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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社員的態(tài)度變化太快, 熱情的成度就是石長春更顯局促。鳳天幸心中隱隱有了大概猜測, 心里有了底，心態(tài)也松快坦然這次事情籌劃好, 說不頂他們家就可以離開大石村。黃社員在得知鳳天幸和石長春連夜趕來，扯著嗓子喊他媳婦起床準(zhǔn)備早飯。石長春擺著手一個勁的說不用，黃社員笑了笑沒冷落他卻也沒多熱情。
對鳳天幸態(tài)度就不同意, 拉著凳子坐在鳳天幸身旁，親熱的老哥老弟的稱呼。見鳳天幸扔喊他黃社員, 手掌一拍腦門，歉意十足態(tài)度也誠懇萬分：“看我這記性, 跟老哥聊得太投機(jī)，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姓黃單名一個成, 四十不到今年三十八, 鳳老哥貴庚？”
鳳天幸笑道：“貴字當(dāng)不得, 比你多吃十幾年閑飯，虛長你十五歲。”
黃成點頭，掛著笑開始轉(zhuǎn)彎抹角的打聽鳳天幸以往的來歷, 以及最感興趣的醫(yī)術(shù)。身世來歷鳳天幸早在當(dāng)年在大石村落腳就想好的。只說爹娘去世沒有親人，夫妻就四處流浪義診。在繼續(xù)被追問父母人口，鳳天幸很坦然表示, 外家懂醫(yī)只娘親一個獨女, 爹是孤兒入贅到鳳家。等老人們都去世, 索性離開生長的城市。
被接連明里暗里打聽老家那個城市, 鳳天幸也清楚對方?jīng)]村里人那般好糊弄, 干脆的交了底在京都。假亦真來真亦假啊，除了父母的事情有所隱瞞，鳳天幸其他所說都是事實。不過有些事稍微模糊了因由而已。京都自來都是朝都，是國家的心臟位置，所有人心中都如同圣地一樣。一聽鳳天幸從京都來的，不說驚的合不攏嘴的石長春，黃成更是一臉果然如此有來頭的表情。
鳳天幸無奈，京都一樣有繁榮之地，也有貧困的鄉(xiāng)村。跟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一樣的道理，只是這話顯然說了他們也不一定信。黃成媳婦是個很溫和的女人，早飯大渣子粥，上面貼了一鍋二合面的餅子一碟炒雞蛋，這年月這些干貨，已經(jīng)算得上很厚道豐盛的飯菜。一個餅子一碗粥，鳳天幸和石長春都不肯在多吃。主人家的客氣，客人可不能真敞開肚子吃。
就是往些年日子比現(xiàn)在好些，過年來親戚吃飯，肉菜也是就碗上面幾片薄薄的幾片，下面全是蘿卜白菜，主人家客套讓人夾肉吃，當(dāng)真夾肉的人是沒有的，都是避開肉片吃下面的青菜蘿卜。家家都靠著幾片肉待客一整年，你二傻子似的給吃光，面上不好看也得罪人，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嚼弄貪吃沒規(guī)律，斷了來往都有可能。
黃成媳婦收走了碗筷，鳳天幸拿眼神看了石長春一眼，給他一個眼色，石長春知趣的把當(dāng)堂屋門邊的背簍提了過來，對黃成開口就耿直道：“黃社員也知道俺們村窮，也沒啥好東西，全村人合力上巧，也就逮了兩只野兔。。。�！�
不等石長春把話說完，鳳天幸就趕忙打斷，立即描補(bǔ)圓回來話頭：“我跟老弟你投機(jī)，正巧要來鎮(zhèn)上有事，順便上門來叨擾做客。你也知道現(xiàn)在買東西全憑借票，也沒給大侄子帶什么玩意，去山上設(shè)套捉到兩只野兔，也不是什么好物，順手帶來給大侄子嘗嘗，也是我們這做伯的一點心意�！�
這話說的好聽又好看，什么叫明白人，光聽人開口就知道了。石長春一個村長，你是來求人辦事的啊，不是來訴苦送禮給人找把柄的。黃成權(quán)當(dāng)沒聽到石長春的話，笑容熱絡(luò)的沖鳳天幸客套道：
“人來了就是心意，帶什么東西來，咱兄弟之間的關(guān)系多見外啊。老哥孩子都該成家了吧？我家四個娃，大的那個讀初中了，另外兩個還在讀小學(xué)，最小的在他爺奶家里，二老年紀(jì)大了，在家?guī)O子享享清福�！�
說話也是們學(xué)文，早知道就不讓石長春開口了，好在黃成別有目的沒有翻臉的打算。鳳天幸心累的暗嘆一聲，淡淡道：“沒老弟命好，膝下一直沒孩子，前幾年剛得了個閨女，我跟你嫂子都愛的跟眼珠子一樣，眼瞅著孩子大了快到念書的年紀(jì)，心里也正考慮著是不是回去呢。城市里沒正式工作雖然苦點，教育方面確實方便很多。我跟你嫂子好歹都有個文憑和手藝，怎么也能養(yǎng)活一家人�！�
黃成一愣，都這歲數(shù)膝下沒孩子，那肯定是有問題呀，要不就是夭折了，要不就是不能生。不論哪一種，都不可能這個年紀(jì)在生一個閨女，最有可能的就是抱養(yǎng)的孩子。踩著人痛腳追根究底，顯然不是一個還算聰明圓滑人干的事。黃成點著腦袋，好似只聽明白后面幾句話一樣，貼心道：
“那是當(dāng)然，在城里孩子上學(xué)方便。對了，老哥上次跟我打聽的人，老弟可是幫你找到了。還別說真是巧了，我回來一跟我們主任打聽，你說的那人還真是前任鎮(zhèn)長。前兩天我們主任去縣城開會碰到人，一提老哥你的事，董縣長那個激動呀，不是工作太忙離不得他，他早就親自去大石村感謝你來著。
鳳天幸笑笑，擺手道：“當(dāng)不得謝，救死扶傷本就是應(yīng)該的。正好老哥也有事想跟你打聽打聽，就是合并大隊搬村的事，你看能不能說項說項？大石村的人祖祖輩輩都扎居在那，哪里能舍得啊。在說大石村的地雖然貧瘠，可風(fēng)調(diào)雨順也沒耽擱公糧。比起餓死人的劉家村，大石村那邊的地更穩(wěn)妥些�！�
鳳天幸和石長春來的目的，黃成心里就已經(jīng)有數(shù)。只是這件事，上，他一個小社員是真的沒決定權(quán)。看了看鳳天幸，黃成也沒打官腔認(rèn)真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不是老弟不幫著搭話，這事是上面一層層派發(fā)下來的。本來今天就是你們不來，我也是要去大石村請你的。董縣長現(xiàn)在還一直吃著你當(dāng)年給的方子，想起你再出山給復(fù)診復(fù)診。都是多少年的老毛病，想更穩(wěn)妥些。在說，跟縣長搭上了關(guān)系后，大石村的事就是合并大隊了，上面一句話的事，下面就能得到不少的照顧。”
中間的關(guān)系鳳天幸心中有數(shù)，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嘴里說著爽快話：“老弟能跟我說這些實話，也是看得起我把我當(dāng)親兄弟待，別說只是去給董縣長復(fù)診，老哥能辦得到事，只要你開口你絕沒二話。就是辦不到的事，也會跟你想折子。”
這話說的黃成圓臉笑得跟彌勒佛一樣，腫泡眼見縫都咪在一起。場面人說的場面話，本就是各取所需，硬是給說的恨不得歃血為盟門后拜個把子。擇日不如撞日，象征性的詢問一下鳳天幸的意見，鳳天幸跟石長春交代了幾句，就跟著黃成去找她主任，一起騎自行車去縣城里。說白了，官迷想找關(guān)系更上一步，鳳天幸除了為了大石村，也為了他們一家人。
鳳天幸跟黃成頭也不回的進(jìn)了鎮(zhèn)單位氣派的磚瓦院子，石長春深深的嘆了口氣，依舊覺得胸口堵的慌，抹著腰間掛著的煙斗，抽出來塞了一煙斗的煙葉，想要點火時才發(fā)現(xiàn)，太久沒舍得抽，身上也忘記了帶火。悶悶的把煙斗里的煙末扣掉放回布袋子里，這個時候街上已經(jīng)不少人，可街就那么大，一同來的人口袋里沒錢沒票，只能在街上四處看看，石長春一眼就看到他們正向自己過來。
臟舊的補(bǔ)丁舊衣，沒佝僂著的背，對陌生環(huán)境的拘謹(jǐn)和膽怯。跟鳳天幸整齊的半舊衣服，挺直的腰桿和從容淡定的神態(tài)比起來，他們就算在一個鍋里摸過勺子，也仍舊不是一路人。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見村里人不是一個勁驚嘆鳳天幸能見到縣長，那得是多大的榮耀羨慕感嘆。要么就是納悶好好的不愿意在京都那個神圣地方呆，猜測不會犯了啥事吧？
石長春覺得自己腰桿子更重了，不怪鳳家的妻女很少跟村里人來往，雞窩里的鳳凰哪里能相互看的上。要是當(dāng)初能硬是定下讓兩人在村里教學(xué)，是不是將來大石村的孩子們，也能跟他們夫妻一樣，一輩子都挺直腰桿子活著？
“是咱大石村沒福氣，恐怕。。。。。該走的，咋也留不住啊。不地道，是咱們村先對人家不地道啊�！�
一旁的人不解，抓了抓腦袋疑惑：“咋了教育方面要方便很多。是不是還出啥事了？留不住啥呀？”
石長春搖頭嘆氣，一輩子土里刨吃食，腦袋瓜子里裝的都是土，越是跟在接的人接觸，也越發(fā)能體會大石村的貧困。老話常說知識改變命運，可他們大石村不是沒有機(jī)會接觸知識，而是眼睜睜的看著機(jī)會消失。再多的懊悔也無濟(jì)于事，且行且看吧。樹挪死人挪活，祖祖輩輩都守著大石村，可結(jié)婚又怎么樣？
合病吧，再苦再難總能挺過去，人都聚在一起，人口多了孩子多了，總能有人看的遠(yuǎn)，總比他們繼續(xù)憋窩在大石村不動彈來的強(qiáng)。老一輩的人已經(jīng)這樣了，半截身子埋土里，再多的遺憾也只能帶墳堆里了�？赡贻p人還年輕，還有時間去改變，總能走出去一個，總能慢慢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一路緊趕慢趕，連喝水的功夫都沒耽誤，石長春五人總算在日落前，累得半死回到村里。都又累又餓又渴，招呼一聲各自回家了。石長春先去了躺鳳家，連著喝了兩大碗曲紅霞倒的涼開水，舔了舔不再干巴巴的嘴巴，把事情前后清楚明白的說給曲紅霞聽，擺手拒絕了客套的留飯，欲言又止片刻還是什么都沒問就背著手弓著腰回家了。
等人離開，曲紅霞臉上帶著舒心的笑，鎖好大門回屋準(zhǔn)備睡覺。第二天一早起床，娘倆吃了簡單的晚飯，曲紅霞哼哼著小調(diào)，把柜子里的三床棉被拿出來曬，冬天的厚棉衣也一起拿出來晾晾捂的霉味。舒心的笑容好像連臉上的皺紋都舒展，整個人的精神氣都有所不同。馨妍又不是瞎子，娘親的一切反應(yīng)都表示家里會有好事發(fā)生。
馨妍了解娘親的心思，這兩年村里日子越發(fā)不好過，娘親一直想著離開。昨晚村長來支會娘親爹爹沒回來的原因，馨妍在屋里也聽到了。以爹爹的手腕，借著此事在縣城里謀一份差事太容易。娘親肯定也知道，所以才會高興，甚至于都沒考慮失望的可能性，就開始做離開收拾東西的打算了。
馨妍對離開與否并不太在意，只要跟爹娘在一起，在哪里都無所謂。她現(xiàn)在年齡還小，未來有太多可能性發(fā)生，照顧父母養(yǎng)家糊口的事情，更是一點不擔(dān)心�，F(xiàn)在全國經(jīng)濟(jì)都控制在國家手里，只自古以來，這種控制都不可能長久。民富國強(qiáng)，買賣的方便和流通，才能讓國家更鮮活，讓百姓更樂業(yè)。
她現(xiàn)在的年紀(jì)在現(xiàn)在是一種弊端，在未來何嘗不是一種優(yōu)勢？把泡制好的草藥裝起來，馨妍坐在凳子上昂著頭望向仍舊哼哼著小調(diào)的娘親道：“娘親，爹爹回來我們就離開嗎？”
曲紅霞也沒意外女兒的聰慧和機(jī)靈，笑瞇著眼睛嗔道：“小機(jī)靈鬼，什么都瞞不住你。”</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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