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癡月!容癡月!容癡月!”蕭錯幾乎是一到霧流山莊就開始瘋狂地尋找著容癡月的蹤影,這么多年來他還從未像今日這般緊張過。 李垣衣肯放了他,那就明她有十足的把握能掌控這一局。蕭錯最在乎的兩個人——母親和容癡月,李垣衣下手的目標一定是容癡月。 看著容癡月抬著被包扎的左臂從屋里出來,蕭錯只覺自己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腦子里充斥的全是恐懼。 “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容癡月有些詫異,道:“大哥知道莊里發生的事?” “知道,我還知道是誰主使的。” “是朱雀宮的李垣衣,對嗎?” 這次換蕭錯吃驚了,他問道:“你也知道?你抓住了人逼他招了?” 容癡月搖搖頭,笑道:“我救了她,她為了報答我,便把真相告訴我了。” “他……還是她?” “是一個命苦的姑娘,她奉命接近我,我沒察覺,真的相信了她,不過她在莊里亂跑的時候觸動了機關,我用胳膊上這個傷換了她一條命,她為了報恩,便什么都跟我了。” “所以,你沒中毒?” 看到容癡月搖頭,蕭錯終于長長地舒了口氣,走上前去用力抱了他一下,笑道:“萬幸,萬幸。” 容癡月道:“上次大哥從普濟寺回來便跟我過,最難算計的是人心,如今我終于懂了。李垣衣費盡心思安排來的殺手,武功和心計都很厲害,還很會偽裝,可惜……李垣衣算不透她的心思。” “她人呢?” “我放她走了,李垣衣肯定不會放過她,所以,我會對外宣稱把她殺了。她會離開中原,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蕭錯低聲笑個不停,緩緩地坐到了地上,道:“這輩子,我知足了,因為老待我還是不薄的,把你這個兄弟留給我。” 容癡月臉上的表情卻是逐漸嚴肅起來,支支吾吾地道:“大哥,有件事情……我想跟你。” “什么事?” 容癡月從懷中掏出包東西,道:“這個……是那個殺手留下來的,本來準備對付我的,我仔細問過了,就是花戀雪中的那種毒,所以我想……” 蕭錯猛地一個翻身站了起來,抓住容癡月的衣領道:“上次你為了她已經以身犯險一次了,難道這次還想以身試毒嗎?” 容癡月垂下眼簾沉默不語,卻是緩緩點了點頭。 “容癡月!”蕭錯從未對他發過這么大火,可這次,他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你是欠了她一條命,可你已經為他冒過一次險了,夠了!” 容癡月輕輕地嘆了口氣,低聲道:“這段時間你搬去了無夜城,很多事我便沒有通知你,她……她的毒好像壓制不住了,半個月前就莫名暈倒過兩次,昨……昨還吐血了,我擔心她堅持不住了。” 蕭錯動了動嘴唇,卻是什么話也沒出來,只是又一次順著墻壁滑坐到了地上。 容癡月在他身旁坐下,緩緩道:“大哥,我知道我很自私,只顧自己,沒顧你的感受,可是看著她一虛弱下去,我真的……我真的沒辦法服自己什么也不做,剛好這時候李垣衣派人來了,我覺得,這是上給我的機會。” 良久,蕭錯才突然苦笑道:“若你自私,我又何嘗不是呢?當初無論是在秋水莊,還是朱雀宮,我決意要救龍追憶的時候,也未曾考慮過后果,更沒想過若是我死了,留下你一個人撐著我們的復仇大業,該當如何。” “大哥……” “好了,不必再了,我兄弟二人應該是彼此的依靠,而不是相互累贅,我不能因為害怕你有危險而阻止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也一樣。” 容癡月將手搭在蕭錯肩上,沉聲道:“多謝大哥。” 蕭錯努力咧著嘴露出個笑容,頓了一會兒又認真地看著容癡月,道:“你老實告訴我,你這么迫切地想救花戀雪,究竟只是為了報恩,還是有別的原因?比如……男女之情?” 容癡月苦笑著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敢往這方面想,畢竟已經發生了的事,早就阻在我和她之間了,不是么?” “也對,她如今被我們囚禁在密室,她的親弟弟又被我們殺死,確實……沒有想這些的必要了。”蕭錯長嘆一聲,道,“也不知道霧流山莊和無夜城之間的糾葛要到幾時才能休止,從多年前的師兄妹情誼,到我們上一輩之間的感情糾葛,如今我們又莫名其妙地生出這許多不清楚道不明的關系,好像是上注定似的。” “是啊,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扯上關系。癡月……癡月……義父一生未娶,為我取這個名字的時候,心心念念的還是花逐月,可惜……可惜他一生所求,從未如愿過。” 安靜的院子里,除了嘆息,再無其它。 —— 御醫胡頹子的宅子,在京城所有達官貴人的府邸之中,應該算是最簡陋的。 雖然御醫的官職確實不高,但作為神醫的胡頹子,其地位相當顯赫。除了深得當今圣上倚重,朝中大大的官員也都不敢對他有半分怠慢。 畢竟誰家都會遇上有人生病的時候,若一般的大夫治不好,請御醫靠的便不是權勢與金錢,而是全看這位首席御醫樂不樂意。人家愿意替皇親貴胄之外的人治病,那是給你面子,若不愿意,那也只是遵守本分而已。 所以胡頹子的宅子簡陋,絕不是因為他身份低微,相反的,那是因為他已足夠尊貴。 只有足夠尊貴了,才有資格瀟灑自如。比如,以身子不適為由向陛下申請了一個長達三個月的假期,這期間任何人病了都不能找他。 朝中官員休假制度嚴明,只怕就算是位及宰相,也沒幾人敢像他這般肆意妄為。 胡宅門口,蕭錯和容癡月已在寒風中站了整整兩個時辰。 他們一大早便已前來請這位首席御醫給容癡月看病,可惜胡頹子閉門謝客,就算他身為一品郡王,就算京城人人都知道他已在為王守澄做事,但還是沒有例外。 抬頭看了看陰沉的空,蕭錯道:“你中了毒,還是回馬車上去吧,我一個人就行。” 容癡月笑道:“好了兄弟一起扛的,這就要反悔了?放心吧,那是慢慢才會發作的毒藥,現在無妨。” 蕭錯也笑道:“那就隨你了,還好今沒下雪,否則繼上次在雪中跪了幾個時辰后,我又不知要在雪中站多久了。” “胡御醫脾氣古怪,平時也不是誰都能請得動他的,更何況現在他正在休沐,我看我們賭贏的機會很。” “未必。”看著胡宅大門再次被打開,蕭錯笑道,“別忘了,我們的運氣一直都不錯。” 方才已回絕了他們的管家再次站到他們面前,道:“兩位請進吧,我家主人想見見你們。” 胡宅內部和外面看上去的一樣,陳舊簡陋,家具擺設都是很多年的了,后院也不夠干凈,因為到處都種著草藥。 胡禿子正卷著褲腿在園子里給一片片的草藥鋤草,聽到身后來了人,他并未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是問道:“管家你們有人中了奇毒,是嗎?” 二人恭敬地行了禮,蕭錯道:“正是,舍弟癡月被人暗算,可惜我們沒能拿到解藥,所以向胡御醫求助。” “平川郡王如今已是無夜城的女婿,怎么沒找無夜城那位神醫看看?” 蕭錯道:“在下不敢瞞御醫,確實已讓九鳶看過了,他無能為力。” “那子治不了,不是還有他師父嗎?他師父可是江湖第一神醫,也治不了?” 蕭錯自然知道九鳶的師父相思子確實也解不了毒,不過又不能言明,他只能答道:“相思子前輩云游四海,晚輩們一時找不到他的蹤跡。” 胡頹子終于站起來轉過身,定定地看著蕭錯,道:“那你的意思是,若是相思子在,你就不會來找我了?” “在下并無此意,胡御醫是宮廷第一御醫,又是相思子前輩的師兄,下間當是沒誰有您這般醫術,所以來找您,一定是最正確的決定。”出這些話,蕭錯心里還是有些緊張。 從上次在無夜城胡頹子對九鳶的態度來看,他只怕是很不喜歡他那個師弟的,萬一關于相思子的話題觸怒了他,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誰知胡頹子竟是大笑起來,道:“你怕我因為那個不成器的師弟而生氣,不肯為你們看病?” 蕭錯低頭干笑,不知如何回答。 胡頹子繼續道:“知道我為何讓你們進來嗎?因為你們現在,也算是無夜城的人,所以,這病我必須看。” 這下蕭錯倒真是疑惑不解了。 胡頹子在院中的竹椅上緩緩坐下,道:“你以為我每次往無夜城跑,是怕了王守澄?你錯了,就因為那個叫九鳶的,是我師弟唯一的親傳親子,所以我必須去。不僅要去,還要好好治病,他們師徒二人都治不好的病,我能治好,那才算贏。” 看著面前這白須老人,蕭錯竟有些想笑。他的語氣哪像一個德高望重的神醫長輩?分明就是個與人賭氣的孩子! 胡頹子對容癡月招了招手,道:“過來吧,我把把脈。” 將手指搭上容癡月的手腕,胡頹子本來略帶笑意的臉也漸漸嚴肅起來。反復試了幾次,他才抬頭看著容癡月,道:“你從哪里招來的這毒?” 容癡月答道:“晚輩也不清楚,有人偷偷闖入了霧流山莊,在我的茶里下了此毒,我發現后已經來不及了,下毒之人只這是一種會慢慢發作,然后致死的毒藥,其它的,我也不清楚。” “下毒的人呢?” “已經……死了,她是自殺的,我們沒拿到解藥,也不知道她是誰,來自何處。”看胡頹子神色凝重,容癡月低聲道,“御醫前輩,這毒……能解嗎?” 胡頹子搖了搖頭,道:“你們還是讓九鳶盡快把他師父找來吧,或許他能解。” 蕭錯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此刻更是七上八下的,沉思了片刻他才問道:“若是相思子前輩也解不了,那就是……沒救了嗎?以胡御醫您下無雙的醫術,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毒嗎?” “這毒我倒是知道的,很多年前在師父給我的一本古籍里看到過相關記載,名叫‘一葉紅’。其實一葉紅是一種沒毒的花,也只是這種毒藥里的一個配方,真正有毒的是一種叫‘見血封喉’的奇樹,這種樹按古籍里的法,割破了皮便會流出有毒的淚,能見血封喉。一葉紅外加幾十種花草,和見血封喉混在一起制出來的毒藥,沒有見血封喉那么厲害,反而會讓毒性慢慢發作,但到底,終究還是會致命。” 蕭錯道:“那制這毒藥的花草,還有那種奇樹,前輩知道是來自哪里嗎?” 胡頹子道:“這兩種東西在中原都很少見,一葉紅只有在沙漠中才有,而見血封喉,多生長于南蠻之地。” 容癡月道:“南蠻之地好像少有沙漠,如此來制這毒藥需要的材料來自不同的地方,要制成這種奇毒,須得廢上好一番功夫。” 沙漠…… 蕭錯腦海里首先浮現出來的,便是沐血盟。難道李垣衣也是沐血盟的人?可是按蘭姬所,段無垠并不懂用毒,沐血盟里也都是以武功為先,沒人會去用毒啊。 容癡月又問道:“那前輩可知,此毒……大概多久以后開始發作?” 胡頹子依舊搖頭:“古籍記載,根據摻雜的花草不同,發作時間也不一定,這便是我解不了毒最關鍵的原因,所以……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那么花戀雪必死無疑了嗎?甚至自己也只是白白搭上一條性命么? 看著容癡月失落的模樣,胡頹子道:“我只能盡力給你開個方子,為你壓制住毒性,但愿能晚一些發作,至于解毒……你們也不必完全失望,做大夫的解不了,擅長用毒的人或許有辦法。” 容癡月道:“前輩的意思是,從下毒的人查起?” “你們也了查不到,我想沒必要浪費時間了,我的是,我的師妹,金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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