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神殿騎士一聲輕喚。
“哦。”神廟大祭司，這才悠悠回神。
查拉塞尼舊都，漢人口中條支城。沙瑪什大祭司，多年前，曾數(shù)次途徑。與所有美索不達(dá)米亞，墮落城邦一樣：擁擠不堪的駝隊(duì)，踩過因積（尿）液而泥濘的道路；衣衫襤褸的乞丐裹挾其中，高舉殘缺不全的陶杯，重復(fù)著經(jīng)年不變的乞語；盜賊、娼婦，竊據(jù)背陰里巷，三五成群，竊竊私語，目光游離，急將獵物尋覓……
用力眨了眨眼。
腦海中一切，皆被現(xiàn)實(shí)粉碎。入目皆是，井然有序，生意盎然。舊時(shí)如野草般，胡亂搭建的帳篷，悉數(shù)不見。寬敞的長街，一塵不染。兩側(cè)樓宇，重見天日。充滿了整齊劃一，和諧美感。
神廟大祭司，如何能知。短短時(shí)日。城中奴隸，不僅拆光違建，重鋪街道，粉刷樓宇，甚至還疏通了下水。
之所以，如此賣力。只因薊王，從不白用人。更加無從報(bào)答，再造之恩。可想而知，城中客籍，如何能不效死力。
舊圖拉真市場，正原址擴(kuò)建。除百貨列肆，亦是東西行商，通市之地。并增筑市樓、交易所等，諸多附屬建筑。薊王未易其名，仍稱“圖拉真市”。
市政廳、水神殿、列柱大街、橢圓廣場、賽馬場、羅馬浴室、大劇場……一路行來。舊時(shí)代建筑，重獲新生。亦有舊時(shí)豪強(qiáng)塢堡，改造成商會(huì)，或另作他用。所有街道，皆改造一新，甚至豎起了琉璃路燈，亦或是高墻壁燈。夜幕來臨，華燈初。整座城市，次第點(diǎn)亮。
居中國王“柵欄堡壘”。便是此行目的地。
賽里斯人，稱“塢堡”。俗稱，“條支塢”。乃守相等，一眾屬吏官舍。
《六韜·王翼》：“修溝壍，治壁壘，以備守御。”自筑督亢城始，凡蠻夷聚居，薊王必先護(hù)官吏。深入蠻區(qū)，更遣樓船，坐臥起居。唯恐被奸人所乘。久而久之，今已相沿成習(xí)。正因薊王南征北戰(zhàn)，開疆辟土，早有先例。得條支七城之地，孤懸西陸。幕府自而下，有恃無恐。如薊王先前所言，若以渤海為內(nèi)湖。薊國東西國境，山水相連。內(nèi)連大漢十五州，外接七海十洲地。
波斯灣便是薊國，不竭水道。
守相攜屬吏，中庭相迎。隆重禮節(jié)，東西合璧。神廟大祭司，縱見多識廣，亦受寵若驚。互呈國書，各項(xiàng)禮畢。稍后，守相設(shè)宴，為神廟大祭司，接風(fēng)洗塵。
席間，一問方知。炎船之主，亦在條支。就寢船宮，不在城中。明日，船宮接見，云云。
觥籌交錯(cuò)，推杯換盞。神廟大祭司，賓至如歸，一夜安睡。翌日晨，洗漱更衣。公車出行，浩浩蕩蕩，前往甘英港。
自薊式公車，掀簾窺探。陡見巨船，制霸港灣。神廟大祭司，終于色變。
心中驚懼，無以復(fù)加。乃至兩股戰(zhàn)戰(zhàn)，險(xiǎn)些癱軟。龐然巨物，天神所居，非人力能及。更有甚者，竟車速不減，直沖巨艦而去。
神廟大祭司，渾身抽搐，好似癲癇。便想念念有詞，亦難控顫抖牙關(guān)。謂“無知者無畏”。比起普通民眾，混吃等死，后知后覺。自詡立于人世之巔，最近神界之神廟大祭司。心中尤其震撼。因?yàn)椋ㄓ薪鹱炙敹耍街肆λ芗啊?br />
望而生畏。
渾渾噩噩中。忽覺身下一振。車駕竟徐徐升高，直奔半空而去。
如何下車，如何落地，如何入殿，如何參見。神廟大祭司，恍然如夢。忽聞秦后言及二女，這才猛回神。
“秦后，何意？”神廟大祭司，斗膽相問。
秦后亦不怪罪。便又復(fù)言道：“出仕鄙國。”
“稟秦后。長女已為人婦，小女亦將嫁娶。如何能，出仕貴國。”神廟大祭司，意欲婉拒。
“無妨。”秦后笑道：“商會(huì)便在此城。長女既為人婦，何不舉家遷來，與夫同仕。小女有大貴之相。為馬賊所掠，不嫁乃出天意，不可逆也。”
“這……”神廟大祭司，無言以對。
薊王雖不置一語。然心中已知，秦后所欲。籠絡(luò)茱莉婭姐妹，假其家族之力，羈縻敘利亞行省。
然終歸，人各有志。薊王亦不欲，強(qiáng)人所難。
正欲開解。不料神廟大祭司，已先問：“秦后所求，羅馬大位乎？”
“正是。”秦后實(shí)言相告。
“巨船，如何過海？”論及家門存續(xù)，神廟大祭司，終得清醒。
“紅海橫渠。”秦后答曰：“古時(shí)有之。”
利益之大，令神廟大祭司，心無旁騖。不覺已冷汗淋漓。可想而知，若能助秦后達(dá)成所愿。家門興盛，又豈止敘利亞一省之地。然若不能。家破人亡，旦夕之間。
“秦后久別故土，事恐難為。”神廟大祭司又道。言下之意，畢竟已近十載。時(shí)過境遷，物是人非。先前同盟下屬，多已不在其位。便有薊王相助，急切間，亦難如愿。
“聞長女之夫，在西徐亞軍中。”秦后笑道：“為帥可乎？”
如前所言。茱莉婭·瑪依莎之夫，蓋烏斯·尤利烏斯·阿維圖斯·亞歷克西亞努斯，出身敘利亞軍事貴族。于第四西徐亞軍團(tuán)任職。多年前（181年～183年），第四西徐亞軍團(tuán)長，便是續(xù)娶朱麗婭·多姆娜，在五帝之年勝出，未來的羅馬皇帝，盧修斯·塞普蒂米烏斯·塞維魯。
正因與瑪依莎之夫共事，才對茱莉婭家族，知之甚祥。
秦后先行施恩。乃為證明，即便久別故土，秦后亦足有實(shí)力。
“不可。”神廟大祭司，斷然搖頭：“當(dāng)先為敘利亞總督。”
“善。”秦后輕輕頷首。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古往今來，一軍主帥，事關(guān)國祚，斷不可輕授。然一省總督，遠(yuǎn)不如一軍主帥，事關(guān)生死存亡。更何況，自康茂德疏于國政，皆由近衛(wèi)軍長官，獨(dú)攬大權(quán)。大肆賣官鬻爵，中飽私囊飽。甚至一年賣出二十五位執(zhí)政官。
神廟大祭司，退而求其次。亦是穩(wěn)妥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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