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食物的香味從掀開的食盒里漫延,就連忙碌了一整的牛頭領也尋著香味看去。 三碟一盅,現(xiàn)炸的金黃藕餅,正是工館最愛的顏色。 蒸熟的四四方方綠色豆糕,分量不大卻最適合臨時止餓,一如工館雖然設立不久,卻最被皇上信賴。 還有三枚巧的看起來就鮮嫩柔軟的包子,胖嘟嘟的樣子,與肥碩的館營使倒有幾分相像。 “我叫廚房準備點心了嗎?”牛震有點懵。 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工館館營使在做什么,即使外人看來,與他每日形影不離的親衛(wèi)頭領牛賁,也僅僅知曉工館的事而已。 可惜這兩日一頭鉆在工館,沒日沒夜的督促工匠們修復飛木雞,本來就有些頭昏。 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染上風寒,即使坐在溫暖的室內(nèi)也總感覺渾身發(fā)抖,不時要喝些熱茶來驅(qū)寒。 廚子也不答話,低著頭把三碟點心取出放在桌上,最后捧起湯盅擺在盤子正中。 牛頭領伸手揭開蓋子,正是一盅熬成乳白色的菌湯。 “大人,這菌湯驅(qū)寒正好,要不你喝點湯暖暖身子吧?” 魏定真擺好點心,彎著腰慢慢朝外退去。 大廳正中擺著一架尚未完工的朱紫色木器,正是昨撞壞的那架所謂的飛木雞。 只是現(xiàn)在的飛木雞,僅剩下半部分擺在大廳正中間,裸露出內(nèi)部的樣子,可惜彎著腰的角度無從一窺。 最醒目的是梁下懸掛的巨幅圖紙。 看起來是在羊皮上繪制,然后又用幾十片羊皮縫制在一起,掛在梁下同樣巨大的木架上。 圖紙上所繪制的內(nèi)容,在魏定真眼中似是而非,只能看出是許多零件,通過精巧的設計榫卯在一起。 這大廳看來只是工匠們裝配那個所謂能飛的木器的地方。 魏定真又開始猜測,二樓與三樓中還會藏著什么樣的秘密呢? 牛頭領突然一指退出數(shù)步的廚子,喊道。 “喂,不懂事的東西,你是讓大人用手拿著點心來吃嗎?” 牛賁這一聲叫喊驚得魏定真背心發(fā)涼,還以為自己的偽裝被這名親衛(wèi)頭領識破了。 魏定真提起食盒一看,果然還有一個夾層,又始終低著頭回到牛震桌邊,打開夾層擺上其中放置的兩副碗筷。 牛賁不耐煩地朝廚子揮揮手,然后拿起一雙筷子夾起了一塊豆糕放進嘴里。 見到這一幕魏定真有些詫異,身為親衛(wèi)頭領的牛賁竟然敢吃掉館營使的點心,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突然冒出來。 難道掌控整座工館的人,其實是牛賁而非牛震,牛震不過是拿來吸引外人注意力的一名傀儡館營使。 牛賁手中的筷子,又伸向如黃金做成的藕餅,夾起來一口塞進嘴里,坐在椅子上的肥碩館營使則表現(xiàn)出一切如常的樣子。 魏定真越想越覺得可能。 自從東林嶺中見到詭異壯漢,自己就不再相信眼中看到的表面。 每個人表現(xiàn)在你面前的,僅僅是他想讓你看到的模樣,至于他真正的面容,才是幕后遙控操作這副傀儡面具的真相。 這個世界其實就像是一場游戲,無數(shù)人提著線,操縱著自己的傀儡嬉戲其中。 有的人太蠢,按耐不住的時候,就會親自跳出來參與這場游戲,往往一敗涂地。 有的人聰明絕頂,你順著他的傀儡線往上看,只能看到另外一只傀儡的手,永遠見不到悠遠空背后的那張臉,是眼帶笑意還是嘴含譏諷。 筷子又伸向肥碩的包子。 這一次牛賁左手拿起一只碟托在下面,輕輕咬開包子皮,呲溜,吮了一口,然后才一口將變得瘦的包子塞進嘴里。 這一次自己遇到的可能是底下最聰明的人之一,魏定真心情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遍布各地的工館不過是京都工館手下的傀儡,京都工館不過是館營使牛震手中的傀儡,牛震則可能是親衛(wèi)頭領牛賁手中的傀儡。 至于牛賁背后的那個人,最大的可能就是當今大風朝的皇上,也有可能另有其人。 無論如何,這個人一定就在塵安城中,并且就站在大風朝最核心權利周圍。 這個人會是誰呢? 魏定真不敢想,也想不出來。 撲通。 送來點心的廚子后退時沒注意身后的門檻,一屁股坐倒在地。 牛賁抬頭見今這名廚子如此笨手笨腳,無奈得搖搖頭,對身旁坐著的館營使。 “大人,這世界上總有些又蠢又笨的家伙,連一點事都做不好。” “你這么就不對了,牛賁。”肥碩的館營使也轉(zhuǎn)頭,看向門外手忙腳亂拾起食盒的黝黑廚子。 “大人,此話怎講?還望大人教誨。” “這世界上本來就是聰明人居上位,笨人居下位,至于蠢人嘛。” “蠢人又如何?大人?” “蠢人就注定一輩子只是個工具,替聰明人種地、織布,端茶遞水,送死賣命換來聰明人的一句夸獎。” 牛賁一愣,想不到館營使大人今對自己出如此直白的話來,玩笑道。 “那看來我也是蠢人啦,大人,陪在大人身邊送死賣命呢。” “哈哈是呀,牛賁你也是蠢人,我牛震也何嘗不是蠢人呢。”椅子上肥碩的身軀扶著把手重新坐好,“每個人都是蠢人,給聰明人送死賣命,誰讓聰明人手中擁有下所有的一切呢?” 牛賁聽到此處,噤聲不語。 又抬頭看看四方,門口的侍衛(wèi)背對大廳聽不到自己與牛大人的談話,工匠們則忙著手中的活計,也無暇注意兩人。 從桌上拿起一只勺子,盛起一勺散發(fā)著溫暖的乳白色菌湯送進嘴里,牛賁這才嘖著嘴。 “大人,咱們牛家靠著工館才有今,承雨露,負風雷,這種話還是不為妙。” 重新?lián)Q上侍衛(wèi)服飾,魏定真望著不遠處的三層樓百感交集。 一樓大廳中不過是工館最龐大的工坊,不過自己卻從牛賁細微的動作中,得到一個幾乎無人知曉的秘密。 這樣的秘密,在外面被館營使和親衛(wèi)頭領極心的掩蓋著,只有放松時不經(jīng)意才會露出微破綻。 寸步不離地守衛(wèi)在館營使身邊的親衛(wèi)頭領,自然也就能夠參與館營使遇到的所有事,卻因為一身明黃侍衛(wèi)披風而被世人忽略,真可謂聰明絕頂?shù)倪x擇。 那工館燈火通明的二樓,與昏暗的三樓中又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呢? 魏定真有些猶豫要不要再深入探查一番。 不過,此刻已經(jīng)臨近深夜,如果再想辦法潛入二樓的話,待會可能會遇到宵禁,到時回家路上又可能出意外。 還有,弟弟回房睡覺的話,萬一打開衣柜,也有可能發(fā)現(xiàn)放在衣柜里的侍衛(wèi)服飾不見了。 念及于此,魏定真決定先行撤走,等下次再找機會進入二樓和三樓查看。 拐進路邊巷,拾起地上不起眼的斗篷罩在身上又回到客棧。 用盆中已經(jīng)涼了的清水洗過臉,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灼燒的感覺順著咽喉一直流進肚子,也掩蓋不住,嘭嘭嘭,猛烈跳動的心聲。 又倒了一杯酒灑在胸口,魏定真提起包袱離了客棧而去,卻沒有徑直回家。 而是朝反方向走了兩個路口,又繞了一圈路,尋到一家酒樓點了壺酒坐在樓上慢飲起來,一直到宵禁前才掏出銀子吩咐二叫了輛馬車把自己送回家。 “哥哥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還一身酒氣,是跟朋友喝酒去了嗎?” 弟弟坐在前廳中終于等到魏定真回家,跟忠管家一起扶著踉踉蹌蹌的大哥坐在廳中,親手倒碗茶遞到魏定真嘴邊。 魏定真酒酣之后正口渴,端起來咕咚咕咚兩口喝完。 “再來一碗,定仁你怎么還沒睡,一直在這里等我嗎?” 又倒好一碗茶遞給大哥。 見魏定真雖然一身酒氣,走路搖搖晃晃,但是神志清醒,弟弟這才坐在一旁椅子上吞吞吐吐道。 “哥哥,其實也沒什么重要的事,你要困就先休息吧,明早上定仁再跟你商量。” “我,我沒醉,定仁你有什么事就跟大哥,還是為了那封信的事吧?” 魏定真一猜就知道,弟弟還是要跟自己太子府的那封信。 去太子府做事,這種情況本來與自己想要的生活完全不同,魏定真最喜歡的還是一個人灑灑脫脫,過著看似孤身一人卻無拘無束的日子。 只是如今回到塵安城中,那一切就由不得自己。 自己早已經(jīng)打算這次回家就跟父親,讓父親把家中所有家業(yè)都傳于弟弟魏定仁,自己也會跟父親盡力幫弟弟從工館出來后謀一份不錯的差事。 然后自己就辭去雍定城執(zhí)戈校尉的職位,一個人去江南走走,見識見識三十八城水鄉(xiāng)的富饒,或者隨著商旅到西南屬國,親自去險峻的山峰中捕獲稀有的靈羊,又或者西出邊陲子午嶺,領略一番當年武遠太祖眼中的大漠黃沙,和無邊草原。 工館中,牛賁盯著眼前衣衫不整的廚子,雙目犀利如刃,冷冷問道。 “,那個假傳大人命令還把你打昏的侍衛(wèi)長什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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