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肅太后怔了下,然后緊盯著陸賦,聲音有些顫抖,“這這叫什么話,你是曦兒的親舅舅,皇上怎么可能會放過你呢,最是無情帝王家,皇上為了穩固皇位一定會鏟除異己就像墨王府。” “太后多慮了,墨王府是謀逆的大罪,并非小打小鬧,皇上自然不會放過墨王府。” 陸賦的聲音波瀾不驚,像是在陳述一件事,“何況曦兒已經放棄了皇位,陸家不得不這么做才能保全。” 明肅太后震驚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看著陸賦,“你可知你自己在說什么,曦兒不過是中了毒,一旦解了毒” “太后有何必自欺欺人,若此毒能解開,先帝也不至于郁郁而終,皇上也不會費盡心思尋不得解藥了,醉生夢死的解藥只有當初的藥引子,只怕此人早已經不在人世了,太后何不往前看呢,曦兒既然不想去爭,咱們也不該勉強。” 陸賦說的很理所應當,讓明肅太后有些接受不了,難道陸家不是應該緊緊依靠九王府而活著么。 為何還能這般處之淡然? “太后,讓曦兒安安心心的度過這幾年吧,微臣也是為了曦兒好” “閉嘴!”明肅太后怒呵一聲,“曦兒是九王爺,先帝嫡子,生下來就是為了那個位置拼搏奮斗,而陸家自然是要事事以九王府為先,陸賦,哀家命令你立即辭退官職,立即返回望城,日后等曦兒的毒解了再回來也不遲,何況母親還在望城呢,難道你就忍心讓母親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望城?回去吧,好好照看母親,總有一日可以再回來的。” 陸賦深吸口氣,身子卻不為所動,許久才道,“九王爺的眼里并沒有陸家,陸家另擇一條生路也是迫不得已,如今陸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還望太后諒解,至于母親,太后也不必牽掛,母親一直都很好還讓人給太后帶話,讓太后保重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逆著局勢來只會自討苦吃,無論如何太后永遠都是高高在上萬人敬仰的太后。” 明肅太后身子晃了晃,緊咬著牙痛意將她的理智拉回,萬萬沒有想到陸家心思居然這樣豁達,就連陸老夫人也是如此,當真讓明肅太后驚訝。 明肅太后忽然冷笑不止地問,“陸家是不是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陸賦沉默了一會,“太后,陸家永遠都是太后的娘家,若有需要隨時都會全力以赴。” 陸賦只字不提趙曦,明肅太后已經明白了大半,緊捂著胸口,喉嚨里有一陣怒火在翻涌,被明肅太后緊咬著牙咽了回去。 就在此刻門口站著一名小公公,“忠義侯,皇上讓您盡快過去一趟。” 陸賦點頭,然后看了眼明肅太后,“太后娘娘保重好身子,微臣告退。” 陸賦走的干脆決絕,一點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哪怕是迫不得已也好,明肅太后心里還能舒坦些。 可從陸賦進門的那一刻起,明肅太后就一直緊盯著陸賦的眼神,除了冰冷無情,再也沒有任何波動。 “噗!”明肅太后忍不住將喉間的腥甜噴了出來,腦子里嗡嗡作響,身子一軟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忠義侯好一個忠義侯!”明肅太后緊捂著胸口,眼眸中倏然迸發一股強烈的憤怒,像是被人狠狠的戲耍了一樣。 “太后!”陳嬤嬤大驚,忙上前扶住了明肅太后的身子,也不知剛才兩人究竟說了些什么,竟惹的明肅太后氣成這樣。 明肅太后忽然緊緊的拽著陳嬤嬤的衣袖,嘴角還帶著血,整個人卻像是頹廢了十幾歲的樣子,失魂落魄不可置信的重復著說,“哀家一定是在做夢,一定不是真的。” “太后,奴婢這就去請太醫來瞧瞧。”陳嬤嬤哪見過明肅太后這幅模樣,嚇壞了,立即讓小宮女去找太醫。 不一會小宮女就折返回來了,身后空空如也,陳嬤嬤大怒,“太醫呢?” “嬤嬤,門外有許多侍衛,任何人不許出入。”小宮女瑟瑟發抖的回答。 陳嬤嬤的臉色立即一沉,還未開口明肅太后忽然笑仰天大笑,“怪不得,怪不得皇上會賞封陸家,怪不得今兒要封鎖了慈和宮,這是要囚禁哀家!” “太后,也許是因為今兒人多,皇上擔憂太后的安危,所以才會派侍衛守著呢。”陳嬤嬤著急的解釋。 只有明肅太后心里清楚,明豐帝是故意讓陸賦進來刺激自己,然后封鎖了慈和宮,就等著熬死明肅太后呢。 而陸家一定是早已經背叛了九王府,所以才會這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或者,巴不得趙曦早日倒下。 明肅太后忽然伸手對著自己的臉頰狠狠的扇打了兩個巴掌,護甲不小心擦破了臉,滲透出血絲來,嚇的陳嬤嬤立即捉住了明肅太后的手。 “太后,小心鳳體啊” “是哀家蠢,哀家怎么就輕信了這樣的一家子人,陳嬤嬤,是哀家哀家一手將曦兒逼入了絕地。” 明肅太后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撕扯開了,痛的快要不能呼吸,枉費自己一心一意為了陸家著想,費盡心機的安排,到頭來卻成了一場笑話。 陸賦剛才說趙曦對陸家心存芥蒂,那就說明陸家同樣對趙曦也有了一樣的想法,所以早就已經放棄了趙曦,背地里投靠了明豐帝! 明肅太后捶打著胸口,忽然想起來那一日趙曦看自己的眼神,多么絕望和失望,決絕的要跟自己斷絕母子關系。 現在想起來明肅太后恨不得掐死自己,忍不住伏在陳嬤嬤懷中痛哭流涕。 “是哀家看走眼了,是哀家太相信了陸家,陸家那可都是哀家的親人吶!” 明肅太后一時半會實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想不通什么時候開時陸家背叛的,越是這么想,背脊忍不住冒起一陣寒意。 陸家從一開始進京都時很低調,趙曦只去過兩次,對陸家也是淡淡,按理來說不應該才是,畢竟陸家和趙曦是第一次見面。 忽然明肅太后眼眸微閃,硬逼著自己整理出一條思緒來,先是趙曦態度強硬要娶宋婧,緊接著陸老夫人對宋婧十分不滿,執意要挑撥宋婧的身世和作風,有意讓趙曦娶陸家嫡女為妃,只不過趙曦態度堅決才沒有得逞。 后來陸老夫人每一次進宮都會提醒明肅太后,宋婧身份不配為九王妃,明里暗里的挑唆,甚至連臨裳郡主救了陸老夫人的事也被說成是一件陰謀。 出于防范明肅太后對宋婧越來越不喜,處處壓制,再后來是陸老夫人懷疑宋婧并非處子之身,憑借著一張姣好的容貌私下里勾引趙曦,明肅太后絲毫沒有懷疑就信了,趁趙曦不在府上讓宋婧進宮,強制驗身。 而那次也是明肅太后和趙曦第一次有了那么深的嫌隙,趙曦發了怒,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將活人喂了獅子,嚇壞了陸老夫人,陸家才消停了一陣子。 緊接著華陽大長公主府進京當夜遇刺,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陸家,明肅太后依舊沒有懷疑過陸家,只當趙曦不滿陸家,要替宋婧出口惡氣,并不理會此事反而越發的護著陸家。 明肅太后越是回憶才發現破綻百出,每一次陸家被刁難,明肅太后都會把這筆帳算在宋婧頭上,趙曦又護著宋婧,一來二去母子兩的嫌隙越來越深。 明肅太后緊閉著眼,臉色慘白氣的發抖,忽然體會了趙曦有多么失望,一次次地提醒自己,可明肅太后卻從未懷疑過陸家早已經有了二心。 明肅太后深呼吸,愧疚,心疼,氣憤,惱怒,一下子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還有當初的廖家,明肅太后也是一心一意的信任,極力的撮合趙曦和廖飄瀅,從未有過懷疑直到廖家落馬,被揪了出來,明肅太后才肯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這么多年來,趙曦從未敞開心扉和明肅太后說些什么,明肅太后也總是以趙曦是繼承人的身份去考慮問題,從未想過趙曦是她的兒子。 “這這會不會是個誤會,太后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啊。”陳嬤嬤有些不知所措的勸,有些事并不了解,還有些云里霧里的模糊。 “說不定陸家也是有苦衷,若不順著皇上,皇上一定不會饒了陸家,與其如此太后應該慶幸陸家還有利用的價值,不會被皇上嚴懲啊。” 明肅太后冷笑,“不不會,是陸家從一開始入京都或者更早就知道曦兒中了醉生夢死,所以早早就放棄了曦兒,從一開始進京開始都是在利用哀家,挑撥哀家和曦兒之間的關系,針對了宋婧,華陽和臨裳必然不會心甘情愿,陸家是在一點點的離間曦兒和華陽大長公主府的關系,讓曦兒落得孤立無援的下場!” “這”陳嬤嬤聽著有些匪夷所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后當初讓九王妃進宮問小產和免死金牌一事,九王妃說的都是真的?” 宋婧當初已經提醒過明肅太后,陸家早已經知道趙曦中了醉生夢死,這話是真的。 可惜當初明肅太后對宋婧說的每句對陸家不好的話都沒有相信。 明肅太后緊緊攥著拳頭,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是哀家親手把曦兒的皇位弄丟了,若非如此,曦兒怎么會被人輕賤,他可是先帝唯一的嫡子啊,這個皇位是屬于曦兒的,不該是這種局面!” 明肅太后的喉嚨下怒火在翻涌,臉色越來越慘白。 “太后,奴婢這就去請太醫”陳嬤嬤見狀急的不行,站起身就要離開卻被明肅太后拽住了胳膊。 “不必了,皇上不會讓任何人出慈和宮的,哀家對于皇上來說本就是一顆絆腳石。” 明肅太后硬生生的將嘴角邊的血咽了回去,明肅太后比誰都清楚明豐帝的想法。 “只可惜了曦兒。” 明肅太后想起趙曦這么多年守身如玉,卻偏偏被廖飄瀅那個賤人壞了身子引發了毒,明肅太后恨不得將廖飄瀅鞭尸! 難怪當初趙曦那般不待見廖飄瀅,連個側妃之位都不愿意給,廖飄瀅一定是皇上安插在趙曦身邊的一顆棋子。 明肅太后越想情緒越是不穩定,胸口上下起伏的厲害,回憶從前,明肅太后才知道自己一手做了多少錯事,不怪趙曦說,明肅太后才是那個最不想讓趙曦登上皇位的人。 明肅太后流著渾濁的眼淚,悔恨不已,又氣又怒,任憑陳嬤嬤怎么勸,心里這口惡氣都壓制不住。 “曦兒,哀家對不起你。”明肅太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早知如此,當年不必先帝動手,明肅太后會親手將陸家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若非陸家,先帝不會扶明豐帝上位,明肅太后整整被人欺騙了四十多年。 明肅太后終是接受不了此事,一口氣沒上來怒急攻心直接昏倒在陳嬤嬤懷中,嘴角邊不停的流淌著血跡,嚇得陳嬤嬤趕緊讓人將明肅太后回塌上。 慈和宮沉寂在一片慌亂的氣氛中,而御花園則要明媚多了,搭起了戲棚子,臺上有花旦在唱戲,咿咿呀呀的讓人聽著十分悅耳。 “忠義侯一出門慈和宮就被人包圍了,估摸著那位威風八面的太后娘娘氣的不輕。” 宣王妃笑看著瑾郡王妃,嘴角挑起一抹痛快淋漓的笑意。 “可惜了,九王府那位瞧不見。”瑾郡王妃心情極好,招手就讓人賞了唱戲的幾位豐厚的賞賜。 “瞧見了又能如何,如今局勢已定,還能翻騰什么浪花來,得意了一輩子到頭來卻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嘖嘖,個中滋味怕是不好受。” 宣王妃掩嘴笑了笑,連眼睛里的都是笑意。 “恭喜瑾王妃啊,剛才瑾王辦了件差事讓皇兄很滿意,皇兄已經下旨恢復瑾王府的王位了。” 鳶晗郡主一只手輕輕的撫摸懷中的小狗,一邊沖著瑾王妃開口。 瑾王妃愣了下,然后喜不自勝,宣王妃也跟著祝賀,“恭喜瑾王妃了。” 瑾王妃大喜,眼中泛起了淚花,自從被貶了爵位,瑾王妃和瑾王之間的關系簡直降到了冰點,要不是今兒場合特殊,瑾王未必會讓瑾王妃進宮。 “謝天謝地,今兒果然是個好日子,我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瑾王妃感激地看向了鳶晗郡主,鳶晗郡主笑了笑不語,很快將目光又落在了前方的戲臺上。 “剛才幾位都在說什么呢,這么開心?”夏侯淑妃忽然探過腦袋問。 瑾王妃收斂了激動,笑了笑,“不過是看著臺上的戲入了迷,并沒有旁的。” 夏侯淑妃顯然不信,又看向了宣王妃,還沒等宣王妃開口立即又看向了鳶晗郡主。 “郡主懷里的這只狗倒是安靜,毛色順亮,很漂亮。” 夏侯淑妃也懶得再自討沒趣,剛才的話她分明聽見了,幾位王妃是壓根就沒打算和她一起分享,說白了,就是沒有把夏侯淑妃放在眼里。 鳶晗郡主默不作聲,佯裝沒聽見的樣子,夏侯淑妃訕訕地笑,收回了目光。 宣王妃見狀勾唇,和瑾王妃相識一笑,夏侯淑妃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身份特殊,幾位王妃哪一個都不想跟她湊在一起,保不齊哪一日就被她給連累了。 明肅太后再不濟也是皇上的養母,私底下議論就罷了,夏侯淑妃居然敢當眾蔑視,可見是個沒腦子的。 不止是宣王妃和瑾王妃,剩下幾位王妃也一樣忽略了夏侯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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