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常嬤嬤的女兒名叫荷香, 是沈沅的母親在娘家帶過來的丫鬟,很得母親的喜愛。后來她年紀漸漸的大了, 母親就做主, 將她嫁給了自己陪嫁的莊子上的陳管事兒子為妻。 這位姓陳的管事也是母親娘家的人,替她總管著莊子里的一切。后來這姓陳的管事死了, 母親就讓他的兒子接替他老子的位子, 也做了管事。 現在這一位陳管事三十來歲的年紀,不過面上的神情看著很是愁苦, 身上穿著一件茶色的短褐。荷香身上也只穿著白布夾襖, 一條黑色的細麻布裙子。倒是他們的兒子身上穿的一件夾襖料子是綢的,只不過看著也不合身, 了許多,都露了一大截手腕子出來。 沈沅見了他們這個樣子, 心中就覺得奇怪。 母親陪嫁里的那處莊子極大。里面有茶園,有桑園, 大片的地,種了各種糧食,還有一口大池塘,養了魚。作為這莊子的莊頭,陳管事就算不富得流油,可穿著上面也不至于像這樣的窮酸才是。 但沈沅也沒有什么,只是讓青荷去將常嬤嬤請過來。 一時青荷扶著常嬤嬤過來了, 一家人相見的場面自然是很感人的。 好不容易兒的眾人解勸住了, 沈沅就讓常嬤嬤, 荷香還有陳管事坐。又讓丫鬟上茶,拿裝著糕點蜜餞的攢盒來。 荷香和陳管事的兒子看著也才十二三歲的模樣,孩子家,總喜歡吃糕點蜜餞這些零嘴的。 荷香和陳管事不敢坐。荷香原是母親的丫鬟,陳管事也是母親的家奴,現如今沈沅就是他們的主子了,豈敢在主子面前落座的道理? 沈沅就面上帶笑的著:“這些年母親的莊子也全都勞煩陳管事在管理著,論理,我都該謝謝你......” 一語未了,忽然就見陳管事雙膝一軟,跪了下來。荷香和他兒子見了,也忙跟著跪了下來。 沈沅心中吃驚,忙問著:“好好兒的著話怎么忽然就跪了下來?陳管事,你且先起來! 陳管事卻是跪著不動,又著:“奴才沒用。夫人的莊子,奴才沒有守住! 沈沅這次真是大吃了一驚,面上都有些變了色:“怎么?母親的莊子你沒有守住是個什么意思?” 母親的陪嫁里面就這處莊子盈利最豐厚了。不算那些吃的用的之類的實物,每年僅現銀就至少有五千兩銀子進賬的,現在陳管事沒有守住母親的這處莊子,這是什么意思? 不過接下來聽了陳管事的一番話之后,沈沅總算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來自母親死后,父親要為母親守制一年,并沒有就續弦,家中的中饋依然由薛姨娘掌管著。而沈湘和沈泓年紀都不大,一個未出閣,一個未娶親,哪里會管母親嫁妝的事了?沈沅又遠在常州府。不夠即便她在這里也是沒有什么用的,畢竟她只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而沈承璋自是不可能親自來管理母親陪嫁里的莊子鋪子,于是他索性便讓薛姨娘也一并將那些都暫且代管了。 而沈承璋又是個不管這些俗務的,且他也相信薛姨娘。既將母親的這莊子和鋪子交由薛姨娘來代管了,他便從不過問。 但薛姨娘因著早年家境困苦過的緣故,對銀子便有一種執念。現在這樣富饒的一個莊子擺在面前,她心中豈會沒有想法?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她就找了個理由,只陳管事從中漁利,私自做主撤了他莊頭的管事職務,只讓他們一家在莊子里做些雜務,而讓自己另外一個親信去做了莊頭。 聽得去年薛姨娘那個親信年底來府里交租子的時候,實物較往年少了一半不,現銀也才兩千兩。那個親信是去年公不作美,該下雨的時候不下雨,不該下雨的時候又一連下了半個月的雨,所以糧食都欠收了,牲口也死了大半,變賣不出什么銀子來。但內里差的銀子去哪里了?自然是不用的了。 不過沈承璋如何會懂這些?自然是全都信了。只是讓薛姨娘將那兩千兩銀子收起來,等往后沈沅沈湘姐妹出閣,沈泓娶親的時候再均分給他們姐弟三個。 陳管事最后又道:“......這一年來,薛姨娘的那位親信在莊子里可是威風的緊。身上穿著綾羅綢緞不,鎮日不是吃雞就是吃鴨,又極力的盤剝著莊戶。若惱了誰,更是隨意的打罵,莊子上的人都敢怒不敢言。現在可好了,大姐您終于回來了,咱們早就盼著您回來給咱們主持公道呢。” 著又磕頭。 沈沅聽了,沉默著沒有話,不過放在炕桌上的手卻是慢慢的收緊了。 她是知道薛姨娘貪銀子的,但沒想到她竟然將這注意打到了母親的陪嫁上來。 母親的莊子她都已經這樣做了,那母親的那兩處鋪子她自然也不會輕易的放過。 于是沈沅想了想,就同陳管事著:“這些日子倒還要勞煩陳管事替我做一件事。” 陳管事聽了,忙道:“但憑大姐吩咐! “我母親的陪嫁里面,除卻這處莊子,另外還有兩間鋪子。一間是做首飾賣首飾的鋪子,另外一間則是綢緞鋪子。我身在這大院里面,輕易也不好出門,并不曉得現如今這兩間鋪子到底如何了。是否薛姨娘也換了掌柜的?還是做了什么旁的手腳?勞煩陳管事這些日子給我細細的查探一番,然后速來告知我。” 陳管事忙應承了下來。 沈沅就讓他們一家起來坐著。又問過他們,知道他們一早就往這里趕,并沒有吃過早飯,所以就讓青荷去廚房里傳了一份早飯過來。 等人送了早飯過來,沈沅就讓他們擺在了西邊屋里,讓青荷和青竹帶著他們一家過去吃飯。常嬤嬤也跟了過去作陪。 徐媽媽見他們都去了西邊屋子里,這才輕聲的同沈沅著:“薛姨娘管了一年多后宅的事,咱們這府里哪里沒有她的眼線?只怕咱們這院子里的丫鬟都有她的眼線。今兒陳管事他們過來,姑娘您剛又讓青荷去廚房傳了一份飯來,只怕薛姨娘這當會已經知道陳管事他們過來的事了。她既知道了陳管事過來的事,只怕也猜測到陳管事會同您訴苦的事,這可該如何是好呢?” 著,一臉發愁的模樣。 沈沅則是面上神情淡淡的,伸手掀開手中白底青花仙鶴云紋蓋碗的蓋子,慢慢的撇著上面的茶葉末子,一面又慢慢的著:“她知道了最好。若她是個聰明的,就該主動的將母親的這處莊子和那兩間鋪子交出來才是。” 不是她的東西終究就不是她的東西。但薛姨娘這樣的貪財,吃進去的東西又怎么舍得吐出來?而且還是這樣的三棵搖錢樹。 不過這樣也好,在母親的嫁妝這事上她倒是可以在父親面前做做文章的。 一時陳管事一家人用完早飯了,過來同沈沅道謝。沈沅笑著讓他們坐,彼此些閑話。 又一眼瞥見陳管事的兒子生的眉清目秀的,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瞧著極是靈活。 沈沅就讓采薇去拿了一個荷包過來,里面裝了一對梅花式的銀錁子。然后她笑著道:“這是我給這孩子的一點心意,你們可不要嫌太簡薄才是! 陳管事忙讓兒子上前對著沈沅磕頭,然后才伸手接過了荷包。 沈沅又問道:“這孩子叫什么?” 陳管事聽了,忙回道:“因著他娘生他的時候正在咱們莊子的那處桑林里摘桑葉,所以這孩子就叫做桑哥兒! 聽到陳管事起那處桑林,沈沅面上的笑容便有些頓住了。 那處桑林啊。當年若不是在那處桑林里她被一條蛇給嚇暈過去了,醒過來的時候知道是李修源救了她,她也不會從此便對李修源情根深種,更不會有了上輩子隨后那些凄慘的事了。 不過沈沅很快的就平靜了下來。 這些都是上輩子的事了。只要這輩子她再不像上輩子那樣對李修源心心念念,往后那些悲慘的事自然不會再發生。 沈沅伸手拿起了炕桌上放著的蓋碗,內心平靜的喝著里面的茶水。 這時就見陳管事和荷香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后他們夫妻兩個就又雙雙的跪了下去。而且還拉著他們的兒子陳桑也一起跪了下去。 “奴才求大姐一件事。桑哥兒這孩子,還算伶俐,做事也勤快,奴才想求大姐給他在府中找個差事做做,總好過于跟著奴才在莊子里日日種田! 常嬤嬤這時也顫巍巍的要下跪,沈沅忙讓青竹扶住了。 “大姐,”常嬤嬤的聲音發著顫,“我老婆子現在就只剩了女兒女婿和外孫子這幾個親人了,女兒女婿要在莊子里做事,這是沒的,只是我這外孫子,可憐見的,還求大姐能在府中賞他個差事做做。我老婆子能隔個幾日見一見他,心中也覺欣慰。” 想必要留陳桑在府中當差是他們幾個剛剛在吃飯的時候就商議好的。畢竟留在府中當差,可比在田莊子里面有前途多了。 既然常嬤嬤都這樣了,而且往后沈沅少不得的要用到陳管事,這事,只怕是退卻不掉的。 沈沅看著桑哥兒,見他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望著她,也不怕人。見她看著他,他就伏下身子去磕了個頭,語聲清脆的著:“我什么事都做得,絕不會偷懶,求大姐在府中賞我一份差事做做。我心中必定時時刻刻都念著大姐的好。” 倒是個伶俐的孩子。 沈沅想了想,忽然就想到了個該如何安置這陳桑的法子。 于是她就同常嬤嬤,還有陳管事夫婦笑道:“你們放心,我已經想到了個絕好的差事給桑哥兒。你們就放心的將他留在府中! 常嬤嬤和陳管事夫婦聽了,都對沈沅磕頭謝過了。 一時沈沅又陪著他們了一會兒閑話,留他們吃過了午飯。等陳管事夫婦起身作辭的時候,她讓采薇代她將他們送出了院門,又讓常嬤嬤領著陳桑下去歇息。 然后她望著地上放的陳管事夫婦剛剛帶過來的干貨和果脯,叫了青荷過來,吩咐她:“你去打聽一下,看現在老爺在哪里?身旁有沒有其他的人?打聽好了,就來告訴我! 青荷答應著去了。沈沅則是又坐在了炕沿上,拿起蓋碗慢慢的喝茶。 她也曉得關于母親陪嫁的這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但總得先就母親莊子的事同他敲敲邊鼓,讓他知道一些薛姨娘在里面動的手腳才是。哪怕他現在只心中存了一些疑都是好的。</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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