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盧氏一家人在bj呆了五。
就這五，爸爸和媽媽的生意都緊要得不行，電話一會兒一個，有的“哦，哦”兩句就應(yīng)付過去，有的就要發(fā)火，“怎么會這樣呢？”，或者“你是怎么搞的？”
但他們誰都沒有提出要先離開bj。
他們都在等谷雨一句話，到底她要跟誰。
當(dāng)一家人又開始涮火鍋的時候，谷雨：“媽，我要回溫州去，那里和醫(yī)院簽了個勞動合同。而且，有個夜間護(hù)理的病人，她挺需要我的，我總不好中途就把她扔了！”
盧文芳夾了一筷子羊肉，放在鍋里劃散了，沒吱聲兒。
“媽，我得回wz把戶口的事處理了。我從此不叫楊慧了，我叫盧谷雨。”
這是個必須解決的問題，到這，盧文芳沒法不同意了。
“那我要提個條件。盧社會你看看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盧文芳嚴(yán)肅地看著盧社會。
盧社會忙點頭，“你，只要有利于孩子的，你盡管！”
盧文芳：“你要和女兒住在一起，就得像個做爹的樣兒。我不解釋，什么意思你自己琢磨！”
盧社會想張嘴反駁兩句，想想又咽了回去。他脖子一梗一梗的，明顯很不高興，但為了大局也就忍了。
“要不，你就給孩子單獨買房，讓她住在安全的地方。”在盧文芳來，這是退一步的法。
“還有嗎？”盧社會翻著白眼看著前妻。
“還有，孩子得繼續(xù)受教育，你別為了你那點生意把孩子的前途耽誤了，畢竟她才十九歲！”
“還有嗎？”
“當(dāng)然還有，如果我能為她安排更好的前途，你別阻攔，我是出國留學(xué)的事兒！”
盧社會氣了。“你這是什么話，好像你是親媽我是后爹一樣！孩子有前途我能不為她高興嗎？”
盧文芳不理他。開始悶頭吃肉。
孩子們都看著爸爸，盧社會也只好咽下這口氣。
bj的五就這么過去了。
平生第一次坐飛機。在機艙里，谷雨還是有點不能相信艙外的景以及艙內(nèi)的人是真實的。她笨拙地把安全帶扣在腰上，看著頭頂?shù)难鯕饷嬲郑芎ε滤衾怖驳粝聛碜约簠s不會使用。
膝蓋上的桌，她放下來又翻上去，總之，不知道怎樣才是“對勁兒”的。
“谷雨”，爸爸拍了拍她的膝蓋。“其實，你跟著你媽會過得更好些，她比爸爸有錢。爸爸也不是老坐飛機的。”
谷雨笑笑，沒話。
這是個脆弱的男人，是個事情一來就慌了手腳尋求逃避的男人，但是，他愛她。
他只是不夠堅強，不夠理性，這不是缺點，這是弱點。
她想，她愛他。
“谷雨。你媽給你安排的路挺好的，出國留學(xué)，她供得起，你爸爸供不起。她安排好了，你就去上吧，不用陪著你爸爸。”
谷雨又是一笑，沒話。出國留學(xué)，對她來這是個多么陌生的話題。
沙漠玫瑰，泡八夠了。她不夠。她也不知要多久才夠。
要多久她才能忘記楊德才帶給她的傷害？
要多久她才能勇敢地拒絕別人？
要多久她才能夠輕松地想象未來，比如愛情、比如事業(yè)、比如家庭……
摸了摸兜里的卡，它還在。那是媽媽給她的金穗卡，里面有四萬塊錢，媽媽“拿去零花！”
媽媽還：“不夠就沖你爸爸要，你不要，他也不會花在正經(jīng)地方，別替他省！你替他花錢，反而是幫他！”
她不理會媽媽對爸爸的不滿，那是他們的事情。她想，有這四萬塊錢，她可以花好一陣子。
何況，她還是有工作的，她能掙錢養(yǎng)活自己。
現(xiàn)在，兜里有錢了，她可以憧憬下花錢的事情。她閉上眼睛，讓自己再一次做做花錢的夢。以往，當(dāng)她陷入困境的時候，她就用這樣的夢來安慰自己。
這下，她可以在冬買一件女生穿的羽絨衣。大碩哥哥給的那件對她來太大了，而且，那是件她不喜歡的藍(lán)黑色的衣服。穿上它，總覺得自己和這衣服一樣是被人撿來的。
當(dāng)然了，有錢了，她會買一件新的送給他。并且把那兩千五百塊錢還掉。
什么時候還呢？
她想起那個家還是有些害怕，盡管她報了案，楊德才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抓，但是，對于那個埔村，她還是想躲著它。
楊葉子嬸嬸，你要走就別回來。
她是真的不想回去。
那里的弟弟、妹妹，麥芒和棉棉，她也不上來自己是不是想他們。當(dāng)她一個人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的時候，她只關(guān)心在哪里住，晚上怎么防著人，明能不能吃上飯。
其實，她都沒空去想別人。
如果想念，只有福媽媽，她才是真正保護(hù)了她給她溫暖的人！
對于麥芒和棉棉，她也不清自己是一種什么感情！
他們依賴著她，也和她搶吃的。那個家，不習(xí)慣給還在做活兒的人留上一口菜。也因為照顧他們，她的初中都念得斷斷續(xù)續(xù)的。
她因為他們的需要而變得有價值。
可是，她抱過他們的身子，他們用的身子抱過她。
……，興許，有福利院的照顧，他們的生活會好些吧！
也許，她會給她們買點衣食寄過去，也算報還福媽媽。
這四萬塊錢還能干什么呢？她還想不清楚。
對了，下了飛機要給自己和爸爸買些零食。沒有零食的童年不是幸福的童年！
她要自己把缺失的那部分補回來。
“谷雨，想啥呢？”爸爸問。
她微微一笑，沒回答。這些心里的話，出去人家會笑話吧？盡管這是爸爸，但是，她還是不想出來。
“谷雨，到了家，可以給你認(rèn)識的人打個電話，就你找到家了，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谷雨點點頭，但想想，除了大碩哥哥一家需要聯(lián)系，她還能把這消息告訴誰？
福媽媽一定高興她找到家嗎？她不肯定。因為她的逃離，意味著那個家最后一個“正常的大人”都不在了，誰去照顧麥芒和棉棉？如果福媽媽想告發(fā)楊德才，她早就告了，干嘛忍了這么多年？
睡在上鋪的牛玲玲也不知道她多少情況。上學(xué)的時候，她很害怕別人知道她是別人抱來的，她覺得，一旦知道了，她會受到更多的歧視。所以，她只爸爸要她回去嫁一個歲數(shù)很大的人，這樣，牛玲玲才幫她隱瞞情況。和班主任，她也是這么的。
現(xiàn)在，這件事情就更沒必要提起了吧？
就連那個護(hù)士學(xué)校，她也不想回去。
所有和過去記憶有關(guān)聯(lián)的東西，她都想統(tǒng)統(tǒng)忘記。
她想做那朵沙漠玫瑰，那種枯草一樣的地衣。沒有根須，只要一碗水，給她足夠的時間，讓她自然綻放、緩慢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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