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郭羽竟然說出與牛震相似的話,看來這枚銅扣背后,一定存在著某種秘聞傳說。
“還請郭先生替我解惑。”
魏定真此刻的心情,不亞于第一次參加武訓時那樣,萬分緊張中又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渴望。
郭羽卻回頭左右張望一下,似乎是擔心附近有人聽到兩人的對話,低手將銅扣遞回魏定真。
如此小心翼翼的動作,與平日里顯得恬淡飄逸的書生形象完全不同。
就在魏定真詫異間,郭羽突然提高聲音。
“既然魏大哥想要休息幾日,小子今天正好無事,不如待會去茶樓聽會書喝喝茶,樂的個逍遙自在。”
“也好也好,這些日子定真還得在家中熬藥,不能沾酒氣,有郭先生相陪,喝茶也跟喝酒一樣有滋味。”
看到郭羽在一旁使眼色,魏定真順口便接起話來。
正說話間,廳外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人未到聲先到,太子的聲音已經傳進耳中。
“郭先生你怎么忘了,京都最好的說書先生就在府中,你們還用費力去找嗎?”
身穿淺紫色便服的太子從屏風后轉了出來,接著身著黑色便裝的雷破柱亦步亦趨跟在太子身后。
魏定真與郭羽起身行禮,太子擺則擺手示意免禮。
待太子落座,魏定真與郭羽才重新坐下,雷破柱則侍立太子身側,高大的身軀儼然一根擎天巨柱。
魏定真還未開口,太子用失望的語氣說道。
“魏頭領你可知道,我昨晚為了你這一紙任命,跟郭先生幾乎是聊到深夜,剛才聽到你回府,我立馬趕了過來。”
一邊說著,太子一邊打了個哈欠,神情中無不流露出困倦。
話未落地,魏定真立刻起身,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卑職實在有負殿下厚愛,只是離家多年,此番回京只想先侍奉家父病情,待有好轉,定真必不負知遇之恩,竭盡全力報答殿下。”
“魏頭領你不必這樣激動,我不是責怪,自古孝字第一,人若無情其心可誅。”
沒料到魏頭領如此隆重回府謝罪,太子當即起身走上前將他扶起,言辭間毫無責備之意。
“魏大人執掌京都守衛多年,也是我的長輩,按理來說應該登門看望,只是我朝有舊例,也只好由魏頭領代為傳達心意,至于這任命一事,郭先生已經另有解決辦法。”
聽到太子并沒有因此責怪自己,魏定真心中一陣輕松。
只是這另有辦法,聽起來像是此事還沒有過去,難道還有什么變故?
魏定真疑惑的看向郭羽。
“魏大哥你有所不知,這入選禁軍并非一張紙那么簡單,校尉以上需皇上過目才能任命,一旦抗命等同抗旨。”
郭羽一句話嚇了魏定真一跳,抗旨可是個天大的罪名。
與尋常罪名不同,抗旨的后果可大可小,小了不過責罵一番,大了可以押送法場,一切皆由皇上定奪。
自己不過半月前剛弄壞了皇上要的飛天木雞,連累父親被革職,今天要是再擔上抗旨的罪名,后果不堪設想。
魏定真吃驚道。
“郭先生的意思是,這禁軍校尉的任命,定真不得不去?”
“是,也不是。”
郭羽和太子對視一眼,同時露出笑容。
太子回身坐在首席,郭羽拉著魏定真重新坐好,這才慢慢道來。
“禁軍挑人,首先得是忠臣良將之后,其次才是武藝,雖說魏大人因故被革職,但在皇上眼中始終還是忠臣良將,所以殿下在名冊上添加魏大哥的名字,皇上并沒有意見。”
從郭羽口中聽到皇上并沒有對魏嵩有偏見,魏定真暗自長舒一口氣。
如此一來,日后弟弟留在京都也不用再畏手畏腳,擔心被人排擠。
別人來揣測圣意未必可靠,但郭羽此刻所言,必定是太子從皇上那里得來的消息,不會有錯。
郭羽繼續講解決辦法。
“宮中守衛森嚴,為了安全起見,職位不容刪減,人員不得隨意替換,但還是有先例的,比方說兄弟相當。”
“兄弟相當?”
“就是說,但凡忠臣良將之后,若兄長無法擔任,可由其弟接任,或者其弟無法擔任,家中兄長也可接任,只需禁軍統領批準即可。”
聽完郭羽的話,魏定真沉默片刻,心知也是目前唯一的解決辦法。
自己不愿被束縛在皇城之內,恰好弟弟又需要在京都謀得一份差事,禁軍校尉的機會可比普通天工館侍衛難得。
魏定真點點頭,商量道。
“這件事,我得回家跟定仁商量一下,如果他愿意入宮成為禁軍的話,也是個辦法。”
“魏大哥不用著急,這該走的手續還是要走,任命函今天應該就會傳來,等到手續辦完,統領那里自然有殿下安排。”
郭羽的話總顯得不緊不慢。
首席又傳來太子肯定的話。
“魏頭領放心,一會我去內書房聽幾位太傅講課,到時自然會遇到兩位統領。”
一件大事得以解決,魏定真只覺渾身輕松,從太子府道別。
郭羽一直將他送至大門外,朗聲相送。
“魏大哥就先回府將一切安排妥當,晚些時候小子請你喝茶。”
在馬上,魏定真探手摸了摸懷中那枚溫熱的銅扣,再三確認銅扣還在懷里,這才安心回家。
對于銅扣背后的故事,魏定真確實感到好奇。
銅扣的主人能夠令天工館如此看重,一定有原因。
要么是銅扣主人擁有不容小覷的權勢,要么是銅扣的主人關系著天工館里的某件秘密。
可是從郭羽的口氣聽來,這枚銅扣似乎會帶來厄運。
牛震讓自己給銅扣的主人帶一句話,東林嶺不會被遺忘但也不該被想起,看來銅扣很可能跟東林嶺那名詭異壯漢有關。
一想到這里,關于那晚的恐怖記憶又浮上心頭。
只是病重的父親讓魏定真無暇重返東林嶺。
關于這枚銅扣的背景,還有天工館和東林嶺的關系,目前也只能慢慢打探,一切都放到日后來解決。
很多時候人們喜歡計劃未來,但命運偏偏最喜歡作弄那些,期待一切如愿的人們,當然這個道理,魏定真是很多年以后才領悟到的。
弟弟聽到兄弟相當這件事,一掃昨日臉上布滿的陰霾。
從郭羽昨日離開魏府以后,他跟魏定真一句話都沒說過,可是經過一天的思考,他也想明白了些道理。
自小以來,哥哥魏定真行事就與尋常官宦子弟不同。
一來,父親魏嵩常年在外領兵,自己在城中長大。
而魏定真自軍中長大,幾乎沒有結交城內子弟,因而不喜與這群錦衣玉食的人打交道。
二來,自己在京認識些官宦子弟,才明白京都之中人脈的重要性。
而魏定真前后在京都不過半年,根本不理解什么才是,能夠在京都維持一座府邸的因素。
太子府是一棵大樹,而且是京都最大的大樹,但僅有大樹是不夠的。
再大的樹也只是暴風雨中的依靠,應付平日里的日曬風吹,還得依靠圍繞在大樹周圍那些力量。
就像是下棋,依靠大樹就永遠能坐在下棋的位置上。
可是要想坐的安穩,坐的踏實,你得有棋子。
天工館跟禁軍中的那些子弟們,就是最好的棋子。
魏定真見弟弟不再跟自己慪氣,心中也有所安慰。
兄弟二人從未吵過架,母親走了以后,父親就是自己的天,弟弟就是自己的地。
如今天欲傾覆,地又差點崩裂,魏定真不想在父親最后的日子里跟弟弟生隙,這樣只會讓他痛苦煎熬。
既然弟弟選擇了這條路,那就把這條路讓給他走,自己盡量幫弟弟把這條路鋪平整一些就好。
臨近中午,郭羽如約而來。
在已經落雪后的日子里依然是一身布衣,顯得特別寒酸,然而身后停著的馬車卻又非同一般。
魏定真上車之后才發現,原來寬敞的車廂四壁皆是厚厚毛氈,將寒冷的空氣隔在外面。
車廂當中還擺著一鼎散發濃濃熱意的暖爐,熏得人四肢百骸都透著暖意。
郭羽坐在對面一語不發,只是盯著暖爐上透出的火光,橘紅的亮光在他臉上閃耀著,忽明忽暗。
魏定真摸著懷中那枚銅扣,想從郭羽臉上看出一絲線索。
然而,郭羽的心思如同閃耀著的火光一般,忽明忽暗不可捉摸。
“郭先生,郭先生,你在想那個的主人嗎?”
郭羽回過神來,嗯了一聲。
他這樣的表現與平日里認識的書生郭羽一點都不一樣。
行駛中的車廂傳來輕微的震動,如果不是車廂里太安靜的話,幾乎不會有人發現車廂在震動。
郭羽清晰的聲音將車廂震動壓了下去。
“沒有,只是在想,它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他?一個人離開久了,總會想回來吧。”
魏定真以為郭羽口中的他是指銅扣的主人,又聯想起自己近日的思緒,不由感慨起來。
郭羽露出一絲笑容,卻沒有笑出聲,抬手指向魏定真探入懷里的那只手說。
“我說的是它,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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