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不走，我就學裘子良，躲。不了，現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先顧眼前，好好開車。”    副駕駛畢，閉上了雙眼開始養神。    手術室的門緊閉著，里面似乎靜寂無聲。    門的正上方，“手術中”三個字亮得明晃晃的。    字上的紅光片刻不眨眼，在盡職盡責的，為手術室內的病人阻擋著死神。    手術室門外，羅老板緊抱著張勇強的衣服，和舒維嘉在走廊上來回踱步。    他們兩人的眼球和臉龐，都被焦慮不安鋪布得間隙全無。    有腳步聲響起，輕重不一。    羅老板和舒維嘉尋聲而望，見吳有才攙扶著宋奶奶，正跌跌撞撞的朝手術室走來。    隨之，黃曉波也緊跟著跑了進來。    “宋大媽對不起！我是羅大壯，茶館是我開的。”羅老板快步走到宋奶奶跟前，誠惶誠恐地道歉。    宋奶奶無力地擺擺右手，眼含著淚花，低聲問：“勇強現在怎么樣？”    宋奶奶頭發花白，她霧氣騰騰的眼眸中盛滿了恐憂。    “剛進手術室，在搶救。醫生是腦溢血。”羅老板唯唯諾諾的答復腔，聽起來像個犯了大錯的孩子，“宋大媽，這是張校長的衣服，衣服口袋有張校長自己帶著的現金，還有他今晚上贏的一萬多塊錢，您拿好。”    宋奶奶默默接過衣服。    “張校長的手術費我已經交了。這費用我出。”羅老板接著。    宋奶奶雙手顫抖著，從張勇強的衣服口袋中掏出一沓錢。    她悲憤地：“不用你出。是他自己犯渾，又不是你把他綁到牌桌子上去的。手術費多少錢，我給你。”    “宋大媽，您就讓我出吧。張校長雖然是自己來的，但他是在我的茶館里病倒的，我有責任。您不讓我出這錢，我會心里更加不安的。”羅老板誠摯地懇求，不肯接下宋奶奶手中的錢。    “那就等勇強好了，他自己跟你算吧。”宋奶奶只得把錢重新揣回張勇強的衣服口袋。    “宋大媽，來，您坐下來等。”吳有才把宋奶奶攙到長椅邊，陪她并肩坐下。    黃曉波走到羅老板身旁，低聲打聽張勇強的情況。    隨后，黃曉波哀嘆著悄聲：“哎，都怨我，我早點喊開牌，就不會出這個事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過去，“手術中”三字卻一直亮著。    五個人的神情越來越焦慮不安，尤其宋奶奶，恐憂在她的眼中已經升級為了悲愴。    她似乎預感到，死神正在追拿她至親摯愛的兒子。    她臉上的皺紋間，疊夾著極度的恐懼和無能為力的無奈。    又是個半時熬過去了。    宋奶奶等得淚流滿面。    她手捂胸口，哆嗦著雙唇自言自語：“是哪個鬼怪作的祟喲！他自就光曉得看書，除了逢年過節陪親戚打打撲克牌，平常時候，他從來都不摸牌的呀，今晚上他中的是哪門子邪喲，要魔魔怔怔地跑去炸金花……”    吳有才掏出一張紙巾。    他一邊給宋奶奶擦眼淚，一邊安撫：“宋大媽，我們也覺得奇怪，都不知道張校長為什么今晚上會跑來茶館打牌。您不要太著急難過，醫生正在搶救，等張校長出來以后，我們問問他就知道了。”    羅老板走近宋奶奶。    他解釋：“張校長進門的時候我就奇怪。我問他怎么想到來茶館，他兩個娃兒到您那里玩兒了，他一個在家無聊，才到我那里打牌的。我實在不知道張校長有高血壓，我要是知道的話，絕對不會讓他上牌桌的。宋大媽，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您，讓您擔驚受怕了！”    宋奶奶抬起淚眼，定定地望著羅老板。    她一邊思索，一邊逐字逐句的：“你，勇強跟你，敏慧和俊峰……”    可話一半，宋奶奶突然又閉了口。    她的眼淚也停止了涌淌，目光鎖盯在地板上，像是要穿透地板尋找什么似的。    羅老板、吳有才、黃曉波和舒維嘉，都紛紛愣望著宋奶奶。    四個人的眼神里，裝的全是疑惑不解。    羅老板以為宋奶奶是因為傷心過度，沒有聽清他剛才的轉述。    愣了一會兒，羅老板將嘴湊近宋奶奶的耳邊，稍微提高了些聲音，一字一頓的重講了一遍：“張校長跟我，您孫子孫女兒在您那里玩兒。”    知子莫若母，宋奶奶眼閃晶光。    她暗自想道：“勇強向外人敏慧和俊峰在我家里，而且，他還突然反常，一個人冒著大風大雨跑去茶館炸金花，他這怪異舉動的背后，肯定有他不想讓外人知道的原因。這個原因，我相信我的兒子，一定是正當的。至于敏慧和俊峰，他倆現在在的那個地方，應該是勇強不想讓任何人也包括我知道的地方。他連自己的媽都瞞著，看來這個原因對他來異常重要。既然他在費盡心思要隱瞞住他們的所在，我就不能告訴任何人他們不在我的家里。”    想明白這些后，宋奶奶怔怔的點著頭，喃喃低語：“他們，他們在我家里已經睡著了。”    “可他們在哪里呢？勇強這樣做，難道是在擔心他們會遇到了什么危險？”這突如起來的想法，讓宋奶奶不禁又擔憂起自己孫子孫女的安危來。    宋奶奶連忙從椅子上站起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雙手合十，閉目默禱：“老爺，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求求你們保佑勇強，保佑俊峰和敏慧，保佑他全都平安無事！”    舒維嘉和黃曉波走到宋奶奶旁邊，也跟著雙手合十，低聲禱念：“老爺，求您一定保佑，讓張校長戰勝病魔！”    “手術中”三字的光終于滅掉了。    緊跟著，手術室的門被打開，醫生拖著筋疲力盡的身軀走出了手術室。    舒維嘉和黃曉波趕緊把宋奶奶從地上攙扶起來。    五個人急惶惶的，快步走到醫生跟前。    “醫生，病人怎么樣？”羅老板急切地問。    醫生掃視了一遍五人的面孔，低沉著嗓音：“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神靈的無能為力，死神的毫不留情，把宋奶奶擊得“啊”的一聲悲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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