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讓谷雨說著了,她出門時說找個流氓出出氣,還真的遇到了流氓。 年根歲尾,不管有錢沒錢,這時候都要出來采買一番,有錢的是有錢的花法,沒錢的是沒錢的花法,但不出來花錢是不可能的。中國人就這么個活法。 流氓也要過年,人越多的地方流氓越多。這也是按比例分配的。 通遠么,商業街從這頭到那頭,也就公共汽車兩站的距離,路本來夠寬,但本地人、特別是鄉下人的購物習慣與別處不同,你把貨放在商場里,他們可能看看就走,但要是把貨擺在商店門前的攤檔里,來往的人就會比較踴躍,他們摸摸看看說不定就把貨買了。所以,門前擺攤、甚至占道經營,在通遠是常態,大家都喜歡這樣。 今天谷雨和安安兩人非常引人注目,她們一邁腿下車就有人看了過來。先不說好車吧,谷雨在北京呆了兩年,遇到的人、經過的事和讀過的書,全都化成氣質寫在臉上。而安安白口罩、軍大衣,運動鞋,雖是舊時的時尚,可是怎么就感覺那么酷! 兩人看到逛街的人都在攤檔前面擠來擠去,就不由自主走了過去。谷雨是為了給那倆孩子買身新衣服,安安純粹是跟著瞧熱鬧。所以,谷雨在翻看衣服的時候,安安實際上在看人。安安就發現這攤檔上的手太多了,而管理攤檔的人被各種問詢牽扯著,總是顧此失彼。她看到有個人抓了條秋褲就塞在旁邊一個老太太的挎兜里,然后很快就從人縫里擠到另一邊去。而那老太太手里還抓了條秋褲,看得特別仔細,最后失望似的搖搖頭,把秋褲扔在營業員的手邊上。那營業員要一邊整理攤檔一邊應付顧客,全然沒發現貨少了。 安安一抬下巴,陰陰一笑。她最見不得貓膩了,管她老小。她一把抓住要走的老太太,笑嘻嘻地問:“大娘,這秋褲多少錢一條?”老太太一擺手,不耐煩地說:“問他們去”。安安說:“您不是買了一條嗎?”老太太就是一慌。安安沖里邊亮亮地喊了一嗓子,“這大娘剛剛買的秋褲多少錢一條啊!” 她這北京腔兒甩得那叫一個悠長響亮,尤其是“多少錢”三個字,從“多”到“錢”就象中間用聲音畫了一條拋物線,發聲時明確,落地是漂亮,這立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那營業員看過來的時候,安安正拉著那老太太問她。安安又問:“這大娘剛買的秋褲多少錢一條啊!”營業員立馬醒悟,“她沒……,哎,你快給我拿出來!” “啊,哪有秋褲,哪有秋褲?”老太太眼神慌亂,但是她極力表現得很無辜。有人說,“搜搜!”馬上就有人附和。安安把另一只手舉起來往下按了按,朗聲說道:“別呀,老人家自己會處理自己的事情。”說完,又甜甜地問那老太太:“是不,大娘?” 那老太太忙搖頭,哆嗦著說:“人老了料理不清自己,你們年輕人就會跟著起哄!”說到這兒,她一摸自己的挎兜,臉上突現疑惑,“呀!這是咋弄的?這是咋弄的?哪個挨千刀的往我兜子里塞的?我明明不喜歡這個顏色的嘛!”說完,她一臉較真兒的樣子對著營業員說:“你說是不是,我剛剛看看不想要還給你放下了!” 營業員搖搖頭、擺擺手,不耐煩地說:“你走哇,你走哇!你這老人料理不清自己的兜子你遲早得撞鬼呀!” 當地土話,“撞鬼”就是要出事的意思,再結合今天這樣的情境那意思就很明顯了,她遲早要咎由自取。 人們了然地“哦”了一聲,然后很快就沒人關心她了。大家繼續擠來擠去地挑貨。 谷雨交了錢,把東西拿好,玩味地看了眼安安。安安則把頭扭到一邊去,一付“我很閑啊”的樣子。 谷雨一把拉住她,說:“走,帶你買個好東西!” 安安不明就里,跟著她往前走,走了幾步,谷雨說:“來,咱倆一人挑一件,又環保又舒適!” 安安不明白這是要買啥,但谷雨已經把拉到攤檔前面了。 谷雨一指面前的東西說:“才十五塊,有大有小,正好你替換著穿!” 一看那東西,安安不滿了。她擰著眉毛看著谷雨,那眼神兒是說:你有沒有搞錯,我穿的哪件不是名牌,哪件低于三百,這兩片子白布做的兜兜居然敢讓我穿? 谷雨鬼兮兮地貼過來、壓低聲音說:“有沒有料,不靠海綿,不靠鋼圈,不靠立體剪裁,一穿就知道,你敢不敢?” “有啥不敢?”安安不服氣地說完,轉頭對營業員說:“36C來一件!” 話音剛落,谷雨夸張地吸了下鼻子,貌似矜持地說:“36D來一件!” 安安兜頭就打,谷雨夸張地抱頭怪叫,弄得攤檔邊上圍著的女人們紛紛側目。那營業員不耐煩地問拍了拍鋪板,問:“要不要,要就掏錢!” “要!要!要!”谷雨一手遮頭,一手掏錢,然后把可憐的兩件小衣服放進塑料袋里。 安安氣憤地瞪了她一眼,谷雨陪著笑說:“要不要再來件既環保又健康的小衣服,十塊一件,你體驗下鄉土感覺?”說著就指了指那攤檔上的紅布褲衩。 安安又要打她,“別!”谷雨按住她的手說:“通遠風俗,過年穿紅內內,避邪、轉運,來一條吧!”說完,就一臉地期望地看著她。 安安一瞬間有些感動。谷雨這是變著法子讓她高興,她不能不領情。 “好,來一條!……那你也來一條!”她才不要自己獨享這鄉土感覺。 “行,我們一起轉運!”谷雨又掏錢。 兩個人拿了這點小零碎兒就去拿車,可是,到停車場的時候,就發現后邊有人尾隨。安安和谷雨交換了個眼神兒,忽地轉身:“請問,加油站在哪兒?” 那兩人站住了,互視一眼,嘿嘿一笑,其中一個小個子說:“妹子,跟你一路了,就沒見過你這么有意思的人兒!怎么樣,把我媽搞出神經病來了,交點醫藥費吧!”說著,就操著手,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安安轉轉眼珠,看看谷雨,她想明白了,所謂“我媽”就應該是那個拿秋褲的老太太。人家這是氣兒不順,跑她這兒找補來了。 她說:“老太太在哪兒呢,走,我看看去!我剛剛還看她老人家思維敏捷、口齒伶俐,這一會兒就不行啦?” 旁邊那個高一點的說:“廢什么話呢?交錢走人!以為你弄個北京牌子就厲害啦,告訴你,這里不是北京,是通遠!”他很粗的手指頭用力指了指地,仿佛要把地戳出一個窟窿似的。 安安一臉驚訝,“嚯,通遠,好大的城市!才聽說!” 高一點的被激怒了,他一扭頭對小個子說:“去,卸她的車胎,一個車胎兩千,拿不出八千,今天別走!” 谷雨有點緊張,她想問安安你行嗎?因為她前幾天還病著。可是,她看到安安臉上那點隱隱的賊笑,就踏實了。 小個子得了令,沖安安哼了一下,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向車子。他屁股口袋上有個閃閃發光的東西,仔細看是個扳手。 “呀,帶工具啦?”安安顯得很吃驚。 那大個子耷拉著眼皮子哼了一聲。“你交錢哇!” 安安撓撓脖子,把軍大衣的領子又好好豎了一下,一縮脖兒說:“出門在外,哪帶那么多錢?” “沒錢,沒錢敢開好車?” 安安不言聲兒了,很害怕地跟著走過去,然后彎腰看著小個子蹲在那里卸輪胎。小個子轉一下扳手就示威地看看她,安安表現得越來越發愁。 大個子叉著腰說:“咋還磨蹭呢,快點卸!”那小個子就很得力地應了一聲,手上動作加快。 安安把螺母撿起來一個,套在手指頭上,可惜地說:“一個啦!” 小個子狠狠地說:“兩個啦!”說著話就把另一個扔在地上。安安撿起來,也說:“兩個啦!” 一會兒功夫,安安手指頭上套了八個。她對著陽光照了照,滿把手都亮晶晶的。那大個子威脅地問:“你還要幾個?” 安安搖搖頭說:“夠了!”隨著話音,她忽地出拳砸向那大個子的面門。這太突然了,那大個子都沒想到躲閃,整張臉結結實實地成了受力面,“嘩”地就皮開肉綻了。大個子先是一驚,接著“啊┗|`O′|┛嗷~~!”一聲嘹亮的慘叫,整個停車場都聽到了。 那地上蹲著的小個子就愣了,待他反應過來,想站起來用扳手砸人的時候,安安反身就是一腳,就見那扳手嗖地一下就飛了出去,那小個子也是“┗|`O′|┛嗷~~地一聲怪叫,捂住手腕就跪了。 一分鐘結束戰斗,大個子跑了,小個子留下了。凡是停車場上經過的人全都圍了上來。 安安的軍大衣很拉風,可惜的是白口罩濺了一點血,但她全不自知,還頑固地戴著。谷雨偷偷地給她拍了個照。 有人打了110,十五分鐘之后,涉案人員全部帶走。 谷雨和安安坐在刑警隊的板凳上,安安碰碰谷雨的膝蓋,“哎,早知道要打架,就應該多吃個雞蛋。“說完,肚子就配合地咕嚕一聲。 “誰讓你不吃的?”谷雨白她一眼,轉過身面朝窗戶編輯短信:“阿姨,安安好了,已經能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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