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娥十年磨劍，一朝得雪。后從容自首，引頸受戮。非豪杰不可為。
劉備倍加敬之。
而劉備更是天下知名。兩位意氣相投，頗多相惜。
趙娥為劉備數(shù)次添杯，這便告辭返回后堂。
劉備自當(dāng)恭送不提。
見時機(jī)已到，周洪這便出言試探：“君侯此去，只為通路，還是別有所圖？”
劉備笑道：“大人有話請直說。”
周洪先敬酒一杯，而后徐徐開口：“依老夫之見，鮮卑事小。羌亂事大。”
“愿聞其詳。”劉備遂放下酒杯。
“君侯可知，鮮卑禿發(fā)部，從何處破關(guān)，長驅(qū)直入，盤踞河西走廊，切斷商道，荼毒往來客商？”周洪又問。
“未知也。”劉備搖頭。
“乃是從北地郡。”
“北地郡？”劉備一愣。軍情邸報上言道，西部鮮卑禿發(fā)部乃是從長城一處損壞關(guān)隘沖入隴西。卻并未言明是哪處關(guān)隘。北地郡三字，劉備乃頭一次聽聞。
北地郡始設(shè)于秦。為秦統(tǒng)一天下所置三十六郡之一。武帝開疆拓土，分天下為十三州，將北地郡劃歸朔方刺史部。今漢，光武建武十一年（5 年），“省朔方（郡）入并州”，北地郡歸入涼州所轄，治富平。
隨羌亂愈演愈烈，北地郡羌胡盤踞，士民內(nèi)徙。建武二十六年（50 年），北地等邊郡“郡民歸于本土”，“城郭丘墟，掃地更為（城郭已成廢墟，需清除瓦礫，重新筑造）”。安帝永初五年（111年），北地郡內(nèi)徙池陽；順帝永建四年（19 年），還治舊土；永和六年（141 年），又徙居左馮翊郡境。
其后百多年間，漢庭再未能收復(fù)失地。北地郡治，始終寄寓在外，夾在馮翊、扶風(fēng)二郡之間。舊時城郭皆毀于戰(zhàn)火。北地居民更有一多半為羌胡。
正因羌亂為禍日深，人神共憤。時任破羌將軍的段颎，這才決心剿滅東羌。
建寧元年(168年)春，與‘先零諸種’（融入東羌的原西羌種）戰(zhàn)于安定高平逢義山，斬首八于余級，獲牛馬羊二十八萬頭。夏，追擊至上郡奢延澤，又三日夜追至安定涇陽。（東羌）余眾四千余落，散入漢陽山谷間。
時中郎將張奐主張招降。上言曰：“東羌雖破，余種難盡，颎性輕果，慮負(fù)敗難常。宜且以恩降，可無后悔。”
段颎卻主張趕盡殺絕。亦上言道：“羌雖暫降，而縣官無廩，必當(dāng)復(fù)為盜賊，不如乘虛放兵，勢必殄滅……”竇太后納其言。于是漢軍精銳盡出，斬其渠帥以下萬九千級，獲牛馬驢騾氈裘廬帳什物不可勝數(shù)。馮禪等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安定、漢陽、隴西三郡。
東羌悉平。
然而。羌亂雖滅，然羌人種輩仍在。只是畏懼段太尉赫赫兇名，不敢復(fù)反。今段太尉飲鴆而死。消息已傳遍涼州，羌人便又起反叛之心。
奈何種輩青壯，剛被屠殺殆盡，有心無力。恰逢不可一世的鮮卑亦戰(zhàn)敗。西部各部如喪家之犬，倉皇逃竄。于是北地東羌與西部鮮卑一拍即合。這便狼狽為奸，引禿發(fā)部入關(guān)。
禿發(fā)部入關(guān)后，不斷蠶食那些不愿復(fù)反的東羌小部落。勢力滾雪球般不斷壯大。聲勢日盛。便開始劫掠來往商隊(duì)。又用劫掠來的金銀結(jié)好東羌大部。諸如‘先零諸種’，上郡‘沈氐種’、‘全無種’、西河‘虔人種’。又有‘效功種’，‘岸尾種’、‘摩蟞種’等，不可盡數(shù)。
“原來如此。”劉備又問道：“東、西二羌，如何區(qū)分？”
周洪答道：“簡而言之，東羌是散布在朔方、北地、上郡、五原、西河諸地的土生羌人，他們早在先秦時便移居于此。西羌則是散布在隴西、漢陽西及金城諸地的羌人。其中一部融入東羌，另一部則內(nèi)遷關(guān)中，仍為西羌。”
明白了。
總的來說。造成當(dāng)今時局的兩個重要推手。一個是段太尉。一個便是劉備。
屠殺雖令東羌臣服，卻也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劉備孤軍北上，七日血戰(zhàn)，令形勢一片大好的鮮卑聯(lián)盟轟然崩塌。大單于檀石槐滿門皆死于高車十二部。仇恨的種子，也在鮮卑人心中，生根發(fā)芽。
對漢庭的滔天恨意，令雙方一拍即合。于是，羌胡合流。
思前想后，劉備便又問道：“禿發(fā)鮮卑究竟是何來由？”
周洪答曰：“‘禿發(fā)’與‘拓跋’本是同姓。傳言‘壽闐（拓跋匹孤之子）之在孕，母胡掖氏因?qū)嫸a(chǎn)于被中，鮮卑謂被為‘禿發(fā)’，因而氏焉’。”
“禿發(fā)便是拓跋？”劉備一驚。
“然也。”
“現(xiàn)以何人為首？”
“由拓跋詰汾與其叔父拓跋儈統(tǒng)領(lǐng)。”周洪知之甚祥。
若不見涼州刺史周洪，劉備又豈能知曉其中內(nèi)情。這便追問：“依大人之見，又該從何處著手？”
周洪答道：“‘欲得西域，必先得龜茲’。要除‘隴西鮮卑’乞伏部，必先滅‘河西鮮卑’禿發(fā)部。”
不愧是涼州刺史。
劉備索性挑明：“大人欲行借刀殺人呼？”
周洪笑答：“正欲借君侯之刀，殺盡國賊也！”
果然是筵無好筵啊。
劉備這便打定主意：“滅禿發(fā)部不難。卻需大人先為我做一件事。”
“愿聞其詳。”
“我與陛下對賭，以三百六十人疏通西域。如今還差五十又一。勞駕大人扁書涼州全境，助我招兵買馬。”
“這有何難！”周洪大喜：“洪自當(dāng)盡力而為！”
又與京兆尹商量后。劉備這便率軍入城。暫住長安營。
長安營為京兆虎牙都尉所統(tǒng)，故有虎牙營之稱。虎牙都尉以下，置有府曹史、功曹史、五官掾等屬官，承辦日常事物。
今漢地方駐軍，除去郡兵，還有營兵。
營兵便在長期屯駐的地方軍隊(duì)。時下有：黎陽營、度遼營、象林營、長安營、雍營、漁陽營、扶黎營等。
《后漢書?南匈奴傳》：“攻破京兆虎牙營。”李賢注：“虎牙營即京兆虎牙都尉也。”
《西羌傳》云：“置虎牙都尉於長安，扶風(fēng)都尉於雍。”《漢官儀》曰：“涼州近羌，數(shù)犯叁輔，京兆虎牙、扶風(fēng)都尉將兵衛(wèi)護(hù)園陵也。”
虎牙營約有兩千眾。戰(zhàn)力一般。
原因很簡單。
劉備在營中豎大旗募兵。只需勝過徐晃、藏霸二人之一，便可入選。入募兵士可從堆在大旗下的錢箱中，任意支取。數(shù)量不限。
結(jié)果。虎牙營兩千余人，無一人入選。
轟動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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