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谷雨放假了，梅寶琴高興得不行。

    看著谷雨展示她的新旗袍，她撇著嘴贊嘆：“真是個好衣服架子，可惜這衣服太艷麗了，跟你的氣質不搭，倒像個俗氣熱鬧的女人！”

    谷雨笑笑，她心里邊的鎮長夫人馮霞造不就是個俗氣熱鬧的女人嗎？

    可是她這種認識被一個人推翻了。

    這個人就是馮衍生。

    馮衍生是黃工的朋友。他是來看黃工的，偶爾也住上兩，為了工作圖個清靜。

    這倆人能成為朋友也是一段機緣。

    黃工是研制飛機雷達的，到他退休時，中國的預警機已經達到世界先進水平了，他是其中的奠基者。黃工一輩子愛好昆曲，據他住院的時候，他的學生就時不時地放段《長生殿》，一聽這腔調，他的血壓很快就正常了。也是奇事！

    馮衍生不是梨園行的，但離梨園行也不遠，他是bj人藝的老戲骨。在人藝的不少經典劇目中，他都是重要的男配。哪怕三分鐘的戲，他一出場，渾身都是戲，那都是可以進戲劇學院當教材的。

    他也不是個純粹的演員，他還當編劇，自己編的本子不少，上演了的不算多。所以，當人家他是編劇的時候，他一般自謙：“我就是個打本兒的。”

    黃工的書架上放著他的劇本集。這是不對外發售的，賣門贈送朋友。

    他倆結緣來自于一段往事。那時講究現代戲要深入體驗生活，劇院里要排練反映科學家精忠報國的戲，就派馮衍生到黃工他們單位去。他一去，就被這幫人征服了，為什么？他們太拼了！每周工作七，每工作十個時。

    忙累到不行的時候，黃工就放一段昆曲，躺在椅子上休息一下。這個瞬間被馮衍生捕捉到了，他后來就用到戲上。

    巧的是，馮衍生早年間學過昆曲，有這方面的底子，他不但把家藏的名家唱段拿來與黃工分享，偶爾黃工拉二胡的時候，他就跟著唱。

    兩人珠聯璧合，各得其樂。

    這就是緣份。

    從內心里，馮衍生敬重赤膽忠心的人，所以，多年以來，他一直珍惜這個緣分。黃工退休，他也退休，兩個人就走得更勤了。

    現在，看黃工和梅寶琴挺看重這個盧谷雨，他就禁不住要指點一下。

    他：“你當馮霞造是個簡單的女人嗎？鎮長的社交關系全靠她經營，那一定是知識豐富、情商出眾的人物。所以，你只看到她豪放潑辣的一面就太單薄了。”

    谷雨連忙表示受教了。

    在她心里，確實是受教了。然而，要放開自己去演這個觸摸不到的女人還是太難。她在三位老人面前怎么演馮太太都不像，人家還沒啥，她自己就覺得不對了。

    梅寶琴站起來：“我試試！”她手腕一抖，輕拍一下坐在石凳上的黃工的肩膀，嬌聲：“恩！這里面大人物多得很，我們一定得為民做主。要是‘主’做的好，什么發財都在里面。一個的書記長，算得了什么！哼，他要是再來，瞧我的！”

    一句“瞧我的！”把馮霞造的自信狂妄表達的淋漓盡致。

    黃工趕緊鼓掌，：“梅真是做什么像什么！”

    馮衍生也是稱許，他：“就是這個勁兒。一個在家里了算的女人，以為外部的世界也是全在掌握之中的！”

    谷雨折服了，：“以后不叫梅姨了，改叫梅老師！”

    黃工替別人得意：“那你算對了，梅會的東西可多！”

    梅寶琴翹起她的尾指笑笑，也不自謙了，只是笑瞇瞇地看著谷雨。

    谷雨就想這次怎么也得做好了。自己的身上有別人的期望呢。

    自己在屋里左練右練還是覺得欠點火候。可是當她在視頻里看到朱齊家的時候一下就不一樣了。

    朱齊家扮的是孫為本。那么陽剛的英俊伙突然變成了一個懦弱的“妻管嚴”，而且還稍稍有些“娘”，這、這、這，她還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他來受虐，你不虐他都是對不起他！

    所以，她的狀態一下就好了。

    ……

    各自分散，排練條件實在不好，在正式亮相之前怎么也得排演幾回吧？大家一商量，決定都來仰圣山莊，這里有吃有住，比在家里避著家長要方便得多。用他們的話：“土妞兒，到你們養老院去！”

    七月五號上午，前后腳的，都來了。

    為提高效率，誰也不等，誰來了就跟誰對戲。反正就是一個獨幕戲，所有的人都要到臺上來。反正鎮長夫人是始終在臺上的。

    舞臺就是靠近“長壽湯”的廊子，那里緊鄰著山莊大堂廚房的后門，平時走動的人少，可以不怎么受干擾。當然，觀眾也就是這里的老人，誰愿意看就誰看。

    谷雨先接待了鎮長大人孫為本（朱齊家）和女國大代表候選人瑪麗（姚安安）。對了一會兒戲，安安笑得都直不起腰來，因為齊家把孫為本演得太娘了。

    過會兒，齊家電話響了。接進來的是齊家的兩個初中同學，安安，他們都是和家里很熟的。兩人都是板寸，穿白t恤戴黑手串的那個叫吉贊，他演錢方，是個鞋店老板，與孔祥熙有特殊關系。另一個長了幾顆痘痘的叫白軒，穿卡其上衣迷彩褲子，很像個戶外運動發燒友，他演只有兩句臺詞的警察。兩人都是運動型，干凈清爽，和齊家一樣。

    再過了會兒，楚才和周全才來。是堵車了。

    周全一到，就興奮異常，嘴里直嚷嚷：“土妞兒，我可算把你的老巢找著了！”

    人都齊了就好辦。特別是楚才，這個劇他演過，他演的是三民主義青年團書記康公候，所有該注意的地方他都知道，大家也都很聽他的調遣。

    一連排練兩個時。

    梅寶琴和黃工看得都累了，年青人仍然不累。他們只是覺得好玩。

    中午吃飯的時候，周全抱怨：“齊家給我分了個馬務矢，那我只好去演這個cc分子。可是我多想演孫為本呀，我就喜歡和馮霞造拉拉扯扯。”

    眾人就哄笑。谷雨就臉紅。

    周全在哄笑聲中拿出一個盒子來，造作地：“為表達對夫人的一片仰慕之情，本人三日不眠趕做件一禮物，還望夫人笑納。”

    眾人又是笑，楚才拿過來打開，一看就是一愣。看了會兒，傳給他人。

    一個接一個地端詳，都是嘖嘖稱贊。

    安安看得喜歡，就問：“這是有法的嗎？”

    周全放下筷子，：“算是有法。都是原先淘來的瓷片，我撿光澤好顏色漂亮的，也不論哪個朝代的，按規劃的大形狀，用電砂輪打磨出來，再鉆空。剩下的配件，都是店里現成的，穿起來也就半個時的功夫。我給它起名兒叫“盛世繁華”。因為這里有唐、宋、元、明、清各朝代的。最晚到乾隆年間，所以起這么個名兒，也不算夸張。”

    安安又：“我的不是這個法。”著，她若有深意地看了眼谷雨。

    周全抿了下嘴唇，推推眼鏡兒：“谷雨七月一號過生日，那幾忙著考試，沒顧得上把它做完。”

    “哦——”吉贊拉長聲音，意會似的點點頭。

    楚才、白軒呵呵地跟著笑。

    谷雨的臉漲得通紅，恨不得鉆到桌子底下去。

    齊家往椅子背上一靠，半真半假地：“你這人不地道，今還排練呢，你這禮物送得讓我太太還有狀態演出嗎？哥哥我真想揍你一頓！”

    周全嘿嘿一笑，：“想打架咱給你爺爺賀完了壽再打，場地你定！”

    安安拍拍桌子，插話：“哎，周全你就是不地道。知道我今來不？當著我的面兒給她送這么好的東西，這不讓我活生生嫉妒死？”

    周全站起來鞠躬賠罪，“安安姐，哪的生日，告訴弟弟。家里存貨不少，怕你看不上呢，得有了靈感現做！”

    安安大度地擺擺手，：“得了，先饒了你，哪想要了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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