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過飯,盡管累了,谷雨還是想到外面看看星星。
這里的晚上真冷,她把沖鋒衣的拉鏈又往上提了下。
她有點興奮。這次出來是一次沒有任何負擔的“玩耍”,這種體驗過于新鮮,她很珍惜,不想糊里胡涂就睡過去。
剛剛主人點了一堆篝火,讓大家鬧個夠。她也不知道她的手被多少個人拉過,總之,她不停地被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拉著轉圈,他們笑、叫,她也笑、叫,到現在才發現咽喉有些疼。
朱齊家指著她:“看看土妞兒,瘋了!”
她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在平時,這是萬萬不會發生的。
啊,原來興奮過頭也是累的,就好像拉得過度的弓弦,松了。
可是,這個過程真好!
“哈,你就不怕狼?”
冷不丁從后面來了一個聲音,谷雨一激靈。那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谷雨定定神,恨不得抽他。
“你怎么就不出聲音!”她抱怨。
“怎么沒有,我喊了土妞兒,你沒聽見!”朱齊家辯解。
“以后不許你叫我土妞兒,要不,別的班的也要跟著叫了!”
齊家沒心沒肺地笑,“他們早就叫了,只不過不當著你的面兒而已!”
谷雨無奈了。她撅著嘴巴,不知道這符號要跟著自己多少年?
“好啦,這沒什么,哪個人能沒個外號呢!”朱齊家安慰。
“你就沒有!”谷雨搶白他。
“誰的!我也有外號,只不過你不知道。”
“是什么?我沒聽過。”
“哼哼,明知名度還不夠高啊,我的外號叫——”他拉長了聲音吊人胃口,“灌籃高手!”
谷雨揚揚手,忽然想拍他一巴掌,這人也太臭屁了!
可是,她又收回了手,轉過身不理他。是作勢不理他。可是朱齊家卻想理她。
“哎,土妞兒,人相由心生,我原先沒體會,今看弗蘭克給你拍的特寫,才發現這是真的!愫蛣倎頃r……”
谷雨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他,遲疑地問:“……你都知道了?……是安安告訴你的?”
齊家點點頭。輕聲:“一點點,只知道你是被人擄走了……”
谷雨低下頭來,心中涌出暗暗的悲傷。
可能“擄走了”這個事實也會讓人產生無盡的聯想吧!
齊家:“你放心,我沒告訴任何人!M管你上過電視,但現在走在街上沒人認得你!阋呀涀兓艽罅!”
谷雨點點頭,她希望沒人認得她。同情已經沒有必要了,她要的是平靜的生活。
她轉換話題:“你以前……沒有這樣宿過營嗎?”
齊家:“有過啊,我隨部隊宿過營。好幾百人呢!”
“那你還來?”
齊家:“當然。我以前宿營沒人給發證書,這次不同!我要的就是他們愛丁堡的證書!”
“哦,”谷雨輕輕地了一聲,“也是的!”
齊家燦爛一笑,仰頭看著空:“也是很有意義的,在城里哪有這么好的星光!”
谷雨也仰頭。這樣的星光在她的記憶里不光是寧靜美好,其實也是冰冷可怕的。
她囈語似的:“我其實一個人在星光下呆過整整一晚,不是宿營!”
齊家奇怪地望著她。
她:“因為做飯做糊了,就被趕出來!...農村的晚上,沒有路燈,真的很黑……”
齊家驚愕了。他呆愣了半晌問:“那時你多大?”
“十一二歲吧,差不多就是這么大!彼Z氣略顯平淡。
“為什么你不逃?”他很不解。
谷雨搖頭苦笑,停了一會兒,她才:“我現在也想,那樣的情況為什么不逃……?赡苋吮粐樒颇懥税,沒有逃的勇氣,或者覺得外面的世界同樣可怕…..”
“但后來,你不是……”
谷雨:“那是因為……再也沒有活路了!”她的聲音低了下去,頭也不再仰望星空。
“谷雨!”朱齊家不出話來。他遲疑了下,抬手摸摸谷雨的頭。
谷雨搖搖頭,拿下他的手。
“我沒事,現在我挺好的。……安安和你,還有老師、同學,大家都對我挺好的!绻皇沁@樣的星光,我都快想不起來……”
“那,我們回吧!”他抬眼又看了眼星光。
兩人往回走。
主人家拴的狗,輕輕嗚嗚了兩聲,就再沒動靜。星光之下,只有寥廓的、綿長的安靜。
……
第二,大家早早起來,不是被領隊叫醒,而是被主人家的狗和羊鬧醒。
領隊站在屋外的空地上給大家做示范,前腿弓,后腿蹬,往下壓,喊了八下又換腿。狗圍著他轉來轉去,羊群就從隊員們的身邊蹭過去,一路新鮮的羊膻味兒。
大概,這是徒步沙漠之前的熱身運動——抻筋抜骨。
吃過飯,灌足了水,作別了主人。
大客一路往前,沿著公路,走了大約十五六里的樣子,車停了。領隊嚴肅地望著大家,:“到地方了,準備!”著,就分發塑料袋兒和膠條兒。
丁艷幫忙,盯著大家把手機、相機等精密儀器用塑料袋兒封上。
領隊又:“只背一的飲用水和食物,其余都放在保障車上!”
丁艷又盯著學生們收拾。
等都收拾好了,一人一個大包,從車上下來。車子開走了。
“走吧!”領隊完就從公路的臺基上下去,其余人等魚貫跟上。
這里還有植物,是一蓬一蓬的沙蒿。它們分布得很隨意,就像癩子的頭發,有一撮沒一撮兒的。但是它們的氣味卻撲蓋地,有點像菊花茶的味道,只不過更加干燥。
也有一種開黃花的植物,葉子而長圓,枝條嫩綠水潤。黃花兒開得像個哨兒,嬌滴滴地張著嘴巴,好像一副傾訴不完的樣子。
有人問:“這叫什么?”
領隊看了下,沒理。
那人又問:“沒有人認識嗎?”
弗蘭克接話:“應該叫檸條!
那問話的人便很滿足,有意往弗蘭克的身邊湊了湊。
她是昨晚睡在谷雨旁邊的女生,是高一(2)的。她個子不算高,臉上長了幾顆雀斑,但很耐看,燃篝火時,她曾主動自我介紹,她叫文喬喬,讓人們叫她喬喬就行。
又看到粉色和紫色的花,她再次問弗蘭克,弗蘭克,清雅的紫花叫香青蘭,粉色的叫角蒿。
喬喬就感嘆:花是很嬌艷的花,只可惜葉子是黯淡的蒼綠,沒了有力的映襯,使得花朵也失色了幾分。
谷雨聽了這話,就覺得她是個敏感聰慧的一個女生,雖然這表達很文藝、很矯情,但不文藝不矯情便表達不出這其中微妙的分寸。
文喬喬喜歡跟著弗蘭克。走沙梁的時候,大家排成一線,她要往前湊,別人就只好往后。
谷雨主動后撤,她要照顧著沉默寡言的鄭錚。此時的鄭錚,大白胖子也看不出多白,他把自己捂得像個戴著黑色太陽鏡的綠巨人。
風聲有點大,耳邊嗡嗡的。但這么大風,還是能聽到文喬喬時不時傳來的笑聲。
谷雨也想笑,但大家都捂著面巾,張嘴話總覺得要灌一嘴的沙子,而這個文喬喬不怕。
再往北走,植物就越來越少了。冷不丁出現的一叢蒼綠,好像只是為了調節人的情緒,好像不想讓人那么絕望似的。
沙漠,美麗而荒涼。
三毛曾形容沙漠,它有女性胴體起起伏伏溫柔的曲線。
走在這胴體上,谷雨只覺得腳用不上力似的,踩一下,虛空的,再踩一下,還是虛空的。這連續的虛空弄得人不由得心慌。
前面的路真的太長,只是沒有盡頭的沙子,她想,能在這樣的單調和絕望中涌出“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詩人,心胸定然和這地一樣寬廣。
她心中沒有詩情,她現在只想休息。
領隊舉起手,讓大家休息。
大家一屁股坐下來。他們只準休息五分鐘,喝水要背著風口地喝。要不停補充水分。
有男生要噓噓。女生很自覺地不扭頭。不過,捂著面巾也還是能看到某些人眼里的竊笑。
男生真簡單啊!反正谷雨是這么想的。
朱齊家走過來,“哎,鄭錚,你要不要去那邊噓噓!”他大大咧咧地照顧同班同學。
大白胖子很窘迫地望著朱齊家。
是的,隔著墨鏡都能看出他的窘迫。
“你——,不文明!”他憤怒地控訴。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這是幾來聽到的鄭錚的最長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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