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先前，二宮太皇亦有此意。”甘后一聲嘆息：“求得長生不死，又有幾人能免。”
“南廣陽北渚司寒館，榑木城九津司炎館，皆可出家。”何妃仍舊不解：“為何遠(yuǎn)赴昆侖？”
“許，正因夫君遠(yuǎn)征，舞陽君故才隨行。”甘后亦模棱兩可。
“昆侖遠(yuǎn)在萬里之外。此生如何再相見。”何妃聲透悲涼：“阿母何以如此決絕。”
言下之意，當(dāng)中可有隱情。
“除去一里之回，薊王城。亂世之中，還有何處可容身。”甘后答曰。
先前，舞陽君并諸母，皆寄身門下署鸞棲館。待南宮鳳梧館筑畢，遂遷入宮中安居。舞陽君并諸母，常往來西宮增成殿。與二宮太皇，三王太后，皆相處融洽。畢竟婦道人家，彼此無仇，又屬姻親。同在屋檐下，自當(dāng)親近。然衣食無憂，何不頤養(yǎng)天年。此時(shí)出奔，且不辭而別。若無隱情，又是何故？
“《淮南子》曰：若夫‘至人’，量腹而食，度形而衣，容身而游，適情而行。”何妃嘆道：“既有夫君，舞陽君當(dāng)可無恙。”為人處世，需量力而行，適可而止。
“如小妹所言。”甘后亦如此想：“夫君新立賜支都護(hù)府。與西王母國毗鄰。且墉宮使者時(shí)有往來。待鑿穿羌身毒道，舞陽君自有消息傳回。那時(shí)，再細(xì)問究竟不遲。”
“喏。”何妃拜退。雖為姐妹，然卻有別尊卑。甘后位同王后。何妃自當(dāng)守禮。更何況，薊王之甘后，與先帝之何后，亦是天壤之別。
薊王出征，溯河而上。
沿線港津，人皆肅穆。薊王天生，漢室麒麟。皇綱幅裂，恪守臣節(jié)。疏不間親，卑不謀尊。從不裹挾，叔侄之爭。四海綏靖，萬國來朝。今又親征北匈奴，永除后患。漢人周游天下，所過皆受禮遇。正是假薊王虎威。
三日晨，已入陽港。
函陵令魯肅，領(lǐng)函園八校，并南閤主記蔣干，守邸丞等，一眾園中屬吏，升船接駕。
“臣等，拜見主公。”年初，薊王敕令，加魯肅為光祿大夫。升秩，比二千石。與函園八校同祿。又是主官，故位列百官之首。馮芳為薊王外舅，居八校之首，遷居函園，從容自保。
函園今已有百姓五十萬余。洛陽最盛時(shí)，百萬之眾，已有半數(shù)入園。更有甚者，洛陽勛貴，悉遷甄都，京師宅邸，只留家奴看守。四郭人馬稀少，形單影只。深巷之中，更門可羅雀。
少頃，洛陽令司馬防，城門校尉趙延等，洛陽留守官吏，并函園權(quán)貴，如越騎校尉曹沖等，亦聞?dòng)嵹s到。
洛陽內(nèi)外，皆由其執(zhí)政安民。凡有豪強(qiáng)不軌，洛陽縣刺奸賊捕，有心無力，只需一紙公文，送入函園。必有函園衛(wèi)，做拿歸案。
南北二宮，乃由十常侍之掖庭令畢嵐，鉤盾令宋典，領(lǐng)中小黃門，日夜守護(hù)。除去人氣不旺，洛陽內(nèi)外，已修復(fù)如初。便是被大火焚毀之西園，亦修繕完畢。誠然，先帝所建廣廈千間，列肆裸游館，皆未修繕。只還原先前舊貌。
饒是如此，亦耗費(fèi)巨資。正因見帝都，舊貌新顏。王太師才有動(dòng)遷之意。畢竟帝都二百年。論京華氣韻，洛陽城首屈一指。正如薊王初來，登高遠(yuǎn)眺。見諸多高樓，夜放豪光。不禁感慨萬千。誓將遍游諸多奇觀。言猶在耳，荏苒十年。
再臨帝都，早已人去樓空，物是人非。
薊王設(shè)宴，款待群臣。
三足踆烏，集薊國奇術(shù)之大成。歲末必入鴉巢船塢，增修改造。內(nèi)外一新，不可同日而語。
函園八校：上軍校尉馮芳，中軍校尉張范、下軍校尉張承、典軍校尉張昭、助軍左校尉趙融、助軍右校尉馬趙瑾、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李嚴(yán)。
前右校尉淳于瓊，年末忽去官自去。聞已投江東袁紹。故薊王命與文聘齊名之南陽李嚴(yán)繼任。
時(shí)南陽大水，薊王萬舟齊發(fā)。將百萬南陽百姓，一并救回。稍后，文聘與李嚴(yán)，同入演武場。精通行軍布陣，治軍兵法，更加勇武善戰(zhàn)，嫻熟弓馬。遂為王傅舉薦出仕。文聘拜戈船校尉。李嚴(yán)拜為西園右校尉。
函園八校，麾下三輔募士、三河騎士、六郡健勇，板楯蠻兵，各三千，余下三千匈奴屠各，亦歷經(jīng)血戰(zhàn)，多為豪勇之輩。共計(jì)萬五兵馬。皆薊國制式，樓桑兵甲。屯守二崤城軍堡，得華雄嚴(yán)加訓(xùn)練，令行禁止，乃為精兵。號“函園鐵衛(wèi)”。
正因有鐵衛(wèi)戍守，十里函園并洛陽內(nèi)外，方能長治久安。誠然，八關(guān)鎖固，亦是主因。
謂天時(shí)地利，此消彼長。四朝元老，漢室宗王。薊王身份，日益尊貴。饒是如此，接人待物，仍溫潤如玉，如沐春風(fēng)。與會(huì)人等，得見天顏。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一場宮宴，甚至美酒一杯，便盡收人心。士氣如虹。便有積怨，亦一掃而空。總以為帝都荒廢，函園無人問津。
今王駕親臨，吏民皆渙然冰釋。
“主公，函園萬五兵馬，討賊可用。”右校尉李嚴(yán)，捧杯言道。
“正方，言與孤同。”薊王笑道：“然京畿重地，不可有失。此去討賊，中壘盡出。另有麴氏先登，與孤同行。牛刀割雞，毋需再增。”
“主公，明見。”
“天下三分，群雄并起。豪杰何患無用武之地。”李嚴(yán)初登高位，急欲報(bào)效。薊王焉能不知。
“喏。”李嚴(yán)滿飲落座。
“外舅。”薊王舉杯相邀。
“臣在。”不料薊王竟以私謂相稱。上軍校尉馮芳，激動(dòng)莫名。
“且滿飲此杯。”
“臣，敬主公。”馮芳一飲而盡。落座后，忽覺云開月明，神清氣爽。
薊王外戚，何等尊榮。往后行事，倍加謹(jǐn)慎。為人詬病，豈非不美。馮芳位居八校之首。論為將，不過庸才耳。然為王外舅，守好家業(yè)，當(dāng)仁不讓。諸如何進(jìn)、董重之流，尚能為大將軍。某為上軍校尉，有何懼哉。又有何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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