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所罕見的靈羊皮也許普通人不認識,但是生長于皇城的太子不可能不認識,而大風朝僅有十八柄太祖短刀,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太子沒見過那十八柄太祖短刀,但是卻見識過收藏在皇城中武遠太祖親手握著征戰下二十年的柴刀,這十八柄短刀正是仿照著太祖那柄柴刀而制。 出現在藍布包袱中的是一柄太祖賜給風塵十八將的短刀之一,太子可以百分百肯定。只是這是誰家的那一柄呢?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太子書桌上的那柄短刀,太子眼角斜斜望著的卻是那名白衣少女。 塵安城中只有三個人擁有太祖短刀,分別是左柱國將軍白凌業,右柱國將軍李須拔,還有京都指揮使魏嵩,就殿中之人來看,這柄太祖短刀只有可能是李可依偷偷拿出來李柱國的那一柄。 “太祖短刀乃是武遠太祖賜予十八將之物,子孫相傳,以證明其輔佐太祖開國的不世功勛,即使父子相傳,也要先上交請命皇上,然后再由皇上親手賜予其子,誰這么大膽敢拿著太祖短刀出門?” 吉太傅最先話,精于禮法制度本來就是他議禮卿的分內之事,這柄短刀又是大風朝開國太祖所賜之物,玷污太祖短刀的罪名可比弄壞皇上要的一架木器的罪名嚴重許多。 “太子,呈上來。”書案背后的那個聲音也不再慵懶,側躺著的帝王直起身子正色道。 咚。 跪在白衣少女身邊卻幾乎沒有人關注的黑眸青年突然出聲,同時額頭狠狠磕在地上。 即使鋪著厚厚的地毯也發出一聲悶響,成功將眾人目光吸引過來。 “皇上,太子,這柄短刀是太祖賜予家父之物。” 就連幾名太傅上卿都以為這柄是李可依偷偷拿出來李柱國的短刀,以為用太祖之名就可以不再忌憚李須拔的戰功。 卻不料這不起眼的一名雍定城校尉居然跑出來認領。 吉太傅抬頭看一眼書案后的帝王,太子正捧著藍布包袱在內侍首領的幫助下將包袱中的物品一一呈放到書案上。 又低眼看著以頭搶地的青年校尉,同樣跪在青年校尉身邊的李可依又聽到熟悉的講課聲在殿中慢慢悠悠響起。 “據本卿所知,雍定城并沒有持有太祖短刀的將軍或者是府卿,你可知道冒領太祖所賜之物的后果是什么嗎?” “微臣雍定城執戈校尉魏定真,家父是京都指揮使,魏嵩。” 黑眸青年伏地出了京都指揮使的名字,又讓殿中所有人吃了一驚。 一名是右柱國將軍的孫女,同時也是京都副指揮使的女兒。 另一名是備受先帝器重的京都指揮使的兒子,他們兩個人卻又沖撞弄壞了新帝苦等兩年之久的飛木雞。 再加上太祖所賜的短刀,新帝寵信的工館館營使,令在場的三名太傅上卿都覺得如火中取栗,棘手不已。 啪。 一只手重重拍在朱紫色錦布鋪就的書案上。 把立在桌前的太子嚇了一跳,侍立在旁的內侍首領也嚇了一跳,三位太傅上卿齊齊起身面北而立。 幾乎趴在地上的京都館營使渾身肥肉一抖,額頭緊緊貼著地毯的魏定真呼吸一滯幾乎喘不上氣來。 白衣少女時常往來皇城,對于皇上卻很陌生,登基兩年的新帝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在東華館。 而她往往是隨著來給太子講課的父親入宮的,當今太子癡迷于舞刀弄槍和兵法韜略,因此便請李柱國之子,同樣也是軍中名將的李一利教授太子武藝兵法。 新帝醉心于奇工巧技,這是整座大風朝都知道的,但是發怒的帝王究竟是什么模樣,整個大風朝中也就十三個人知道,其中有五個人今就在書房中。 肥碩的京都館營使牛震最清楚,半年多前也是這樣,一只手重重拍在東華館的桌案上,接著九位上卿就走出朱紅色大門匆匆趕到東華館,緊接著兩位柱國將軍也被請了進來。 侍立在書案旁的內侍首領也記得,上一次帝王發怒后,原本進展緩慢的江南三十八城工館被迅速設立,披著明黃色披風的工館侍衛們手持腰刀在一個月內緝拿數千人,最終那些人全部被流放到西陲子午嶺的大山中鑿石挖山。 站在吉太傅身邊的議書卿黃大人也想起來,素來很少過問朝政的帝王,那在九位上卿面前摔碎的兩顆明珠,讓上卿府的人明白工館在這位帝王眼中究竟有多重要,可是只要工館能夠源源不斷的提供讓帝王滿意的新奇玩意,幾乎大風朝的所有事情依然要由上卿府來決定。 輕微的銅鳴聲在書房殿中響起,傳入所有人的耳朵擊中他們顫抖的心臟。 “把右柱國李老將軍請來,把指揮使魏嵩請來,還有李一利,副指揮使李一利也請來,讓他們把家中的太祖短刀也帶上,一起來看一看這柄太祖賜給他們的禮物。” 幾名內侍匆匆疾行出書房,邁出殿門就扯開步子一路跑著朝宮門而去。 被清掃過后的臺階依然有殘余的積雪,但是沒有人敢停留片刻,皇上剛才的話還在他們耳中回蕩。 “皇上,京都指揮使魏嵩已經告病數月,聽一直臥病在床難以行走。”內侍首領低聲提醒道。 “那就多派幾個人去,帶著馬車把魏嵩給朕抬到這里來。” 幾名內侍領著禁軍往李府而去,另外幾名內侍領著禁軍往指揮使大堂而去。 最后出來兩名內侍領著一隊禁軍,隨行一輛寬大車廂的馬車徑直前往藏在民宅中的魏府。 書案上的那只手輕輕劃過桌面,仿佛不經意中拂過那枚鐫刻著奇怪花紋的銅扣,溫熱而熟悉的感覺剎那間從指間傳來,然后又不動聲色地落在了旁邊的短刀上。 所有人都低著頭等待帝王冬日里驚雷般的怒火,沒人發覺有雙眼睛緊緊盯著書案上靜靜躺著的銅扣,那雙眼中流露出難以抑制的驚喜與期待。 魏定真此刻懊悔不已,不管是得罪工館,還是引得帝王雷霆震怒,都不及心中掛念的父親重要。 父親告病數月之久,忠管家來信中又語焉不詳,這塵安城本就是下極北之地苦寒風大。 年近六旬的老父親兢兢業業地守衛這座京都皇城已經有八年了,作為值守雍定城校尉之一的黑眸青年深切理解,守衛一座城池所要花費的時間與耗費的心血。 萬一因為自己惹出的事端讓病重的父親怒火攻心,又或者因為今這場即將來臨的風波而讓父親倍受顛簸勞累,恐怕自己余生都會在內疚里煎熬。 咚。 咚。 咚。 李可依看著身邊的魏大哥不斷用額頭撞在地面上,心中也跟著莫名害怕起來。 她不過就是一名剛剛十八歲的姑娘,有爺爺跟父母的疼愛,加上李府卓然的地位讓她無憂無慮。 就算今驚動了爺爺會讓自己受到責罰,在她心目中也不過就是遭受一頓訓斥,被禁足一段時間而已。 身邊這名今才認識的魏大哥,雖不過短短一個早上。 但是無論他的話、語氣,還是他的行為、舉動,都仿佛是父親那樣成熟穩健。 對待自己又如同大哥哥一樣照顧,包容著自己的心思讓自己騎馬逛街,還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沖出來保護自己。 現在看著給自己留下成熟穩重,而且堅強勇敢印象的魏大哥做出如此害怕的舉動。 李可依心中一時也沒了主意,還以為今這件事情會特別嚴重,可是嚴重到什么程度自己又看不出來,本來已經做好最壞打算的心思又變得不知如何是好。 咚。 咚。 咚。 額頭落在地面上的聲音越來越重,本來是自己懊悔內疚的動作,看在其他人眼中都當作向皇上認罪求情的表現。 “好了,別磕了。”握著太祖短刀的帝王出聲制止了雍定城校尉的動作。 咔。 刀鋒出鞘,久違的寒光引得握著短刀的帝王心神出現一絲恍惚,似乎又看到了自己年幼時仰望著的,那具已經被時間壓榨得蒼老,但是抬頭望向北方一片蒼茫時仍會顯露出的堅毅眼神。 “皇爺爺,你為什么要把京都定在這里啊,又冷又遠,昌兒十幾歲了都還沒有坐著船去過其他地方呢?” 帝王回憶起自己年幼時問過的問題,這個問題也是幾十年來下所有人都猜不透的問題,也許除了風塵十八將中的白將軍之外,最有可能得到答案的就是孩童時的自己,武遠太祖姬遠塵最疼愛的孫子了。 那,聽了塵安城二十多年風聲的姬遠塵似乎從風聲中得到什么似的,給這名可能是大風朝未來帝王的孩子出了最接近真相的內容。 “昌兒啊,這星辰大地,這江山鐵馬,這一座座城池,在我姬遠塵心中一文不值,你爺爺我其實最想回去的是子午嶺的高山絕壁,呼嘯山林的日子才是最自由快活,只是這里有一樣東西讓我不能離開,大風朝的帝王離開塵安城的時候,那就是亂世之輪再度轉動的時候。” 這話的時候,姬遠塵手中摩挲著一枚巧的銅扣,卻在不經意間掉落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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