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笑容雖桀驁燦爛，內(nèi)心卻滿是怒濤狂瀾。驚出一身冷汗。
好險吶！
若不是危急關(guān)頭，搶先擲出鐵索，飛身躍上桅桿。自己便也跟手下一樣，被罩入網(wǎng)中，渾身掛滿倒刺，不敢動彈分毫。
“你是何人！”凌操揮刀一指。
“錦帆甘寧！”見手下渾身滋血，被一路拖拽下船，甘寧怒從心起：“納命來！”
臂纏鎖鏈飛身撲下。手中鋼刀迎頭怒劈。
凌操舉盾相迎。
一聲巨響，火線迸射。甘寧借勢后翻，穩(wěn)穩(wěn)落地。凌操卻單膝跪地，咬牙卸去刀勁。
半截斷刃竟深嵌牌面，險將盾牌一劈兩半。
隨手將刀柄扔去。甘寧抬腳挑起一支魚叉，緩緩后仰，又奮力擲出。
這一擲，勢如奔雷。
鋼叉化作一道電光，直射凌操而去。
砰——
手中堅木搪瓷鋼盾，應(yīng)聲炸裂。
血光迸濺。凌操身中鋼叉，翻身墜海。
“司馬！”麾下虎賁目眥欲裂。便有人棄刀跳船，去尋凌操蹤跡。
悲呼聲引來劉備注意。遙見船上錦帆，心中咯噔一下猛然醒悟：“錦帆賊甘寧！”
“此賊殺了凌司馬，休要放過他！”飛廬上弓弩手，紛紛將手中強(qiáng)弩對準(zhǔn)甘寧。只需劉備一聲令下，這便將甘寧亂箭射死！
令行禁止。主公明令不許濫殺。故而弓弩手雖同仇敵愾，恨不能將甘寧碎尸萬段，卻也沒輕舉妄動。只等主公號令。
周圍戰(zhàn)斗漸已結(jié)束。除去甘寧，余賊皆被一網(wǎng)打盡。偶有落水，亦被打撈俘獲。劉備心痛凌操，更心責(zé)自己。急令人下水尋找凌操下落。
身陷重圍，甘寧勇者不懼。饒是利箭環(huán)身，仍巋然而立，吐氣開聲：“暗箭傷人，算什么好漢。甘寧在此，誰敢與我一戰(zhàn)！”
言語一激，劉備戰(zhàn)意盡起。
此時此地，放眼整個艦隊，能與甘寧一戰(zhàn)者，唯有自己。見眾人躍躍欲試，劉備遂沖身旁史渙耳語數(shù)句。
史渙這便去準(zhǔn)備。
“甘寧在此，誰敢與我一戰(zhàn)！”
連喊三聲，忽聽一聲輕笑：“孤便與你一戰(zhàn)。”
甘寧聞聲回頭。只見一艘巨艦緩緩抵近，一人手持鞘劍矗立船頭。雄姿英發(fā)，亦是豪杰。
“你便是薊王劉備。”甘寧仰頭發(fā)問。
“正是孤王。”劉備輕輕招手，示意他登麟號。
甘寧擲出鎖鏈，纏上桅桿。飛身蕩起，穩(wěn)穩(wěn)落在游麟號甲板。原來鎖鏈?zhǔn)菫榻优灠兹袘?zhàn)時，蕩上敵船所備。
劉備暗自點頭，兩人身高相若。甘寧年紀(jì)更輕。或只有十五、六歲。此時許也是剛?cè)氲馈１疽詾闅v史已被自己改寫，豈料二人仍迎頭相遇。甘寧之強(qiáng)，何須多言。可惜了凌操。
劉備打量甘寧。甘寧亦在打量劉備。
從來只聞其名，未曾親見。以為傳言多有夸大。今日一見，果然，人中劉備。
“刀劍無眼。”
“生死無怨。”
“若勝如何？”
“若勝，放你離去。”
“一言為定。”
“若敗，又當(dāng)如何？”
“要?dú)⒁獎帲ぢ犠鸨恪！?br />
“好。”劉備輕輕點頭：“孤便要借你首級，祭凌司馬。”
說完，便讓史渙將腰刀擲出。甘寧只手接過，舞了個刀幕，又隨手?jǐn)S回。
“我有兵器。”說著，從腰間取下青銅鈴鐺，分別安在鎖鏈兩端。組成了類流星錘的奇門兵器。
“來！”音猶在耳，鈴聲如嘯。銅錘大的鈴鐺已迎面砸來。劉備猛然揚(yáng)手，鞘劍正中銅鈴。火線迸射。銅鈴反投甘寧而去。劉備全力一擊，勢大而力沉。甘寧竟伸手接過。順勢旋身，又將銅鈴擲回。
鈴聲宛如雷轟，直撞劉備面門。
劉備故技重施。雙手握劍，大力轟出。
咣！
銅鈴掉頭奔回，聲勢尤勝先前。
甘寧竟又伸手接過，借力旋身，再將鈴鐺擲回。劉備恍惚間，似看到太極的奧妙。甘寧伸手接鈴時，有個瞬間的卸力。再以雙臂為旋槳，雙腿為軸。旋身一周，將鈴鐺反擲。
力由心生。劉備奮然撤步，旋身斬出。
鈴聲與火星炸成一團(tuán)，震得劉備頭暈?zāi)垦！Ｒ蚓嚯x較遠(yuǎn)，甘寧安然無恙。伸手接過鈴鐺。翩然旋身，四次擲回。
若仍以蠻力相擊。音爆之下，受傷的還是劉備。
躲？不可。出于一流劍客的直覺，劉備一旦閃身躲避，另枚鈴鐺便會追身而至。一步錯，步步錯。高手相搏，勝負(fù)在一念之間。失去先手，劉備再無取勝可能。
因為對面是甘寧。
危機(jī)關(guān)頭，卻見劉備猛然沉劍，又奮力上撩。
鞘劍斜插木板，一道光輪如半月逆升。正中銅鈴身后與鏈身相連的銅環(huán)。
鏘！
火光乍起。
失去牽連的銅鈴呼嘯而去，正中舯桅。
一聲巨響，入木三分。
斬去銅鈴的鎖鏈，繃直如標(biāo)槍。好似斷首毒蛇，距劉備只一拳之隔，轟然墜地。
寒光映雪。
雌雄雙劍終于出鞘。金戈交錯，大劍嗡嗡輕顫，佛如龍吟陣陣。
從劍刃上收回目光。甘寧默默將另一端銅鈴提起。
“好劍。”
“隕鐵猛火，千錘百煉。新發(fā)于硎，斬釘截鐵。”奮然震腕，龍吟即止：“吃孤一劍。”
人追尾音，電射而至。一劍封喉。
如同手中出鞘的寶劍。劉備整個人亦脫去沉重的桎梏，身如鬼魅。
出劍之快，饒是甘寧亦微微瞠目。
纏滿鎖鏈的右臂，奮力一擋。大劍應(yīng)聲崩退。一柄細(xì)劍卻如毒蛇般纏臂而上，逆刺咽喉。
甘寧雙目怒睜，擰身避讓。利刃擦頸而過，帶起一串血珠。不及站穩(wěn)，剛剛崩飛的大劍已繞身半圈，從另一側(cè)斬來。劉備雙手交叉，雌雄雙劍，如雙龍出海。一右一左，絞殺強(qiáng)敵。
纏滿鎖鏈的左臂橫欄身前，再將大劍擊退。劉備順勢抖腕。擦頸飛出的細(xì)劍猛回頭，反刺后頸。
大劍鋒利，細(xì)劍綿軟。劉備雙手不斷交叉變換，招招不離咽喉。一時險象環(huán)生。甘寧一顆好大頭顱，仿佛隨時都會離他而去。
甲板忽然搖晃。甘寧猛然后仰，一腳蹬向垂在身前的鈴鐺。
正欲追身連斬的劉備，急忙旋身躲避。
劍芒隨之消散，兩人各自落地。
甘寧翻身爬起，伸手從脖頸抹下一道血線。血線忽地變成兩道。甘寧猛眨眼。
定睛再看，又從二變?nèi)?br />
無論如何屏氣凝神，眼中重影揮之不去。
“劍上有…有……”舌尖打轉(zhuǎn)，兩眼一黑。昂然虎軀如推金山倒玉柱，轟然撲地。
“麻服散精。”劉備吐氣一笑。孤王身系萬千國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豈能親身涉險，與你刀劍互博。
“王上威武，王上威武！”圍觀艦船，呼聲震天。眾人只見那錦帆賊抹了把血，便栽倒在地。
難不成……暈血？
暈血還做海賊。
這得有多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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