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唐周之亂”,既點(diǎn)明董侯出身。又存天家體面。
承光殿中,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陛下知否?”曹孟德,朗聲再問。
“朕,朕”九五之尊,如何自辯。
“太醫(yī)令何在。”曹孟德熟知宮廷之事。彼時(shí),董太皇抱恙臥榻,時(shí)斷時(shí)續(xù)。正是太醫(yī)令張奉,為其診治。取董太皇診籍,一觀便知。
少頃,太醫(yī)令張奉,遂被押入殿中。
“太醫(yī)令。”曹司空,頭也不回。
“下官,在。”承光殿被衛(wèi)將軍營士,圍成鐵桶一般。張奉,插翅難逃。更何況,家小俱在甄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曹司空,凡有所問。太醫(yī)令,不敢不答。
“董太皇,診籍何在。”曹司空,直言不諱。
“在”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偷窺天子,再看二董。太醫(yī)令張奉,有苦自知。
看曹司空,殺心似起。難得天子有擔(dān)當(dāng):“太醫(yī)令,直言。”
“喏。”天子開口,張奉再無心憂:“太皇診籍在此,司空過目。”
多年來,董太皇診籍,皆是張奉隨身攜帶,寸步不離。正因茲事體大。奈何,前朝隱秘,一朝被破。先是天子,后是司空。
曹孟德,細(xì)觀診籍。頓時(shí),心中大定:“陛下,非出先帝,乃太皇所生也。”
“敢問司空,可知逐鬼童子。”唯恐曹孟德,再無掣肘,妄動刀兵。黃門令左豐,出言相勸。
“黃門令,何意?”曹孟德,勝券在握。
“時(shí),董太皇命永樂太仆封谞,擇宮生子,養(yǎng)于偏殿。名為逐鬼童子。后為何后所掠,養(yǎng)于西園千秋殿。”黃門令左豐言道:“童子申,童子茲,一為王美人子,一為董太皇子。然,甄下天子,究竟為何。司空,足可辨乎?”
“哦?”曹孟德素多疑。
多年前,何后攜黃門死士,“華云截貴子”。見童子申肥,童子茲秀。遂取童子茲。便是今日甄下天子。痛失貴子,董太皇一病不起。便有起居遺詔,亦無從另立天子。于是才有,天下三分。否則,薊王奉詔。立貴子于河北。何來叔侄之爭。
黃門令之意。何后已葬身西園火海。時(shí)過境遷,物是人非。如何可證,所截貴子,非是王美人子,而是董太皇子。
正如,司直程昱,于安集將軍董承家中搜出誅曹盟書,與端午刺客。二者之間,并無必然關(guān)聯(lián)。
此時(shí),董太皇診籍所載,無故孕身,誕下之麟兒,與甄都天子。二者之間,亦無絕對吻合。
遠(yuǎn)不能稱,鐵證如山。只能權(quán)且存疑。
“黃門令,所言是也。”心念至此,曹孟德這便定計(jì):“陛下少安。來人。”
“在。”衛(wèi)將軍營中虎狼之士,披甲入殿。
“將車騎大將軍,舉族下獄。”
“喏!”
“陛下,救我。陛下,救我”被虎落之士,拖下大殿。董重由在,不住哭號。
倒是安集將軍董承,“一回生,二回熟”。再下詔獄,面色不改。
曹司空,另有要事詢問:“安集將軍之女何在。”
“咦?”董承面露訝異:“司空,何問小女。”
“人在偏殿否。”曹孟德不答再問。
“未在殿中。”董承如實(shí)作答。
“何時(shí)脫身。”
“便在詔獄。”
一切皆不出,曹孟德所料。
因董承家俱下詔獄。守備森嚴(yán),閑人莫入。故史夫人,自作聰明。先見曹孟德。假近身施術(shù)為名,得司空印信,潛入詔獄。于董氏一門,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行移花接木。將董女并食母,遣送出獄。本以為,活命大恩,董承家門,無以為報(bào)。必不會走漏風(fēng)聲。豈料,“強(qiáng)中自有強(qiáng)中手”。雕蟲小技,早被薊國謀主窺破。
荀攸傳書荀彧。雖“當(dāng)局者迷”。然荀文若,又豈是泛泛之輩。才有,曹孟德,此時(shí)此刻,與董承當(dāng)面對質(zhì)。
事已至此,曹孟德已知大概。
端午刺客,非出董承本意。乃史門弟子,栽贓嫁禍。
如何將計(jì)就計(jì),最大得利。方是,重中之重。
曹孟德遂言道:“將安集將軍,舉族下獄。”
“喏。”便有如狼似虎,衛(wèi)將軍營士,將董承押下大殿。
不由分說。曹孟德,抱拳請命:“請陛下移駕。”
黃門令左豐,遂請?zhí)熳酉码A出殿。
“明公。”安頓好內(nèi)外諸事,御史中丞荀彧,司空司直程昱,聯(lián)袂來見。
“依計(jì)行事。”
“喏。”
血戰(zhàn)二日。甄都宮破。
曹孟德將二董舉族下獄。禁天子于御苑。稍后,空置大位,于承光殿中,專開朝會。
此時(shí),大局已定。百官,皆出曹黨。同仇敵愾,夷董氏三族之聲,此起彼伏。更有甚者,妄言廢立天子。
任憑百官唇槍舌劍,口之筆伐。曹孟德,正襟危坐,不置一語。
御史中丞荀彧進(jìn)言。先張榜安民,再傳書河北。二董之事,從長計(jì)議。此乃緩兵之計(jì)也。
曹司空言善。
至于,甄都天子,是否下罪己詔,退位讓賢。暫無定論。甄都之變,震驚海內(nèi)。甄下人心惶惶,豈是一道榜書,能夠安撫。
甄都,司空府。
先觀江東合肥侯手書,再看董太皇診籍。饒是智多如荀彧,亦始料不及:“不料,董太皇,竟有此謀。”
曹孟德,齜牙一笑:“城上金烏,河間姹女。董太皇,賣官求貨,自納金錢,盈滿堂室。永樂積銅如山,猶不知足。竟欲行魚目亂真珠,竊奪大漢江山。夷三族,可乎?”
“卑下,竊以為,當(dāng)素告薊王。”程昱進(jìn)言:“只需與董太皇,對簿靈光大殿。天子真?zhèn)慰勺C。”
“不可。”曹孟德,另有計(jì)較:“當(dāng)先傳書南陽。”
“明公之意,先告史侯。”程昱這便心領(lǐng)神會。
“然也。”曹孟德眼中,一閃戾芒。
荀彧心似明鏡,卻無言以對。
如黃門令所言。董侯真?zhèn)危袩o定論。焉知,何后所截童子,非出王美人。料想,薊王亦如此想。然史侯,親見合肥侯手書,必信以為真。
只需身入甄下。要?dú)⒁獎帲ぢ犠鸨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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