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華國是非常重視傳統中的新年, 而村里著一年發生了那么多遭心事, 更希望新的一年能和泰康安。家家都分的有肉,小孩子對吃肉的向往,讓這個年多了分熱鬧的色彩。六零年是個吉祥的整數年,打春較早, 打春后意味著萬物復蘇,有了野菜口糧短缺也有了補給。新年過后只要挨捱過了正月,過了二月二離開春就沒幾天了。
馨妍一個新年過來,每天都被父母哄著多喝點骨頭湯,小臉雖說沒上什么肉, 卻紅潤了不少。用爹娘的話就是瞧著就更加討喜,當然天天撿吃飯時間上門的孫妮兒,也胖了氣色也好上不少, 不再干黃枯瘦至少有了血色。孫妮兒每次怯生生可憐兮兮上門, 比馨妍更瘦弱還干黃蠟瘦,鳳天幸夫婦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小孩子天生的弱勢,可也因弱勢而更能引起人的同情心和憐惜。孫妮兒也不傻非常有眼色, 每次都只吃給盛的半碗土豆骨頭湯, 這樣相安無事出了正月,大人都開始準備干活,孫家的兩個孫子都扔給她看著,才沒了時間來鳳家。馨妍也總算不用因顧及年齡, 沒打算做出格的事, 不用忍耐孫妮兒隱晦記恨的目光偷偷盯著。
開春了家家除了挖野菜摘榆錢, 地里的麥子也要開始除草。野草是年年有年年治,卻還是年年治年年有。仿佛你怎么拔,都不能把地里的野草治除根,不過好在是麥地里的野草,也有不少能吃的。這個時候,所有人對能下肚的東西,都抱著狂熱。就好像華國人最多吃貨,看到動物植物第一反應都是,這東西能不能吃,而不這東西有沒有科學價值一樣。
到了三四月里,能吃的東西更多,有第一次上山打獵的經驗,村里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組織一次打獵。雖說不是每次都能有收獲,卻也多少能帶回來一些小獵物。去年麥子收成不錯,只麥粒飽滿的糧食,都別鎮上來人拉走,村里僅剩的麥子品種不好,做麥種也好不到哪里去,等麥子開始抽穗時,村里人天天對著稀疏的麥田犯愁。
有了去年的教訓,家家都盡可能把自留地利用起來。屋前屋后甚至是院子里,只有有空地的地方,都種滿了東西,早土豆番薯,還有冬瓜和南瓜戶子瓜。風雨還算順暢,等到麥子抽穗揚花,果然都被種田的老把式們料中,麥子谷粒稀拉拉的幾粒,指著麥子過日子是不可能的了,就連公糧也不一定能交齊。
可那又能怎么辦,午季的收獲不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秋季,好歹土豆番薯苞米都是能頂餓的東西。看著倉庫里減產了近半的麥子,石長春愁的只抓腦門,再多的憂心也只能跟鳳天幸訴,而且鳳天幸見識廣總能給出最好的意見,也能想到好法子來解決。只是對鳳天幸來說,他也只是人并不是神。
家里的糧食也已經吃了大半,剩下的很難吃到秋收,地里的收成他心里也有數,也犯愁該怎么弄些糧食,以保證家人溫飽問題。石長春找他拿主意的事,他也真的沒什么好辦法。沒有收成交不上公糧,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鎮上的派事員再來村子里搜一遍,不會動手把村子里的人懂給打死,反正已經這樣了,破罐子破摔,也沒什么可怕的了。
可萬萬沒想到,不等村里人去交公糧,大石村就來了一群衣衫襤褸,瘦骨如林的人。而且來的人基本都跟大石村能掛上些關系,比如大石村兒媳婦娘家,娘家沒出五服的叔伯嬸子兄弟。一群二十多個人坐在村口,三兩個靠在一起,嗚嗚的哭著求著村里人給口吃的。人心都是肉長的,誰也沒法子出頭講難聽話。
來的人太瘦,就連哭跟說話,都有種上氣不接下氣的虛喘,訴說著經歷的過程,也斷斷續續道:“俺們村的人倒霉。。。攤上了壞村書。。。可坑苦了俺們啊。。。口糧被搜那群喪天良的搜了兩三遍。。。耗子洞里都恨不得刨出來看看。。。俺們村的人吃都吃不上。。。家家都餓死人,村支書一家吃的滾圓。。。。俺們實在沒辦法了呀。。。。繼續在村里俺們都得餓死光。。。只能厚著臉皮出來討□□路。。。。”
劉家村嫁進來的小媳婦都捂著臉,聳著肩膀抽抽著哭,來的有他們爹娘或者兄弟,她們就是想幫,可在夫家又不是當家做主,哪里敢開口越過公婆丈夫答應?再者,家里也的的確確沒啥口糧啊。趙菊花的男人劉三,忍不住上前想去扶他爹,剛邁腳就被趙菊花給眼疾手快的拉住。趙菊花一手拉住劉三,一手摸著已經挺出懷的肚子。
“咱家哪還有啥口糧,把人領回家等你兒子生下來吃啥喝啥,老娘跟你過日子圖你啥了。空著身子來俺家,不想好好過日子就直說,滾你的蛋,別連累俺跟俺肚子里的兒子。”
劉三掙扎了片刻,最后垂頭喪氣的憋著頭沒吭聲。一直看著兒子的劉老漢,抖擻著面頰張了張嘴,想叫罵都沒力氣,兩行濁淚順著臉頰淌。父母就就算對兒女有偏頗,可畢竟把他拉扯大。。。都是被這苦日子給逼的呀。。。。
跟劉家村有姻親的人家,也跟劉三一樣悶不吭聲。家家都沒余糧,家家都有一大家子等著吃喝,救了別人然后自己一家挨餓,抱歉,都沒有那么偉大的精神情操。別人還可以裝聾作啞,石長春這個村長這個時候就不能不管不問,裝慫也要看人看時間,一村之長就得有擔當,不然又怎么有威嚴服眾。
“咱們兩村這兩年也算有來往,鄉里鄉親的有余力俺們也不會袖手旁觀,可俺們村也實在沒法子幫你們,你們劉家村的支書也帶人來俺們村搜口糧,連俺們村的老人都能下狠手打。打春前俺們比你們好不到哪去,能撐到現在全靠野菜混水飽。”
劉家村的人不死心,來都來了怎么都得討口吃食,不然餓死回去的路上都是有可能的:“好歹你們村還有種子下地,俺們村的地全都荒了。。。午季剛收成。。。你們咋就能看著俺們餓死在你們村口。。。”
這話說的就無賴成份居多,可光腳不怕穿鞋的,已經餓得走不動的人,還真敢就死在大石村村口。尤其來的還都是姻親,著事怎么辦都不好。可口糧石長春萬不敢拿出來施舍給這些人,就是上報沒有收成,也是先顧著自家村子里的人。里外還是要分的,咋也不能在這種事情上軟了態度。
“都有自己的難處,你們也甭跟俺耍賴,不是你們劉家村的人,俺們村哪能這么慘。俺們村甚至還送了條人命,這筆賬俺們要跟誰來算。是你們劉家村的人心眼子不正,還給俺們村帶了災,俺們都沒跟你們算賬呢。你們親家給一口你們就吃,不給隨你們餓死在村口,等餓死了俺們村就挖個窯子埋你們,權當是送你們一程,俺們也不虧良心。”
劉家村的人啞然,嗚嗚的又哭了起來,人都是怕死的,能活著沒人想死,尤其還是最痛苦煎熬的餓死。女兒或者姐妹嫁到大石村的人,嗚嗚的哭著喊閨女妹子的。被喊的小媳婦也捂著嘴哭,可公婆黝黑的冷臉,只能準頭看向自家男人,期望男人能做主說句話。鳳天幸最見不得人如此,早在村長說了狠話,就掉頭回家去了。
總有那么些事,讓人覺得無奈,總有那么些人,你說他錯,可他卻不一定是錯,都是被世事給逼的。鳳天幸回到家,一旁安靜的看著馨妍用包著紙的碳在地上畫畫,雖然線條不如用筆來的纖細,只意境還是不錯的,能精準的抓住所畫物的精髓。鳳天幸對女兒的畫畫天賦,也跟曲紅霞一樣,覺得自豪的同時,也覺得遺憾。
“等過段日子,爹爹去鎮上看看,能不能買些畫紙和顏料。畫畫色感也非常重要。。。。可惜了,不是時機不對,怎么都不會委屈了我閨女的天賦。”
馨妍畫完最后一筆,才扭頭看著爹爹笑道:“有爹爹和娘親在,妍兒哪里有委屈,只是喜歡畫畫,好奇西洋畫的畫風。爹爹今天去采藥嗎?我想跟爹爹一起去,爹爹說教我炮制草藥的。”
鳳天幸呵呵笑,見馨妍去拿水和掃把,接過掃把等馨妍把水潑到地上,用掃把略遺憾的把碳畫抹掉。見天色離晚上還早,背上背簍跟屋里納鞋底的妻子說了聲,牽著馨妍到田間地頭里挖草藥。已經三歲的馨妍比去年長高了不少,身高已經到娘親的腰間。當然跟爹爹的身高比起來,馨妍還是很小很矮。
不過跟同齡的人比起來,馨妍的身高不算是最愛的。爺倆蹲在一株刺兒藤跟前,馨妍認真聽著爹爹講解著藥性和炮制,不同的藥方用不同的量,就能起到不同作用。鳳天幸講的很細致,馨妍記得也仔細,講解完后用石鏟鏟下來放到背簍里,父女倆繼續去采其它草藥,遠遠就看到孫妮兒背著個小背簍,身后跟著兩個已經會走路的小侄子,其中孫二柱的兒子,在孫妮兒前世是不存在的。可,這一世有太多的不同,連孫妮兒有時都會有種錯覺,不知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生。
“風伯帶妍兒出來做啥呢?離的老遠俺就看你們蹲地頭。”
馨妍笑了笑沒吭聲,對著孫妮兒,馨妍一向寡言少語。鳳天幸也清楚馨妍不太愛跟孫妮兒玩,笑呵呵的看了看孫妮兒身后的倆孩子,回答孫妮兒的問題,也順口問了句道:
“沒干嘛,就是趁著這會空挖點草藥,都是些經常能用到的東西。你帶著倆小家伙來地里做什么?”
孫妮兒瞥了眼馨妍,仰頭望向鳳天幸笑道:“沒啥,俺大嫂二嫂娘家人到俺家,俺娘讓俺出來看有啥野菜可以挖,他們倆見俺出來,就跟著一起跑出來玩。”
鳳天幸嘆氣,劉家村的人想討口飯吃,大石村跟他們有姻親的人家,到底還是沒硬心腸到底。不管野菜還是雜糧糊糊,總歸能吃口東西,肚里有食就能撐到找下頓吃食。這個季節按理說就算沒口糧,田間地頭全都是綠的,總歸有不少能吃的,鳳天幸總覺得劉家村的人來村里討食,這里面還是有些說不過去的地方。
可想到瘦骨如林的那群人,鳳天幸又覺得自己太過多心,有東西裹腹,怎么也不能把自己餓得只有出氣快沒進氣。馨妍這時搖了搖爹爹的手臂,鳳天幸捏了捏馨妍的手掌,跟孫妮兒客套一句。“那你先忙,我跟妍兒要到東頭溝里看看有什么草藥。”
孫妮兒倒是想繼續跟著,能學到些什么當然是最好,可惜身后跟著兩個拖后腿的,兩個一歲多的孩子走路穩當卻也慢。最后孫妮兒只能看著鳳天幸和馨妍的背影咬牙,扭頭狠狠瞪了兩個拖后腿的,要不是怕被人看到,她都想動手揍這倆小東西,一對蠢貨,一輩子活該當個老農民。</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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