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錯本以為,接下來的日子里,最為大家樂道的,必然是普濟寺廣發(fā)名帖之事。沒想到尚未至浴佛之期,京中便有兩件大事奪去了大家的目光。 一件是右神策將軍譚鏡在自己府邸遇刺身亡,朝野震驚。與之前王涯府一樣,刺客一直未被抓獲。 此事在朝中引起的反響很大,一些人認(rèn)為金吾衛(wèi)屢次失職,從上到下皆該重罰;一些人認(rèn)為神策軍平日里行事太過張揚跋扈,招致刺客報復(fù),理應(yīng)整頓收斂;還有些人則覺得京中的江湖勢力日趨壯大,應(yīng)當(dāng)嚴(yán)加管制,更有少數(shù)人提出,該將那些江湖幫派逐出京城。 京城的江湖幫派,最大的便是無夜城、金刀白馬盟和黃麟宗,可他們都已不是單純以武為本的江湖幫派,確切地更像是龐大的商賈財閥。 此外,無夜城背后是王守澄,這全京城都知道;金刀白馬盟背后是韋元素,蕭錯相信除了自己,也有不少人了解;黃麟宗雖然表面未投靠任何人,可他們與官府合作販鹽,跟朝廷自是關(guān)系密切。 以此而言,以上第三種法著實可笑,毫無可行性。而勢力強大的神策軍,自然也不會認(rèn)同第二種法。 所以到最后,備受壓迫的依然是金吾衛(wèi)。這支也曾在大唐歷史上榮耀過的軍隊,如今的處境著實讓人唏噓。 京中的第二件大事,便是渤海國來使,陛下于六月初八日在麟德殿接見使臣。 各國使臣前來朝貢是每年都有的事,本來并不稀奇,只是聽聞今年渤海國帶來了一件極其珍貴的禮物,是他們的國醫(yī)歷經(jīng)三年才研制出的靈丹妙藥,據(jù)可治所有傷病,可解下奇毒,還能讓人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一蕭錯自然是不信的,但若真能解奇毒,他倒是很感興趣。 容癡月與他想法一致,所以早早地就趕來了平川王府,讓蕭錯進宮向陛下求藥。 看著他急切又不安的模樣,蕭錯道:“以我對陛下的了解,他就是因為先前幾位皇帝都沉迷于丹藥,才會對各類神丹妙藥深惡痛絕,更不相信什么長生不老之,而他現(xiàn)下龍體康健,也確實不需要那東西,若是向他求藥,他未必會舍不得! 頓了頓蕭錯又接著道:“可是我們該如何與他交待丹藥的用處?難道告訴他我們要救的人是花戀雪?那個被我們偷偷藏起來卻又向他稟告已死于我劍下,只是尸體失蹤了的人?” 容癡月沉思了許久,突然道:“我們只需要一個重傷的人,不是么?好在御醫(yī)胡頹子告假回鄉(xiāng)奔喪了,連老都幫我們! 蕭錯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大聲道:“你想干什么?別做傻事!” 容癡月定定地看著蕭錯,道:“大哥,我們自就過,無論偽裝成什么樣,我們都不能變,正道不能變,兄弟之情不能變,做人的底線也不能變。恩怨分明不就是我們做人的準(zhǔn)則嗎?當(dāng)初若沒有花戀雪救我,我必死無疑,那時我們就過,日后遇上恩人,就算不要我這條命也要報答她,你也是贊成的,不是么?” “對,沒錯! “如今我知道救我的是誰了,可我們不得不把她囚禁于密室,對此我已經(jīng)很愧疚了,若是還要我眼睜睜看著她毒發(fā)身亡,我做不到。大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會平白喪命的,我們不是還有辛伯嗎?他的醫(yī)術(shù)也很好,我相信他不會讓我死的。”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蕭錯終于點了頭。 —— 傍晚時分,平川王府亂作一團,容癡月在東市與韋元素義子韋忠發(fā)生爭執(zhí),被韋元素身邊六大高手之一的仇途一掌打成重傷,生命垂危。 連請了三位大夫都無能為力,蕭錯只能進宮求陛下派第一御醫(yī)胡頹子診治,然而胡禿子不在京中,只能由其他御醫(yī)出面。 看著陳御醫(yī)搖了搖頭,蕭錯心中既喜又憂,喜的是終于可以順理成章地求陛下賜藥,憂的是怕容癡月傷勢太重熬不住。 縱然知道容癡月內(nèi)功深厚,可仇途的一掌也不是什么人都受得起的,只要稍微有些差池,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送走了陳御醫(yī),蕭錯忙問蘭姬:“到底怎么樣?” 蘭姬搖搖頭:“我的醫(yī)術(shù)連陳御醫(yī)都不如,又怎么會知道呢?不過他還有脈搏和呼吸,你不必太擔(dān)心,辛伯應(yīng)該要到了! 蕭錯之所以能那么輕易進宮請御醫(yī),還得多靠王守澄幫忙。視韋元素為死敵的王守澄,自然希望蕭錯將此事鬧大,他便可借機彈劾韋元素。 蕭錯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此次覲見陛下倒不必像往常一樣偷偷摸摸,心翼翼。只是在他提出想要陛下把那粒渤海國進貢的丹藥賜給自己時,陛下還是猶豫了。 跪在地上看著面前這位比自己還要上三歲的君王,蕭錯心里有些忐忑。陛下的心思,他并不是都能猜到,確切地,是他根本猜不透。 這個人從出生起便生活在宮廷的陰謀斗爭中,目睹了祖父、父親和兄長在閹黨控制下的身不由己,更親眼見證了兄長死于閹黨之手,所以他很的時候就學(xué)會了把所有心思藏在心底,就算他對蕭錯很是信任,但也不會把心底那不為人知的一面示于蕭錯。 “你先起來吧。”李昂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你與容癡月兄弟情深,也知你們素來行事謹(jǐn)慎,只是此次為何會跟韋元素的人有如此大的沖突?” 陛下莫非是起了疑心么?蕭錯思慮再三,還是答道:“素日里和閹黨也是少不了沖突的,不過他們礙于我郡王的爵位,下手不會太重,可癡月不同,他是江湖中人,閹黨自然不會顧忌。其實都是我害了他,那些人平時在我身上沒撒夠氣,現(xiàn)在逮著機會便報復(fù)在他身上。” “平日你們受的委屈也確實不少!崩畎簢@了口氣,道,“渤海國的丹藥于我也無益,你拿去吧,不過你知道的,此藥珍貴,若是外人知道我賜予了你,只怕要猜測你我之間的關(guān)系,所以對外不可泄露半字。我現(xiàn)在就命人去尚藥局為你取些珍貴藥材,容癡月的傷就是那些藥材治好的,而渤海國的丹藥,我早已自己服下,明白嗎?” “多謝陛下賞賜,蕭錯日后定當(dāng)以命報之! —— 拿著丹藥趕回王府,蕭錯不僅看到了從霧流山莊趕來的辛伯,還看到了無夜城的龍追憶和九鳶。 看到蕭錯的疑惑,蘭姬道:“無夜城的龍二姑娘和九鳶公子聽容公子受傷,特意趕來醫(yī)治。” 蕭錯看了一眼立于一旁的辛伯,辛伯忙過來低聲向他回稟:“那位九鳶公子的醫(yī)術(shù)確實比我高明許多,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把莊主治好,但他他可以! 龍追憶道:“郡王放心吧,我與九鳶是偷偷進來的,沒人發(fā)現(xiàn),不過得請郡王饒恕我二人擅闖王府之罪。” 原來她以為蕭錯是在擔(dān)心會被人懷疑與無夜城來往過密,可其實蕭錯只是不解,不解他們?yōu)楹斡忠淮蝸韼兔。這是個老問題了,一直纏繞著蕭錯的老問題。 蕭錯笑道:“多謝二位,不知癡月的傷如何了?” 九鳶道:“郡王放心吧,容莊主雖然傷得極重,但已無性命之憂,只要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龍追憶突然走近蕭錯,低聲道:“郡王可否借一步話?” 蕭錯不知她是何意,但還是帶她進了內(nèi)院的書房,道:“有什么話龍姑娘可以直了! “郡王手中是否有渤海國進貢的那粒丹藥?” 蕭錯心下大駭,不知此事她為何會知道,而且還如此迅速。 龍追憶一直在觀察蕭錯的反應(yīng),雖然蕭錯表現(xiàn)得并不明顯,但她還是下了結(jié)論:“看來是真的! “龍姑娘這是哪里得來的消息?” “哪里來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只是……”龍追憶面上露出難堪之色,但還是接著道,“我今日來,是來求郡王賜藥的,只要郡王能把那粒藥給我,除了治好容莊主的傷,無論郡王有任何要求,我都答應(yīng)! 蕭錯笑道:“原來龍姑娘今日是來做交易的,我還以為你們那么好心來為癡月治病! 龍追憶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就當(dāng)是吧! “你們要那丹藥,是為了龍城主的?” “是! “那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把藥給你?你該知道那東西有多珍貴,換做任何人都不會輕易送出的! “我知道,可我還是想試試,不管有多困難,我都要嘗試!饼堊窇涏,“我已經(jīng)失去一個哥哥了,不想再失去一個! 這句話就如一支利劍猛地扎進蕭錯的心口,很疼,卻不見血。 看著她紅了的眼眶,蕭錯的聲音也不禁放軟,道:“我費那么多勁都是為了癡月的傷,如今他還昏迷不醒,我不可能把東西給你,一切等他好轉(zhuǎn)再吧! 其實他不過是不忍心對她狠話,可龍追憶卻像是得到了希望,笑著道:“多謝! 蕭錯在心底嘆了口氣,知道以后還是會讓她失望的。這粒藥,他必須給花戀雪,否則只怕花戀雪活的還不如龍躍浪長久。 明明都是她的家人啊,若她知道真相,只怕也是兩難吧。 夜已深,龍追憶和九鳶都已離去,對于他們這樣的武林高手,根本不在意外面是否宵禁。 辛伯容癡月的情況算是穩(wěn)定下來了,應(yīng)該不會有大礙。 蕭錯問道:“若是一粒丹藥分成兩份給兩個人服下,會如何?” 辛伯搖頭:“誰也不知道。其實這丹藥究竟有沒有效都還未可知,更何況是這種假設(shè)呢?不同的藥性有不同的結(jié)果,有的服一粒和半粒差別不大,有的服半粒跟沒服一個樣,也有的剛好半粒就有一半的藥效! “所以即便是整粒都服下,也只是嘗試而已,若是分為兩份,成功的可能就更了,是嗎?”蕭錯無奈地?fù)u搖頭,“我也問過陛下渤海國的使臣有沒有這藥為何只能有一粒,陛下使臣了,藥材和藥引都極其珍貴,能有一粒已是難得。如此看來,也不可能從渤海國那邊著手了! 辛伯道:“世間萬物,本就奇妙,這也正常。” 看著空的一輪彎月,蕭錯覺得自己又要睡不著了。他現(xiàn)在憂心的何止是一粒藥如何給兩個人服用的問題,他更疑惑,無夜城究竟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他可以肯定,與陛下在內(nèi)殿談話的時候無人偷聽,身邊也只有陛下極其信任的曲和曲公公。那么是在取藥的過程中被人發(fā)現(xiàn)了嗎?可陛下派的全都是信任的人啊。 但無論如何消息肯定是從宮里泄露的,所以在宮里給無夜城傳遞消息的是何人?若真是王守澄的人,那就得做好最糟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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