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紀融漸漸從稀稀落落的斑駁樹影中走出來,他身材頎長,個子高但不顯得單薄,平日里雖然總是寡言少語、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但很少像現(xiàn)在這樣面沉如水,從內(nèi)到外冒著寒氣。 陳慎站起來,剛想朝他招手,一看到他臉色,便悻悻地閉嘴了。 片刻后又反應(yīng)過來,奇怪了,紀融這是生哪門子氣? 沈筠粗心大意,完全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朝紀融擺手:“快,把手電筒關(guān)了,要是燈光被發(fā)現(xiàn)了就不好了。” 紀融關(guān)掉了手電筒,輕聲:“什么時候回去?” 陳慎覺得這是在跟自己講。 于是回答他:“十二點前會回去的。” 紀融點了點頭,然后一言不發(fā)地在石頭上坐了下來,陳慎低著頭挖蚯蚓,挖了兩條后還是忍不住走到紀融身邊坐下,探頭看了看他的臉,紀融若有似無地輕瞥著他,然后微微轉(zhuǎn)過頭去,只留給陳慎個后腦勺。 “你是不是在生氣啊。”陳慎比劃了一下:“臉拉的這么長。誰惹你了?” 見紀融不吭聲,陳慎撐著下巴,歪著腦袋看他:“你別讓我猜啊,有什么不開心的你嘛。” 過了幾秒,紀融還是像個木頭一樣,半點動靜也沒有,陳慎聳了聳肩:“那好吧,我去干活,不煩你了。” 他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紀融突然輕聲:“跟你沒關(guān)系。” “嗯?” “我沒有,生你的氣。” 他其實是在氣自己。 他明明知道陳慎跟所有人關(guān)系都不錯,他根本沒什么特殊的,比起他,陳慎跟隊友相處時更放松開心。也明明知道陳慎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三言兩語,就放棄了跟隊友一起出去玩的念頭。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焦躁,氣的是“明明知道”卻又在意得不得了的自己。 而最讓他五內(nèi)俱焚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在意、糾結(jié)什么,只覺得那情緒來的洶涌,甚至一瞬間讓他覺得手腳有些麻木的發(fā)涼。 出口后,紀融緩緩地呼出口氣,在心里郁結(jié)成一團的那股氣,總算稍微散了一些。 陳慎那心大的貨,完全不知道看似平靜的紀融內(nèi)心翻涌著怎么樣的浪潮,聞言就又沒心沒肺地笑起來了:“那就好啦。對了,來跟我一起挖蚯蚓吧,集體活動就別在邊上偷懶了,快來。” 沈筠一聽陳慎叫紀融挖蚯蚓,噴笑出來:“你快別逗我了,紀融會挖蚯蚓?他要是挖我直播剁……靠紀融你可真沒點高冷男神的包袱!” 沈筠口中的高冷男神,此刻已經(jīng)接過了鏟子,蹲在地上刨土了。 “閉嘴。” 沈筠猶如五雷轟頂。 他這人向來嘴比較犯賤,以前紀融從來不理他的,現(xiàn)在居然冷眼懟他了,簡直……太不可置信了尼瑪! 大概過于震驚,沈筠在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都保持著緘默,直到他們釣到了第一條魚。 水庫里的魚分量體型比普通的同種魚要大得多,釣魚竿都被那沉甸甸的分量壓彎了,沈筠和陳慎兩人合力才終于把上鉤的魚拖了出來,一看,眼都要直了,足足半米不止! 隨后大家都陸陸續(xù)續(xù)釣到了魚,樂呵呵地抱著水桶準備撤的時候,突然幾束手電筒的光在水庫對面的樹林里晃了晃,因為隔得不遠,還聽得到模糊的話聲,魏遠辰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低咒了一聲:“是巡林的警.察,今怎么這么早就出來查崗了?快,都別動,蹲下來,別打手電。” 畢竟都是半大的青年,從來沒干過什么缺德違法的事情,大家一下子有些慌了手腳,動作亂七八糟的,異常的動靜很快引起了對面巡警的注意,一束光打了過來,伴著一聲厲喝:“誰在哪里?” 魏遠辰當機立斷:“分頭下山,不要單獨走,快點!” 眾人隨手拉了個伙伴就四下潰逃了,一片慌亂中,一只溫?zé)岬拇笫志o緊地攥住了陳慎的手臂,陳慎被拉的一個趔趄,抬頭看,灰暗中,隱約看清了對方的輪廓。 是紀融。 陳慎也不知道紀融是怎么在一片黑暗、一群人之中拽住自己的。 或者他只是隨手拉了個人? 不過陳慎實在是不擅長短時間劇烈運動,跑了兩分鐘就直呼吃不消,兩人停下來喘氣。 陳慎手里拖著的水桶,半路上就掉了,魚也不知道扔哪兒了。 他捶著胸口哀嚎:“我的鯤被韓信偷了啊!” 紀·國服韓信·融默默地瞅他一眼:“它是自己溜的,我沒動。” 紀融居然會接茬,這可真是沒想到。陳慎忍不住哈哈笑起來,紀融被他笑的有些不太自在:“你笑什么?” “笑你可愛啊。” “……” 紀融一扭頭就往前面走。 陳慎跟了兩步:“紀融,你是不是害羞了?” “沒有!” “哈哈哈別害羞,我夸你呢。” “……我沒有就是沒有!” “那你心里肯定偷著樂,嘻嘻,不定還想我繼續(xù)夸兩句。” “陳慎,”紀融一臉嚴肅地轉(zhuǎn)過頭,嗯,非常嚴肅:“你現(xiàn)在離我一米遠。” 陳慎舉起雙手:“我不逗你玩了,錯了,哥。” 態(tài)度很誠懇。 紀融抿了抿嘴角,看起來像是勉為其難原諒他了,步子慢了一拍,等陳慎跟上來。 就在他們兩個打算慢慢晃悠到山下的時候,突然身后傳來一陣響動,還伴著警犬的吠聲。 陳慎簡直想哀嚎了,這么多人分頭跑,怎么偏偏就跟到他們了! 紀融冷靜地四下看了看,然后示意陳慎跟他躲到一塊泥土壁后面,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到土壁后,蹲下來躲好,幸好附近草叢密集,色又暗,光肉眼大概發(fā)現(xiàn)不了,就怕那警犬鼻子靈。 土壁后空間狹窄,兩人緊緊挨著,即使穿著毛衣,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萬籟俱寂。 除了那漸漸靠近的話聲、犬吠聲,在紀融的耳里,全世界只剩下自己胸腔里蓬勃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急促而澎湃,血液快速地流竄,他隱隱覺得自己有些發(fā)熱。 陳慎抱著膝蓋縮著,精神高度緊繃著,而那警犬好像聞到他們的氣味了,就帶著兩個警.察在附近轉(zhuǎn)悠,到處嗅來嗅去。 紀融太久沒發(fā)出聲音,陳慎熬著熬著,竟然慢慢閉上眼,靠著土壁,歪著頭睡著了。 等警.察的腳步聲終于聽不見了之后,紀融緩緩松了口氣,轉(zhuǎn)頭看陳慎,有些訝異地發(fā)現(xiàn)對方竟然心大到睡著了。 這個時候,月光卻有些亮了。 清輝映照著那張側(cè)臉,看起來分外動人,甚至有些迷惑人心。以至于紀融愣著神看了一會兒后,大腦一片空白,隨即鬼使神差地探頭過去,將克制不住輕微顫抖的嘴唇映在陳慎淡粉的唇角上。 觸感柔軟又動人,卻頃刻間,令他心中某座堅固堡壘,轟然倒塌。 真如那句話—— 他是穿堂風(fēng),偏偏引山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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