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才憑空刮起了凌厲的勁風(fēng),那些梁柱貼著的符篆就齊齊亮起了一道道柔和的青光。
柔和的青光之中蘊含著一股從地下涌現(xiàn)而出的神秘力量,形成了一道道無形的結(jié)實屏障,嚴嚴實實地護住了大堂的梁柱磚瓦。
這才讓勁風(fēng)吹向四方,并未傷及這屋中堂內(nèi)的一切物品。
木嘯川殺機顯露無疑,腳下地磚也受到一股股從真炁之中不斷溢出,洶涌澎湃的重力擠壓,裂紋畢現(xiàn),迅速延伸向了四方而他的心中,當即涌現(xiàn)詫異和驚訝。
他明明記得,三年之前,就在那迷霧不散的九嶷山,他親手殺了聰禮,那個在當時被祝融氏譽為天才少年的,舜帝身邊的衛(wèi)隊長。
當年,木嘯川將其一刀斃命時,聰禮眼中流露而出,很快定住的不可思議目光。聰禮致死也沒有想到,往日只懂得治水屠龍的鎖龍人,怎么會有這么高深莫測的道行。而那個聰禮離世的血腥場景,至今還烙印在木嘯川的腦海深處。
可如今,木嘯川看到了一個死而復(fù)活的人。
眼前這個少年,和當年的聰禮,長得一模一樣,從身段到五官,絲毫不差。
而且,少年面對殺氣畢現(xiàn),渾身下真炁四溢噴薄的木嘯川,絲毫不懼。
風(fēng)聲凜冽,于蜚在風(fēng)中向后滑出幾尺才停住,卻已瑟瑟發(fā)抖。
若拙迎了木嘯川迸射出冰冷寒光的雙眼,注視著面目身前令人驚悚的木嘯川,依舊鎮(zhèn)定自若,勁風(fēng)中身如磐石,紋絲不動。
他目光定在五官猙獰的木嘯川臉,微微揚起了嘴角,露出一個自然又和善的微笑。
右手還不忘了,攤開五指,把手掌捂在了自己喝水用的陶碗碗口,穩(wěn)住這支陶碗,以免它在風(fēng)中傾倒。
長而尖嘯的風(fēng)聲之中黑影一閃,伴隨著“嗖”的一聲,漁溪影如鬼魅一般迅速閃現(xiàn)到了木嘯川和若拙身前。
面對著隨時可能大打出手的木嘯川,漁溪趕忙急聲道:“師兄,他是若拙,不是什么聰禮!”。
此言一出,木嘯川也感知到了面前這個少年身的氣息,確實和當年的聰禮大有不同,一怔之后猛然呆住。
他身的殺氣頓時收回,之前身已經(jīng)泛起的凌厲藍芒,也霍然消失無蹤。
再看木嘯川臉,除了呆愣神色之外,之前的猙獰,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四周符篆散發(fā)出的柔光,也隨著勁風(fēng)的散去而消退。
漁溪一個拂袖,帶起一陣清風(fēng),飛旋著轉(zhuǎn)了一圈,拂過了堂內(nèi)各處。
在風(fēng)中東倒西歪的陳設(shè)物件,也統(tǒng)統(tǒng)在清風(fēng)過后,恢復(fù)了原樣。就連潑灑了一地的泉水也紛紛離地飛起,注入了水壺之中。而地碎裂的地磚,逐一慢慢合攏了裂痕。
之前裂痕畢現(xiàn)時蹦出的碎石,也在風(fēng)中滾動著,落回了裂縫之中。
在每一道裂縫都完全合攏之后,地磚的裂痕逐一消失無蹤。每一塊有破損的地磚,都很快就恢復(fù)如初。
若拙這時才從木嘯川身移開了目光,看了看四周一切后,暗暗感嘆:鎖龍人這一身神通,果然高深莫測。
“是啊,圣者!睆牡嘏榔饋淼挠隍悖差櫜辉傩捏@膽戰(zhàn)了,趕忙也對木嘯川說到:“這個孩子不是聰禮,他叫若拙。”。
“難道這世界,還真有不是孿生兄弟,也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木嘯川心中暗暗想著這些,臉也終于浮現(xiàn)了親和的笑容,拉開了漁溪的同時,對若拙客氣的說到:“抱歉,是我認錯人了!薄
若拙抬手,又撓了撓頭,嘴里卻好奇的問到:“誰是聰禮?”。
“一個獵物而已,不必在意!蹦緡[川說著此話,繞過了若拙和于蜚,走到了堂內(nèi)深處正中地方,盤膝而坐在了地鋪著的獸皮。
那是一張成年馬腹的皮毛,獸皮的虎紋清晰可見,極其美觀,且柔軟又保暖。
坐在面的木嘯川,地板的冰冷和堅硬,就感受不到了。
漁溪和于蜚,再次在他左右兩側(cè)坐下,而若拙原地不動,還是坐在于蜚身邊,距離木嘯川有一段距離。
才坐下的漁溪,給木嘯川倒著果漿。
那是用葉子像葵菜葉卻是紅色莖干的鬼草莖,榨出的汁水。殷紅如血一般汁水流出,沒有半點血腥味,反而洋溢著淡淡的果香。
木嘯川端起了果漿,喝了一口。雙唇被果漿汁水,染得殷紅,猶如飲血一般。
鬼草中奇特的忘憂功效,也讓木嘯川更是平靜。
他喝了兩口果漿,再次看向了若拙,還是忍不住好奇地一番下打量。
那邊,若拙已經(jīng)抬手起來,給木嘯川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你叫若拙?哪里的人?”木嘯川緩緩問到。
“是。”點頭一下的若拙,不急不慢的回答道:“我乃莘國人。”。
莘國,夏王朝的方國之一,南臨商丘,北接菏澤。有莘氏的方國,也是當今禹王母親的故鄉(xiāng)。
木嘯川又喝了一口果漿,看向了若拙身邊的于蜚,道:“你老鄉(xiāng)?”。
“是啊。”于蜚點了點頭,抬手一抹額汗珠,趕忙答到:“這孩子父母都過世了,孤苦伶仃的,這次我回去探親,見他無人照顧,就帶他來都城找個事情做!薄
話才說到此,木嘯川也就知道了,于蜚是有事求他,無非是為這個叫若拙的孩子,找個體面工作。
當然,于蜚不經(jīng)常求人的,就算對木嘯川亦是如此。既然于蜚都已經(jīng)登門了,木嘯川打算給于蜚一個面子。
當下木嘯川也沒有推脫,但也要知道這個若拙能做什么,于是目光再次落在了若拙的身,問到:“往日都會做些什么?”。
若拙沉思片刻,答到:“從小有學(xué)一些方術(shù)醫(yī)經(jīng),能治病救人,也會煉丹行氣之法!。
木嘯川呵呵一笑,心里想到,這活兒還真不好安排。
宮中方士已經(jīng)很多了,這個若拙會的這些煉丹之法,醫(yī)術(shù)之道,在宮中那些方士中只怕是微不足道。
也不值一提。
畢竟,木嘯川連從他身,也沒有感知到很強大的氣。這足以說明,若拙的行氣之法修行得還不夠火候。
與其他行氣自如,體內(nèi)氣息強大的方士相比,若拙入宮,只有被他們欺負的份兒。
看在于蜚當年給自己駕車多年,又是好友的面子,木嘯川不愿意讓他介紹來的若拙,進入王宮就被欺負。
而且,只憑若拙這么一說,木嘯川也不知道他其他的能力如何。
“這樣吧,我倒是有個差事,你先做著。做好了,我定給你舉薦。”思前想后,木嘯川對若拙說到:“南方各諸侯和部落首領(lǐng),還未交金銅,你和我的師弟去催一催!薄
說罷,木嘯川抬手起來輕輕地拍了拍。
掌聲落地之時,屋外有一個和木嘯川穿著一樣青衣的男子,緩步走了進來。這個精瘦的男子,身形修長,緩步來到了木嘯川身邊站定。
于蜚一見到這個白面的青衣男子,激動的站起身來,微微顫聲著道:“黃煜長者,好久不見了!。
“于蜚?”這個男子轉(zhuǎn)頭一看,也認出了于蜚,顧不給木嘯川行禮,也激動的顫聲說到:“你不是去給公子啟駕車了嗎?怎么今日有空,到我們這里來了?”。
顯然,他們都認識,而且非常熟絡(luò)。
木嘯川輕咳一聲,兩人才把注意力,再次轉(zhuǎn)回了木嘯川的身。
“我的師弟,我們一脈四大長者之一黃煜!苯o若拙簡單的介紹了一下眼前這個青衣白面男子后,木嘯川轉(zhuǎn)頭看向了黃煜,問到:“師弟,這位小兄弟與你同行,一起去南方辦事,如何?”。
黃煜轉(zhuǎn)頭,打量了一眼面孔陌生的若拙,又回頭與木嘯川對視一眼,道:“方才師兄大發(fā)神威我便來了,聽到他自己介紹自己了,莫不是師兄怕我一路有個什么傷病,要給我配個醫(yī)官一路同行!。
顯然,黃煜是不愿意帶若拙這個陌生人的。
而且,他似乎已經(jīng)提前知道木嘯川要他去南方做什么。
一向獨來獨往的黃煜,還是對帶若拙有些不情愿,頓了頓聲,道:“我覺得別了吧!薄
他當年奉命去洞庭湖,誅殺舜帝兩個妃子時,也是獨來獨往的。黃煜不愿意帶著更多的人行動,是一種習(xí)慣了,也是他有些自信過頭了。
“還是帶吧,南方多瘴,你要去的也是煙瘴之地,帶著這個小兄弟,也好有些照應(yīng)。”木嘯川這次可不隨著這個師弟的性子了,當下不容商議,斬釘截鐵的對黃煜說到:“早去早回便是了。”。
黃煜與木嘯川,對視一眼。四目相對下,快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換成了略有猶豫的緩緩點頭一下后,道:“行吧!薄
還是多有一些不情愿。
另一邊,于蜚已經(jīng)拉了拉若拙的袖口,在若拙耳邊,小聲吩咐道:“這位是圣者的師弟,也是有大神通的,你和他去一起辦事,一切行動聽指揮。他讓他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好表現(xiàn)。”。
黃煜聽到這番話,卻裝作沒有聽到一樣,只在若拙一言不發(fā),默默點頭應(yīng)答了于蜚時,對這個少年說到:“明年正午,我們在宮門門前碰頭,準備好你的丹藥。最好多帶一些辟瘴的藥丸。”。
說完,黃煜對木嘯川行了一禮,又對于蜚笑了笑后,轉(zhuǎn)身離開了這個廳堂。
而木嘯川的腦海之中,也忽然飄來了只有他才能聽到的一個聲音,是身邊不遠處漁溪的聲音:“師兄,怎么忽然要派師弟去南方收金銅之物?”。
這是鎖龍人的神通,意念傳音。
他們鎖龍人因為修行岣嶁神通,彼此之間的思維和神識,都能相連在一起。修行不足的鎖龍人,也能通過契約等符咒之術(shù),讓神識和思維相連。
以此暗中對話,互相千里傳音,極其方便。
而且除了使用此術(shù)對話的鎖龍人,外人是聽不到的,也就不容易泄密了。
木嘯川接到這個意念傳音,暫時沒有回答,只是對若拙說到:“好好干,具體的事情,我?guī)煹軙愿滥闳プ龅。如果這次你能順利完成這個任務(wù),回來后我就向禹王舉薦你!。
若拙應(yīng)了一聲,再次對木嘯川行了一禮:“多謝圣者。”。
木嘯川笑了笑,嘴不言不語,暗中也用意念傳音,對身邊的師妹漁溪用了意念傳音,毫不隱瞞的說到:“禹王要收集天下金銅,匯聚陽城!。
聽到此話的漁溪眉頭皺在一起,卻又很快舒展開。若無其事的,給木嘯川又添了一些果漿。
暗中卻也若有所思的意念傳音道:“禹王?禹王要這么多的金銅干嘛?”。
現(xiàn)如今,這夏王朝的煉銅產(chǎn)量也不是很大,雖然比過去多了不少,但也不是能大量生產(chǎn)的。
金子就更是稀少了。
而且,漁溪侍奉在她師兄木嘯川身邊多年,也知道,往年各地進貢的金銅,都已經(jīng)如數(shù)交齊。
再去強征,必定各地都有怨言。尤其是那些四方八荒中的方國,說不定會激起叛亂。
由此一想,漁溪能想到的理由,只剩下禹王要打造更多的兵器,以此征兆士兵,組建更多的軍隊。
難道又要打戰(zhàn)了嗎?
漁溪這么想著。
“于蜚。”木嘯川又沒有急于回答漁溪的暗中發(fā)問,只是和于蜚談天說地,相聊甚歡后,邀請道:“今晚別回去了,你和若拙這個小兄弟留下來吧。就在我這里用飯,我們也好久沒有痛痛快快的喝一杯了!薄
于蜚自然沒有異議,有人管飯,他樂意至極。
于是,毫不猶豫的把頭一點,就應(yīng)了下來:“一切全憑圣者吩咐!薄
“去做飯吧。”有了于蜚的應(yīng)答,木嘯川繼而對漁溪說到:“多做一些肉食,在備一些美酒,今晚我和于蜚要大醉一場!。
漁溪應(yīng)了一聲,站起身來:“于蜚,你先安坐,我去吩咐弟子做飯!薄
說罷,漁溪朝著門外,緩步而去。
身后的木嘯川,又和于蜚興致勃勃地談天說地起來。
歡聲笑語,在這個廳堂之中回蕩。
就在漁溪邁步走出廳堂之時,木嘯川的意念傳音,才緩緩傳入了漁溪的腦海神識之中:“禹王今日在宮中問我,如今天下安定又要如何立威?我倆一番商議之后,決定借著為了紀念涂山大會,就準備將各方諸侯進獻的金,鑄造成幾個大鼎。按州分部,一州一個大鼎,一共九個,以此來彰顯大王的天命之所在,以此象征王權(quán)至高無、四方八荒統(tǒng)一昌盛。也是借此來削弱各地方國部落的實力,以免他們手存儲的金銅過多,又征召更多的士兵和勇士,組建更多的軍隊,威脅了夏王朝!薄
這么一說,漁溪就明白了,原來是要借著此名義鑄造一個九鼎,也是一種削弱各地方國和部落實力的方法。
她腳不停步,繼續(xù)朝著外院那邊的廚房走去,同時也意念傳音給遠處的木嘯川,擔心的問到:“可南方諸部落異常勇悍,只派師弟一個人去,會不會太危險了?師兄你是知道,南方各部落各方國,可都向來是以勇悍名聞天下的。”。
馬腹其狀如人面虎身,其音如嬰兒,是食人的一種古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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