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夕山巍峨高聳,但在西真國卻并不出名。原因在于,它的位置太過偏僻,不僅山下無人蓋房居住,連行商和武林人士都沒幾個人能從山前路過,除了遠處的本地人知道附近有這么一座山,外人很難知曉。
不過知道歸知道,卻沒有一個本地人跑到西夕山砍柴打獵,因為她們心中對這座山充滿敬畏。
敬畏什么怕什么呢?因為大部分人根本進不去,偶爾有個別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兒,無意中撞進去了,卻永遠沒再回來。
她們不懂什么陣法,只覺得此山太神秘,總是聯想到鬼神,認為定是有鬼神之力,不然不會這么邪門,簡直是一座能吃人的山,山神會吃活人,人的失蹤,就是被山神生吞。
楚晗抬頭觀望,西夕山果然是被一般人難破的大陣所籠罩,不過,再如何強大,也無法比擬十萬大山的封印大陣,有地遁術在,她根本不需要破陣,直接從山土里鉆進去即可。
進了山,出現在眼前的,卻是濃厚的霧氣,若非窺心鏡法,即使是天玄高階的視力,也很難順利摸到山頂。而且進來后的山色景象也與陣外所見截然不同,山體的下半部分,皆是草地密林,上半部分,卻是皚皚白雪。
她沒有急著往上掠,而是緩緩施著輕功慢行。路上,看到了一些尸骨,估計是誤闖的村民或無意中進入的武林人士,尋人尋寶沒尋到,卻困在里面再也出不去,時日一久,終究是命歸黃泉。
雙袖左右一揮,那些無人安葬的尸骨便相繼飛到天然淺坑里。
將它們聚攏后,楚晗又用山土將其掩蓋起來,雖然簡陋,無碑無字,但也算是入土為安。
跟任天游在一起久了,又死了一回、走了一遍黃泉路,心緒多少會受些影響,覺得還是不要讓人曝尸荒野的好,何況死的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人。
舉手之勞的事,卻能為后輩積福~~反正她們已經死了,又不能跟她奪寶。
綿延百里的西夕山盡在窺心鏡法之下,千面人間魔早已不在人世,如今只有找到她的傳承,才算不枉此行。
想必來者之中,也有會地遁術的能人異士,但因為她們沒有窺心鏡法,還是找不到留有傳承的具體位置。
白裙飄飄而行,越往上走,霧氣越濃,對于普通人來說,能見度更是低得一米不到。
然而到了半山腰,霧氣卻突然如遇分隔帶般停滯不前,一步踏出濃霧,便是茫茫白雪。
行到寒冷而空氣稀薄的山頂,風吹臉上宛如刀割,呼出的氣一出口就似要立即凍住。
不過,她乃神皇之身,真氣護體,寒暑不侵,無需在意。
來到如劍般的懸崖峭壁,沿峭壁輕飄下掠,然后在兩百米處停下,緊接著一掌拍出。
掌力破開一層厚厚的冰雪,露出一個早就在窺心鏡法中見到的隱蔽洞口。
若非有窺心鏡法,連她也找不到此地。
她輕身掠入,里面是個頗為寬敞的山洞,洞中有一冰榻,冰榻上盤坐著一位老年婦人。
山洞有一人多高,四周墻壁皆為冰塊所鑄,洞內有微風拂動,輕輕吹來,竟比山頂的風更冷幾分,若非她內力深厚,流轉不息,普通人的血肉之軀根本承受不了,很快就會被凍僵。
通過窺心鏡法,她看到,這古怪的風是從對面石壁進來的,繞了幾圈,再吹到這邊。雖然風力已經大為削弱,卻更加森冷。
她抬頭看向冰榻上的老婦。
觀其相貌,想必年輕時也是英氣俊美。她入定般坐在晶瑩剔透的冰榻上一動不動,宛如活著,卻已死去。她的肉身不腐,與生前一般無二,應該是與這里古怪的寒風和特有的冰雪環境有關。這山洞,就如同天然冰棺,這陡峭如劍的雪山山崖,就如同冰棺棺槨。
目光所到之處,除了冰榻冰桌,還有一碗一鍋,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再次展開窺心鏡法,目光掃過山洞的每一寸地方,最終落向一個冰塊的縫隙,那縫隙里塞著一塊晶瑩剔透的腰牌,巴掌大小,與冰塊融為一體,若非有窺心鏡法,常人就算誤打誤撞地進入這里,也發現不了它,除非把冰塊都拆掉,才能看到。
雪袖輕輕一抖,紫靈劍落入手中,往前輕輕一刺一挑,晶瑩的腰牌便飛落入手。
而就在手心與腰牌相觸的一剎那~~
轟……
她的眼前猛然一黑,竟進入到一片無垠的虛空。而在那片湛藍而微亮的虛空中,正盤膝坐著一尊散發柔光的巨人,那巨人俯視著她,面容和藹,目光悲慈中透著憐憫。
與這道悲憫的目光相接,楚晗的腦海再次轟然一震,無數場景走馬觀花般幕幕呈現。
她變成一個士兵,在戰場兇猛廝殺,最后卻被敵人斬斷胳膊,又一刀捅到心口死去;
又變成一個武林高手,被成百上千人圍攻,最終因不敵而身亡;
再變成一個不懂武功的普通老者,在年老力衰時,病弱離世……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楚晗精神一振,醒了過來,而眼前,仍是那尊放著柔光的巨人。
可再看巨人的目光時,那悲憫卻變成了冷絕,無悲無喜,視眾生如螻蟻。
再次與這道目光對視,楚晗的心神竟又漸漸恍惚……
她身在白云山莊,與肖淺靈并立于山頂大石上,徐徐清風吹著他的如墨長發,和著那張絕世面容撩人心扉。
帶著淡淡靈氣的幽幽花香沁人心脾,卻比不上那人兒散發出的淡淡體香,像催.情劑般讓一切快速發酵,產生了強烈的沖動,無法克制地伸手攬那溫軟之軀入懷。
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天嫉冰顏,她心潮澎湃,毫不遲疑地俯身便吻。
然而,他的唇卻是那樣冷,臘月寒冰一樣的冷。原本溫軟輕盈的身子,也變得僵硬如石。
她再看之時,他竟已雙眼緊閉,臉色是蒼白的底色中透著青紫,沒了呼吸,她抱著的,已然是他沒有半絲活人氣息的尸體。
所有喜悅和激情都忽的一下散去,她在悲痛欲絕中發足狂奔,帶他去衛國寺求救。
可衛國寺說只有一顆七日還魂丹,那是為皇家備用的,除了帝王,誰也不給。
衛國寺執意見死不救,她便瘋狂地四處尋找回生樹,最后終于在凰梧國的乾坤山找到。
她煉成了七日還魂丹,喂淺靈吃下,可淺靈并未醒來。
她呆坐半刻,才猛然想起佛姑覺醒曾經說過,服用七日還魂丹時,還需要布陣施法,由衛國寺佛法高深之師按照方位坐陣誦經。
于是,她又急忙抱著肖淺靈再次趕往衛國寺,愿意以手中僅有的十顆還魂丹換取衛國寺的相助。
衛國寺這才道出還魂丹背后的真正代價:一命抵一命。
這句話的意思,并非是人為換命,而是因為讓死去的人復活,就是違背天道強行改命。
違背天道強行改命的后果,就是自行運轉的天道會降下滾滾天雷,起死回生大陣的兩個陣中人,一個會由死變生,另一個,則會由生變死。
她沒有絲毫猶豫地答應了,愿意用自己的死,換淺靈的活,用她的命,換他的生。
衛國寺卻又提醒她,肖施主死去后的時間應該已經超過七日,即使施術,成功的幾率也很小,非常非常小。另外,一旦布陣施術,無論肖施主是否能活過來,她都會被天雷所懲,希望她能慎思慎行。
但即使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楚晗也要試一試。
見她態度堅決,衛國寺收下了她的十顆七日還魂丹,召集佛法高深的佛姑佛尼,布陣誦經。
被喂下還魂丹的肖淺靈和她一起被圍在大陣中心,一躺一坐。
然而,七個時辰后,肖淺靈并未醒來,天雷卻如期而至。
她知道,他再也不會醒了,她是真的失去他了。
她悲涼地仰天狂吼,抱起肖淺靈疾速掠向天空,主動迎接天雷。
一道粗壯而明亮刺眼的閃電劈下,她的身體在一瞬之間,便灰飛煙滅……
她無始無終,無思無想,化為寂滅的永恒……
好像過了許久,又似只是須臾,楚晗再次幽幽醒來。
她仍然站在虛空中,眼前沒有肖淺靈,沒有閃電,既不在白云山莊,也不在衛國寺,僅僅是大夢一場。
在睜開眼的這一刻,她異常平靜,無悲無喜,一顆心逍遙自在,無拘無束。
盤坐于虛空中的巨人已經閉上眼睛,好似入定,一動不動。
楚晗仰天大笑,笑聲震碎了虛空。
巨人緩緩崩散,化為一個個字符,串成閃電形狀,瞬間擊中她的額頭。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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