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沖麻子喊:“把符揚了!” 話音未落,麻子已經飛身而起一腳蹬在墻上,轉過身,人在半空,將整疊黃符如漫花雨般撒了出去。 原本集結的花蛾子頓時分散開來,各自撲向離自身最近的黃符。 一時間原本昏暗的房間內星火四起,劉夢雯青噓老丑的面孔也被映襯的更加猙獰扭曲。 飛蛾與黃符相撞引發的火光猶如曇花一現,片刻間隨著裊裊青煙的縹緲消失不見。 見劉夢雯欺身而至,我連忙擋在章承身前:“麻子,孟瘸子和這個女人是一伙兒的,先去把他捆了!” 我喊了一聲,卻沒聽見麻子的回應,轉眼一看,這孫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時候跑沒影了。 劉夢雯冷眼低垂,聲音刺耳:“你還想護著章承?為了錢你們什么都肯干嗎?” 我呵呵一笑:“錢誰不喜歡,可就算沒錢拿我也不能看著你草菅人命啊?我還是希望咱能好好談談,畢竟底下沒有解不開的結嘛。” 見劉夢雯冷冷看著我不發一言,我以為這番話起了作用,剛想趁熱打鐵再勸她幾句,沒想到她卻緩緩張開了嘴。 “有門兒!”我心能談就行。 沒想到她的上下嘴唇剛張開一指寬的時候,突然從嘴里探出兩根食指長短的須子;緊接著,隨著她嘴唇不斷張開,又鉆出一個鴿蛋般大、晶瑩透光、上頂生著兩只黑豆眼的錐形腦袋! 我猛然間想起早先在《匠譜》上看過的一篇記載,一下子想起劉夢雯嘴里的是什么玩意兒了,氣急敗壞的大聲呼喚那個關鍵時刻總愛跑偏的家伙:“麻子!麻子你個狗日的!給老子死出來!” 喊聲未落,卻為時已晚。 劉夢雯嘴巴大張,口中的怪物已經完全鉆了出來,落在劉夢雯胸口慢慢的展開了成年人巴掌那么大的翅膀,輕扇著冉冉升起。 看著劉夢雯怨毒的眼神和獰笑的嘴角,我大感不妙,雖然此刻光線昏暗,可隨著出自鬼口的大飛蛾緩緩上升,也已然能看清它雙翅的花紋各自成一個人臉的形狀,這是一只厲鬼怨念所化的鬼蛾! “何玲,你那兒還有符嗎?” “我叫何秀玲!”兀自按著孟橋較勁的娘們兒橫了我一眼:“沒有!” 我欲哭無淚,心里全都是草泥馬。 紅衣來襲,怨化鬼蛾,趨血腥,噬人魂,血符不可御。 剛才那群蛾子蛾孫已經夠麻應人了,現在這只人面鬼蛾顯然是劉夢雯傾盡怨念所化,我用自己的血替章承畫的懾鬼符已經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求助無果,我只好后退一步,踢了踢章承:“想活命就趕緊爬起來,不然你就死定了!” 估計章承緩了這一陣子也蓄了些力氣,總算是哆哆嗦嗦從地上爬了起來,卻像個媳婦兒似的躲在我背后,并且用手扶住了我的肩膀。 我連忙猛一扭身子,厲聲:“把手拿開!” 如今的章承算是倒霉它娘把倒霉擱車上——推(忒)倒霉了。 面對紅衣厲鬼,要是讓這個霉逼按住我雙肩陽燭,那他媽還不一塊兒死。 話間,人面鬼蛾已經升到花板上,劉夢雯陡然厲聲長嘯,鬼蛾直撲而下! 我反手拉著章承就跑,明知這不是法子,一時間卻想不出別的辦法,我總不能用腦門子跟一大撲棱蛾子頂吧?關鍵我也得能對的準啊! 好在農村的堂屋都挺大,我拉著章承的胳膊在屋里繞著圈兒跑,一面跑一面為他打氣:“別停下啊!你要死這兒了,別人可就睡你老婆打你的娃了!” “你跑啥啊?不就一撲棱蛾子嘛,你把它拍死不就行了?”何秀玲恨鐵不成鋼的沖我喊,見我不搭理她,跺著腳:“我來!” “你別來!”我急忙喊:“按著那個姓孟的!” 孟橋顯然和劉夢雯是一伙的,要是沒被何秀玲制住,鐵定和鬼蛾一起圍追堵截。這個一半頭發都白了的退伍兵雖然瘸了一條腿,可剛才那幾下簡單凌厲的攻擊令人印象深刻,關鍵我能跟鬼死磕,不能跟他死磕,不然就他媽得進局子。 劉夢雯站在屋子中間不斷的發出鬼嘯,起初我聽得渾身汗毛豎起、頭皮直發麻,可跑了幾圈之后,我心里沒來由的一陣難過。 那張在黃山拍的單人照能透過相紙傳遞她的幸福,此刻這聲聲鬼嘯卻傳遞著她無比的怨憤,還有……冤屈。 正當我心緒紛亂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大叫:“況爺,堅持住,顧某人來也!” 斜眼間,就見顧麻子手里拿著一跟刀不像刀、劍不像劍的木頭棒子沖到劉夢雯跟前,劈頭照她臉上砍去。 劉夢雯倏然不見了蹤影,鬼嘯聲也戛然而止。 我扭頭一看,人面鬼蛾卻仍緊跟在身后振翅急追,忙沖麻子喊:“砍了這妖蛾子!” “知道啦!”麻子站在中間,兩手握著那根木頭高舉過頭頂,倆眼珠子跟著我們轉,見我從跟前跑過,大喊一聲:“著家伙!”奮力朝鬼蛾砍去。 “我艸你大爺!”我后背被刮的火辣辣生疼:“你他媽有準頭沒!把家伙給我!” “接著!” 我伸手抓住凌空丟過來的木頭,猛地把章承往地上一推,再跑兩步倏然一扭身,雙膝一彎呈半跪的姿勢,瞪圓眼睛看準目標單手抓著木頭砍了過去。 人面鬼蛾被擊中,斜剌剌飛了出去,劉夢雯陡然再次現身,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嚎。 這時我才看清麻子找的家伙是一個長約一米、寬四指、厚約一寸的白木頭板子,手握的部位砍出個兩面凹,就像是刀柄似的剛好能單手抓住,但明顯感覺到毛扎扎的,顯然是剛削出來的。 接的時候沒注意,掄出去的時候方向沒調正,用的是板子面兒,所以大大減輕了殺傷力。盡管如此我也吃驚不,普通一塊木板怎么就能擊傷鬼蛾? 怨念所化的鬼蛾出來的慢,回去的卻極快,劉夢雯慘嚎聲猛地一收,就將半空中的鬼蛾吸進了嘴里。飄忽立在那里面露痛苦之色,她和鬼蛾是一體,鬼蛾被擊中,她也遭受了同樣的重創。 這一輪的交鋒因為麻子的出現,總算是有驚無險。 沒等氣喘勻我就大步上前,用木板指著她厲聲:“非得吃了虧才知道疼?現在能談了嗎?” 劉夢雯白色的瞳仁里怨氣沖,連連發出刺耳狂嘯,顯然不理我這茬。 麻子走到我身邊,吐著氣:“算了,這貨沒救了,把她收了一了百了吧。” 剛才撲打飛蛾的時候我已經扯掉了身上唯一的衣服,赤著的上身后面就是盜魂一門的標志和傍身法寶——工鬼首。 只要念出盜魂咒,就能將她收服,可看到她身上的紅色大衣,我就不由得想起那張透露著滿滿幸福的單人照,居然有些猶豫不決。 “我不想讓你灰飛煙滅永不超生,好好談談……” 一句話沒完,橫下里突然撲來一條人影,我猝不及防下被那人狠狠的推到在地。 “夢雯!走!你快走!”孟橋緊緊的箍住我,嘶聲大喊。 沒等我掙扎起身,劉夢雯就飛快的飄出了大門…… 我問麻子:“你他媽剛才跑哪兒去了?這木頭片子哪來的啊?” “找家伙去了唄!黃符都不管用,還不想別的法子啊。”麻子發了根煙給我。 我抽了口煙,不自覺的看向扔在桌上的木頭板子。 麻子嘿嘿一笑:“牛逼不?桃木的,我在廚房邊上堆木料的那屋找著的,本來想砍把桃木劍,咱也當回正經八百的茅山道爺,嘿嘿,可時間來不及,就砍了個把兒。” “操!”我朝地上啐了一口,沖他豎了豎大拇指。 麻子還有個毛病,那就是堅信‘磨刀不誤砍柴工’,當初我被雷四眼的人堵在門店里命懸一刻,他卻把車停在一邊,慢條斯理的裝好了十八節鏟才開車殺到。 其實也不出他這是毛病還是優點,反正要是換了我,鐵定直接拿著板子就殺回來了,都快出人命了,哪兒他媽還顧得上砍把兒啊。 章承緩了好半,終于喘勻實了,:“況老板,外面雨了,我們連夜趕回去吧,我擔心那個瘋女人會傷害珂她們母子。” 麻子嘖聲:“章局,看不出你還真挺疼老婆的。” “放你娘的狗屁!”被安置在椅子里的孟橋指著章承破口大罵:“你疼老婆?你叫夢雯瘋女人,我問你,她是怎么瘋的?你他媽敢不是你害的,姓孟的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球踢!” 章承扭臉看著他,似乎想發火,可和他眼神一接觸,卻又閃爍著把頭扭到了一邊。 何玲用很輕的聲音問:“孟橋,劉夢雯死了以后,是不是一直都待在你這兒啊?” 她的聲音雖,卻能讓所有人都聽得見。屋里頓時一片寂然,只有門外傳來“沙沙”的落雨聲。 見孟橋抿著厚實的嘴唇不話,何玲嘆了口氣:“如果沒猜錯,出車禍那,你們兩個人的傷口有過接觸,而你家里是祖傳的木工,屬于子六工之一,所以劉夢雯一死,你就能看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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