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想算計我的錢了？我告訴你，從今起，你別想再從我手里弄到一分錢。” 張俊峰越越來氣。 “那最好。反正，你買了書，又不可能統(tǒng)統(tǒng)吃到肚子里頭去。大不了，等你看好了我再看唄。先看書，又不等于就能把書上的知識，學得比后看的人多，記得比后看的人牢，用得比后看的人妙。” 錢敏慧一邊，一邊抿嘴偷樂。 “又不是秀才，你酸什么酸！你不就是比我多看了兩三本書嗎？等我把家里那些書都看完了，咱倆來比一比，看誰學得多，記得牢，用得妙！” 張俊峰來勁了，下了口頭挑戰(zhàn)。 裘子良望著三個孩子的背影，凄苦地微笑著祈禱：“愿我的志鵬在堂里，能像俊峰和敏慧這樣快樂！” “哥哥，你今抓的魚還沒賣呢，你還不趕緊拿去賣給皓皓的媽媽，再拿著賣魚的錢去街上，買一本我沒看過的新書回來埋頭苦讀。” 完，錢敏慧拉起孫冰皓的手，問道，“皓皓，你見過老鷹和公雞嗎？” “見過呀。”孫冰皓不解地望著錢敏慧，回答。 “那你告訴姐姐，像老鷹一樣，能飛到上去的公雞，你有沒有見到過呀？” 錢敏慧將身子蹲得跟孫冰皓一般高，用右手食指直指著空問。 她臉上裝出正經八百的神情，眼里卻閃著狡諧的笑意。 “我沒見到過。姐姐，你見到過呀？”孫冰皓轉著眼珠子，認真想了想，搖搖頭，一本正經地。 “我也沒見到過。不過，姐姐家里一本俄羅斯的寓言故事，里面有個故事就叫《鷹與雞》。這個故事里的雞，它能比老鷹飛得更高。” 錢敏慧得擠眉弄眼的，還拿眼角余光挑釁著張俊峰。 “那它真的比老鷹飛得更高嗎？”孫冰皓大睜著雙眼，好奇地問。 “這個故事講，老鷹確實有時候會比雞飛得還要低，但是呢，事實上是，所有的雞永遠也飛不上老鷹能飛到的九云霄。皓皓，想不想讓姐姐讀這個故事給你聽呀？”錢敏慧。 張俊峰在錢敏慧嘴角邊的梨渦里看見的，盡是使壞得逞的得意。 “嗯，想！”孫冰皓興致勃勃地。 “那走吧，我們回家去看《鷹與雞》。” 錢敏慧牽著孫冰皓，哼哼唱唱的，朝著舒壩學的校門走去。 她蕩來甩去的馬尾辮，像馬夫手里的鞭子，只是這鞭子在抽打的，是張俊峰的臉。 1995年1月15日，農歷臘月十五，夜。 舒壩村的空，狂風驟起。 貓兒山，距離舒壩村的舒壩學約有1.5公里。一所枯蒿遍布的土墻破屋，孤零零的，坐落在貓兒山下。 此刻，瓦片在屋頂上嘩嘩作響。 風，從土墻的裂縫和門窗的縫隙中撲涌進屋。 塵土發(fā)了瘋一般，在屋子的每個角落飛揚。 只有煤油燈是坦然的，它處變不驚，靜靜的坐立在破木桌上。 而最驚恐不安的，恰恰是煤油燈燈芯吐出的幽火，火焰在玻璃燈罩中扭擺掙扎，像極了一條瀕臨死亡的火蛇。 煤油燈旁，錢敏慧身穿一件粉紅色大棉襖，正站在紅色的塑料盆邊，借著微弱的火光清洗碗筷。 有瓦片墜了地，清脆的“噼啪”聲被風卷進屋內。火蛇嚇得直接熄了火。 黑，讓屋內伸手不見五指。 “哥哥，我要回家！”錢敏慧的驚呼聲蓋過了風的咆哮。 一束光射出，黑暗被強行劃破。 手電筒握在裘光明的右手中。 他在床頭斜躺著，臉上纏滿了油制白紗布。他右腿的腿上，裹著厚厚的白石膏。 光束左右晃動了一下，落定在張俊峰身上。 張俊峰身穿一件深灰色大棉襖，蹲在錢敏慧身旁。他腳邊是一大堆干稻草，和一張快編織完工的稻草床墊。 錢敏慧眨巴著大眼睛，目光穿過她濃密的睫毛，追著光束，也落定到了張俊峰身上，可憐巴巴的，尋求著安全感。 “妹妹，不害怕哈，草墊馬上就編好。編好了我就幫裘叔叔鋪在床上，再等一會兒，我就帶你回家。”張俊峰抬起雙眼望向錢敏慧，安撫。 焦躁，把張俊峰稚嫩的眉眼扭扯成了一團。 張俊峰雖然平常總被錢敏慧欺負，但在照顧庇護錢敏慧這方面，他做得卻絲毫不比那些大上妹妹好幾歲的哥哥差勁。 “那你快點哈。”錢敏慧催促。 “好。等風一些了，我就點燃燈，趕緊編。” 著，張俊峰又低下頭，借著手電筒的光，開始整理稻草。 裘光明揚起左手召喚張俊峰。 “哥哥，裘叔叔叫你。”錢敏慧伸出右手食指，戳著張俊峰的后背。 張俊峰“哦”了一聲，站起來，快步走到床前。 錢敏慧緊跟在他的身后。 裘光明把手電筒遞到張俊峰手中，打手勢讓他照著自己。 然后，他摸出枕邊的筆記本和鋼筆，急書了一行剛勁楷體：要下大雨，等爸爸帶傘來接你們。 放下鋼筆，裘光明把筆記本遞給錢敏慧。錢敏慧將筆記本湊到電筒下看了一眼。 “好的，裘叔叔。”錢敏慧無可奈何的，輕輕點著頭回答。 “這下更不用害怕了吧？”一邊笑著，張俊峰一邊搖晃起手電筒，“爸爸會來接我們的！” 光束在錢敏慧臉上左晃右跳，她被逗得“哈哈”樂笑起來。 馬尾辮在她的后腦勺上隨風飄揚。 裘光明不是啞巴。 他用寫字的方式，讓張俊峰和錢敏慧不要貿然頂風回家，是因為兩前他剛做了接腿骨手術和臉部創(chuàng)面處理，目前，他還無法自然的話。 三前，裘光明的名字還叫裘子良。 那，錢敏慧牽著孫冰皓走進舒壩學的校門后，裘光明在校門外的灌木叢里，一直躲到了深夜。 等到整個教師宿舍樓里，只剩下張勇強家的窗戶里還亮著燈光，裘光明才悄悄潛進舒壩學，摸到張勇強的家門口。 他往門下塞了一封短信，約張勇強第二的晚上十點鐘，到舒壩村的龍頭石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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