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馬紅玉家，馬紅玉嘴里在哼著歌，手上麻利地切著土豆絲，馬紅玉的刀工很好，土豆絲切的細細的，每一根都很均勻。馬家的灶上正燉著蹄髈，散發出誘人的肉香。

    這馬嫂子倒是有一手好廚藝呢！周園園暗贊了一聲。馬紅玉做的這蹄髈，香味讓周園園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周園園看了一圈后，覺得有些奇怪。

    這棟家屬樓里一共有十八戶人家。除了三家沒人在，周園園自己家還沒開火之外，其它的十二家的伙食，還真是素的不能再素了。

    馬紅玉家燉了香噴噴的蹄髈。程遠輝家也不錯，有魚有肉。

    其它幾家，最多就是在炒青菜時放幾片肉，或者在燉芋頭時放點臘肉。還有兩家，中午的菜式直接就是南瓜、青菜，外加一碟咸菜。

    這里的人不喜歡吃肉？還是說這些當兵的都很窮啊？

    周園園有些茫然。

    程遠輝家，廚房里。

    周苗苗的臉色黑黑的，她正在刮魚鱗。

    也不知道曹玉華怎么回事，今天買的菜里居然有一條鯉魚，足足有兩斤重。

    從小到大，周苗苗都不喜歡吃魚，更不喜歡做魚。每一次做魚，魚腥味直往周苗苗的鼻孔里鉆不說，每次吃魚，周苗苗也經常會被魚刺卡住喉嚨。久而久之，周苗苗是能不碰魚就盡量不碰。

    可如今周苗苗在曹玉華家呆著，總不能做事做到一半，叫曹玉華自己來收拾這條鯉魚吧？

    周苗苗像是和手里的那條魚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一邊死命地刮，一邊還小聲罵著：“還說是親戚呢？說的好聽有屁用？地主老財一樣，當我丫頭使喚呢？”

    周園園移開了神識，沒有繼續關注周苗苗。

    周園園就知道周苗苗這個人，腦子里裝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光知道她為別人付出了什么，一點都不會想別人又為她做了多少事。就算是親戚，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的，做點事又怎么了？

    要不是周苗苗的性格實在太討人厭，周園園上次遇到她被袁四喜“買”走的時候，也不會置之不理了。

    周苗苗的手里刮著魚鱗，心里滿滿都是不高興。這魚也太腥了吧？一陣陣魚腥味直往她鼻子里鉆。

    “呃~哇~！”的一聲，周苗苗終于忍不住撲到水槽邊吐了起來。直到把胃里的東西全部吐光之后，才眼淚汪汪地停止了嘔吐。

    “苗苗，怎么了？不舒服嗎？”曹玉華剛躺上床沒一會兒，聽到了周苗苗在廚房的嘔吐聲，趕緊從房里沖了出來。

    “沒事沒事。”周苗苗擺了擺手，手里的魚腥味又引起了她一陣干嘔。

    “苗苗，有什么事要和表姨說，不要自己一個人扛著。”曹玉華看著周苗苗的眼神有些奇怪。周苗苗這么個嘔吐樣兒，不會是······

    不不不！應該不會的，這孩子才十八歲呢！

    曹玉華搖了搖頭，把心底的一絲懷疑給搖了出去。

    周苗苗吐完之后，就著洗菜盆里的水龍頭把手洗干凈后，才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里因為嘔吐而飚出來的淚。

    周苗苗轉過身看到曹玉華盯著她看的奇怪眼神，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聲。

    周苗苗之前并沒有和曹玉華說實話。

    在街上碰到出來買東西的曹玉華，周苗苗叫了一聲，確認了曹玉華的身份后，就開始賣“苦情戲”。

    周苗苗告訴曹玉華，谷大花死后，家里的日子不好過。爸爸病了，弟弟還小，為了養家，周苗苗才跟著人到X市打工。沒想到遇上了騙子，介紹工作的人收了周苗苗兩百塊錢的介紹費，沒有給她找工作。那人要走，周苗苗要他退錢，反而被打了一頓。周苗苗身無分文，這才流落在街頭。

    曹玉華一聽，趕緊把周苗苗帶回了家。異地遇上同鄉的幾率少之又少，更何況谷大花當年還幫過曹玉華，這份情，曹玉華一直記在心里。

    被谷家人賣給袁四喜做老婆，跟人私奔，又被“情郎”帶進了魔窟的事，周苗苗半句都沒有和曹玉華提起過。不是周苗苗不想“賣慘”，而是周苗苗不想讓曹玉華知道她做下的事。這幾件事，每一件都代表著周苗苗的恥辱。更何況周苗苗能逃出魔窟，身上還背負······

    好不容易來到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周苗苗想開始一份新的生活。

    “表姨，我沒事，我從小就聞不慣魚腥味，所以才······”周苗苗把沖到嗓子眼里的口水又咽了下去，才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了一句。

    “啊？不是生病就好。”曹玉華愣了愣，趕緊接過周苗苗手里的魚和刀，說：“苗苗，這魚我來弄吧！你家表姨夫喜歡吃魚，今天看到集市上有新鮮魚賣，我才挑了一條。你去房里躺一會兒。”

    “對不起表姨，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周苗苗看著曹玉華，眼里的淚水快要流出來了。

    “傻孩子，有什么對不起的？這本來就該表姨做的事。”曹玉華安慰了周苗苗一聲，轉過身子忙活了起來。

    曹玉華的心里有些懊惱，早知道周苗苗吃不得魚，她就不買了。程遠輝喜歡吃魚沒錯，可在X市，魚肉比豬肉還貴，不是逢年過節的，曹玉華根本舍不得買魚。

    她還想著周苗苗身子虛，魚肉的營養比豬肉更容易吸收呢！

    周苗苗邁著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她的房間。說是她的房間，其實也不恰當，在周苗苗沒來之前，這間房是曹玉華的兩個兒子程明亮和程明理住的。

    程家只有兩間臥室一間客廳，周苗苗來了之后，曹玉華見周苗苗身上帶著傷，就讓兩個兒子把房間讓出來給了周苗苗住。

    程明亮今年八歲，程明理六歲，兩人夜里就在客廳的沙發上湊合著睡。

    周苗苗覺得胃里的酸水還是一直在往喉嚨里冒，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忍住了嘔吐的欲、望，一顆心卻像是墜入了冰窟窿中一般。周苗苗知道，她可能是懷孕了。

    怎么辦？萬一真的懷孕了，她該怎么辦？曹玉華知道她懷孕后，還會收留她嗎？

    不行！她不能離開這兒！

    周苗苗躺在床上想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坐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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