一拍桌子,用手一指:“你這個敗家婆娘,懂個甚哩!我問問你,你看看村上村下,那個家里沒個猴娃娃,好容易花了這些銀錢買了一個,你還要當男娃娃養,你是不是盼著我這把老骨頭死在墓道里頭?你忘了俺這腿是怎么折的?你這婆娘是不是得了失心瘋哩。” 大妮一時語塞,竟不知該些什么。 封瘸子點起了一袋煙,站起了身來,慢慢的又:“你要是非要留下這娃兒也不是不可。” 大妮仿佛又看到了些許希望:“你真哩?” 封瘸子冷笑一聲,咬牙切齒的:“留著他,就給三婷穿皮子當猴娃娃!反正,里外都得有一個!” 大妮瞠目結舌,她實在想不出封瘸子怎么能出這樣的話。 三婷是大妮最的女兒,比我還一歲左右,她是封瘸子的親生骨肉。 最終,大妮還是決定留下自己親生的三婷,放棄了我。 那,她抱著我哭了許久,她或許只是心疼我。 我也哭了許久,我只是想念我親媽。 思念是件很痛苦的事,這種事幾乎占據了我的腦海。 我沒有我媽的任何東西,哪怕是一張照片,一個肚兜,一雙虎頭鞋,都沒有。人販子丟掉了我全部的衣物,甚至剃光了我的頭發。 我唯一的念想,就是腰間的那一塊傷疤,那是媽媽的齒印。 可如今,這塊傷也漸漸愈合,我擔心,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結痂,淡化,最后消失不見。 我就用手指去摳,用刀子去劃,再把它弄得血淋淋,好讓這個傷疤不至于消失。 我知道媽媽為什么咬我,因為就算有一,我變了模樣,我媽也能通過這個傷疤找到她的親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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