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姑娘,你們沒事吧?”
孟初寒走近前來,溫聲詢問道。
“沒事。”
蘇栩栩大大咧咧的回道。
“幸好孟兄你在這兒,”季明遠猶心有余悸,“要不然……”
后面的話,他沒有繼續(xù)下去,想來是念及好友的身份,才一時收了聲,但字里行間的唏噓與無奈卻是清晰可聞的。
孟初寒知道好友想什么,盡管他也極之不認同孟懷瑾甚至整個孟家的一些所作所為,但無法回避的是,他本身也是姓孟,是孟家的一員,這也代表了,他根本沒有立場在孟家的人做出一些事情的時候,置身事外。
他只能盡力的去彌補和糾正。
“先前縱馬行兇之事,確實是懷瑾不對,”孟初寒道,“我在這兒替他向各位道歉……”
語聲一頓,男人隨之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交給面前的年輕女醫(yī):“姑娘,不知這些銀兩夠不夠你剛才幫忙救治受傷的百姓的診費?”
“不用,不用,”一旁的柳青蕪?fù)@張上百兩的銀票,趕忙推辭,“幾個行人傷的都不重,我已經(jīng)幫他們上過藥了,孟公子不必如此……況且,孟公子你方才幫我們解圍,我們還沒有向你道過謝……這些錢,真的不用……”
“既是如此,”見她執(zhí)意不收,孟初寒只得道:“這些錢,就當(dāng)做是我賠償給那些被撞傷的百姓的,還請姑娘幫我轉(zhuǎn)交給他們,只當(dāng)是聊表我的歉意……”
柳青蕪能夠看出他是真心實意想要替那位孟家的少爺?shù)狼福膊槐阍偻妻o,只好接過他遞來的銀票,道:“那我替他們多謝孟公子了。”
蘇栩栩在一旁瞧著,只想感嘆,同樣是姓孟的,為什么差距卻這么大呢?
“其實你不必這么內(nèi)疚的,”蘇栩栩忍不住道,“孟公子,這并不是你的錯……雖然你也姓孟,但是人跟人是不一樣的,其實不管旁人做些什么,你只要維持本心,自己做到問心無愧就可以了……”
她的極其認真,漆黑的眸子像一汪澄澈透亮的水,孟初寒能夠清晰的看到自己映在其中的身影,就仿佛一下子撥開眼前的種種迷霧,終于豁然開朗般的感覺。
“只要問心無愧就好……”男人微微一笑,語氣赤誠,鄭重其事,“多謝陸姑娘。”
蘇栩栩被他溫潤而專注的視線照的有些臉熱,卻也沒有多想,而是道:“是我們應(yīng)該多謝你才是,要不是有你在,孟家的那些家丁肯定不會這么輕易的放過我們。”
她倒不是怕那些人真的把他們抓起來,只是擔(dān)心后續(xù)的一系列問題……雖然她自覺這件事情自己做的沒有錯,但是好不容易陸父今答應(yīng)放她一風(fēng),如果被他知道她才剛出門,就又惹上了這么一個大麻煩,那么估計接下來的日子,她大抵都只能被繼續(xù)關(guān)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想想都叫人不堪忍受。
而她的話,也提醒了孟初寒……
“這件事,稍后我回府之后,會向家人們解釋,”孟初寒道,“不會再有人跟你們找麻煩的。”
他并非杞人憂、多此一舉,而是以他的了解,孟懷瑾受傷,一向溺愛他至深的祖母孟老夫人,到時候一定會追究,興師問罪。
念及此,孟初寒心中微微一沉,不再耽擱,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語聲一頓,目光終是情不自禁的落向了面前的蘇栩栩,“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陸姑娘可隨時來找在下……”
“好啊。”
蘇栩栩也沒有跟他客氣,大大方方的應(yīng)道。
對住她清澈而坦然的瞳色,纏繞在孟初寒心底的,那不知所起的一絲隱秘的情愫,就像是被人輕輕刺了一下般,叫他為自己這不可告人的一抹細微的心思,感到某種褻瀆般的羞愧之感。
孟初寒輕輕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然后轉(zhuǎn)向一旁的季明遠,道:“明遠兄,你是跟我一起走,還是再等一會兒?”
“我……”季明遠顯然有些猶豫,只是下意識的望向身邊淺黃衣衫的女子,陸宛盈能夠清晰的察覺到他的視線,一時不由微微垂了眸,遮去了瞳仁里的羞赧與期待,惟有枝頭桃花瓣的紅暈在姣好的臉容上漸漸暈開。
蘇栩栩方打算好心的開口,然后電光火石之間,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轉(zhuǎn),突然出聲問道:“孟公子,你成親了嗎?”
這突如其來的毫無預(yù)兆的問題,問的那季明遠直是一愣,下意識的回道:“季某尚未婚配。”
完之后,季明遠旋即意識到她打聽自己是否成親這件事,可能意味著什么,一張白凈的面皮,頓時漲的通紅,一時完全不知所措,只訥訥的站在一旁,仿佛連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
陸宛盈也反應(yīng)過來她為什么會突然問起這看似毫不搭邊的問題,心中驟然一跳,一邊微微的嗔怪她的古靈精怪,一邊卻更多的是隱隱的歡喜,想抬頭望一望對面的男子,只一眼,便又迅速的低下頭去,簡直就是徐志摩詩里描述的那種水蓮花似的嬌羞的最好詮釋……
蘇栩栩在一旁瞅著這兩個只會臉紅的笨拙男女,在心底煞有介事的嘆了口氣,十分善解人意的替他們開口道:“既然這樣……這街上好像不太太平,可不可以麻煩季公子你一會兒送我們回府?”
她無視了身旁的陸宛盈輕輕扯她衣袖的動作,只是笑吟吟的、滿臉無辜和單純的望著對面的季明遠,等待著他的回答……
她都貼心的給他找好了臺階,如果他還是跟塊兒木頭似的杵著不為所動的話,她保證會立刻拉著陸宛盈遠遠的走開,連背影都不留給他一個……
還好,那季明遠并不是真的遲鈍,聞言立即道:“陸姑娘請放心,季某雖不才,卻也一定會盡自己的所能,護你們周全……”
話雖是向著蘇栩栩的,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卻是不由自主的瞟向她身旁的陸宛盈,眸底竭力壓抑的熱切,幾乎要融化人心一般。
陸宛盈的面色更紅了,一顆心軟綿綿的像泡在了蜜水里似的。
蘇栩栩在一旁瞧著他倆的模樣,只覺空氣里的糖分仿佛嗖嗖的往上漲,甜的她都有些牙疼了。好吧,雖然這季明遠的一番“保證”聽來有些夸張,但勝在夠認真也夠誠懇,所以,她點了點頭,心里對他的滿意度也提升了那么一點點兒。
孟初寒也察覺到了他的好友與那位大一些的陸姐之間的情愫,不禁微微一笑,道:“既然明遠兄還有事,那我就先行告辭了……各位,再會……”
男人的目光一一掃過面前的季明遠和陸宛盈,以及一旁的柳青蕪,在落向蘇栩栩之時,微微一頓,然后輕輕移了開來。
孟初寒沒有再多做停留,拱手告辭。
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蘇栩栩回過頭來,眼看著色也不早了,而且因為方才的一番意外,她也沒心思再去什么青云觀里祈福了,遂打算直接打道回府算了。
“姑娘,”蘇栩栩看向面前年輕的女醫(yī),道,“你家住哪兒?我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這么麻煩的,”柳青蕪趕忙推辭,伸手指了指旁邊的街道,道,“我家就在隔壁街的柳家醫(yī)館,很近的,不用麻煩你們了……”
今的事情,他們已經(jīng)幫了她很多了,而且還差一點因為自己的緣故連累了他們,所以,當(dāng)蘇栩栩提出要送她回家的時候,柳青蕪如何也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們。
蘇栩栩聽她自報家門,這才回想起原來他們一直沒有互相介紹過,忍不住一笑,遂道,“好吧……對了,認識這么久,還不知道姑娘您叫什么……”也不等她回答,先自我介紹起來,“我是陸宛寧,這是我姐姐陸宛盈……”
“陸姑娘,你們好……”柳青蕪道,“我姓柳,叫柳青蕪……”頓了頓,“陸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隨我到醫(yī)館里一坐,然后我?guī)完懡銠z查一下她有沒有受傷……”
她還記得最初這位名喚陸宛寧的姑娘過來找她,是想她幫她的姐姐查看一下傷勢……當(dāng)然,隨后蘇栩栩的解釋,也讓她意識到這可能只是她為著避免自己惹禍上身而特意找的借口,但身為大夫,她還是忍不住想要確定一下。
果然,若非她提起,蘇栩栩都已經(jīng)忘了這回事兒,她不由的看向身旁的家姐陸宛盈……
“多謝柳姑娘關(guān)心,”陸宛盈雖然并沒有聽清先前蘇栩栩跟這位柳姑娘的話,卻也大抵能夠猜出其中的關(guān)竅,遂道,“我沒有什么大礙,就不勞煩柳姑娘了。”
如此一來,柳青蕪更加確定眼前的那位陸二姐之前完全是為了幫自己才故意那么的,于是,心中對她的感激更甚了幾分。
“那好,”柳青蕪柔柔一笑,道,“既然陸姐身體無恙,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如果不嫌棄的話,歡迎陸姑娘你們到我家做客,我爹做的藥膳,街坊四鄰們都贊不絕口……”
一聽有好吃的,蘇栩栩當(dāng)即眼睛一亮,興匆匆的道:“好啊,我一定去。”
柳青蕪似被的愉快感染,也忍不住笑了笑,沒有多什么,只告辭道,“我出來了這么久,我爹應(yīng)該也著急了,陸姐,陸姑娘,我先回醫(yī)館了,我們改再見……”
“嗯,”蘇栩栩點了點頭,“那你趕快回去吧。”
柳青蕪也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往醫(yī)館的方向走去。
“柳姑娘,等一下……”
方走了幾步,蘇栩栩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柳姑娘,”蘇栩栩緊走了幾步,到了柳青蕪的跟前,開口道,“我爹是大理寺卿陸文山,我家就住在西街,陸府,如果有人來找你麻煩的話,你記得通知我們,我們一定會幫忙的……”頓了頓,解釋道,“我總覺得,那位孟家的少爺對今的事情,不會那么輕易善罷甘休的……”
雖然孟初寒他會勸孟家的人揭過此事,但以她對那位孟家的少爺僅有的印象來看,那副囂張跋扈的性子,實在不像是能夠大度到既往不咎的主兒……她也是以防萬一才叮囑柳青蕪的,希望是她多想了……
柳青蕪看著她臉上的擔(dān)憂之色,明白她并不是隨口的客套之言,而是真的想要幫自己,心里不覺暖融融的,更對這雖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子多了幾分好感。
“陸姑娘,多謝你……”柳青蕪誠心實意的道,“我會的。”
眼見她沒有再推辭,而是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好意,蘇栩栩自己也十分高興:“那就好。”
送走了柳青蕪,陸宛盈悄悄望了一眼身旁的季明遠,輕聲道,“我們也回去吧。”
蘇栩栩歪著頭瞧了她和那季明遠好一會兒,直瞧得他二人臉上似要滴血一般,這才揶揄笑道,“好啊……不過我先走,你們可以稍微在后面走慢一些……”
不消,陸宛盈與季明遠的臉色又紅了幾分。
蘇栩栩忍不住一笑,沒有再調(diào)侃他們,轉(zhuǎn)身,歡快的邁開了步子,將足夠的空間留給了身后的男子和家姐。
此時,日光正濃,春意盎然,她脆生生的笑聲,與檐下的風(fēng)鈴聲奇妙的交織在一起,然后,隨著三月溫煦的清風(fēng),輕飄飄的吹向不遠處的觀景樓……
那里,一襲墨藍衣衫的男子正端坐桌邊,靜靜品茗,仿佛方才底下發(fā)生的一切,都不曾侵擾過他,倒是他身旁一身青色錦袍,與他有著兩三分相像的另一男子,正手搖折扇,一臉意猶未盡般的看著街道上的風(fēng)景,漾在嘴邊的笑意,一派風(fēng)流恣意。
“六哥……”
錦衣華袍的青衫男子回過頭來,沖著身后的兄長,一臉邀功的模樣,“怎么樣?今我拉你過來拉對了吧?剛才這場熱鬧,我敢,管保比過兩的那場雜耍精彩的多……”
“沒想到,那個一向嚴肅端方的陸文山,竟然能夠養(yǎng)出那么古靈精怪的女兒……那位女扮男裝的陸二姐叫什么來著?陸宛寧是吧?我還沒見過這么有趣到,呃,一言難盡的女子……就是長得有些不怎么樣,要不然六哥你真的可以把她收了……”
男人滿臉遺憾的感嘆著,猶在繼續(xù)喋喋不休,“……嗯,那位女大夫也不錯,居然敢當(dāng)街跟那位孟少爺作對,就是不知道醫(yī)術(shù)怎么樣……”
一旁,墨藍衣衫的男子一言不發(fā),仿佛耳邊的聒噪并不存在,從始至終,一臉淡漠,也不知聽沒有聽他些什么,一杯清茶飲盡,男人將杯盞輕輕擱下,淡淡開口道:“走吧。”
然后站了起身。
正喋喋不休的男子如驟然被人按了暫停鍵,語聲戛然而止。
“那個,”男子顯然不想那么快回去,笑嘻嘻的討價還價,“六哥,我可不可以晚點兒回去?你也知道,這幾為了忙……”
他還沒有來得及撒癡賣慘的講述自己這幾的辛苦奔勞,就在面前的男人淡淡的回頭一瞥之下噤了聲。
“隨你的便吧。”
男人道。轉(zhuǎn)身,徑直走了出去。
“多謝六哥。”
錦衣華袍的男子當(dāng)即跟在他身后,十分的狗腿。
“兩位公子,慢走……”
門口,滿臉堆笑的酒樓掌柜,畢恭畢敬的送客。
“掌柜的,”青衫的男子不忘隨口囑咐道,“別忘了,后這里我們包了,別讓閑雜人等進來。”
想到之前收到那大筆包場的銀票,酒樓的掌柜更是笑的眉開眼笑起來,信誓旦旦的保證:“公子您敬請放心,都安排好了,絕對讓您滿意。”
男子滿意的點了點頭,紙扇輕搖,風(fēng)度翩翩的飄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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