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月十五,元宵節。 對長安城的百姓而言,從元宵節開始的三是一整年里最幸福的日子。 這三的夜晚沒有宵禁,無論是皇宮城墻、達官府邸,還是佛寺道觀、平民之家,乃至大街巷,全都燈火通明。 寬敞的大道上還搭建了許多燈棚,供人們賞燈、放燈,各種各樣的攤子擺滿夜市,游客們吃喝玩樂應有盡有。 無夜城的年輕人們早就期待著這一,剛黑下來,九鳶、江陵和葉凝舞就已大聲嚷著要去逛燈市,連飯都顧不得吃,還叫上了一堆人,帶著裴霜,還有常笑和莊善這兩個讓人頭痛的孩,早早地就跑了出去。 蕭錯自然也是每年都會去逛燈市的,不過他是在慢悠悠地吃完晚飯之后,才與龍追憶一同出的門。 走在一眼望去全是人頭的街道上,龍追憶似乎有點后悔出來了,因為她正聲嘀咕道:“燈市每年都來逛,好像也沒什么意思。” 蕭錯笑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還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喝酒去?” “對啊,至少不用這樣擠來擠去,頭都大了。” “正好,我就是出來喝酒的,你酒量不是很好么?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跟你?當初在鄧州的時候,你不是已經承認你的酒量不如我了么?我應該告訴過你,我是無夜城最能喝的,也是全京城我認識的人里酒量最好的,連孤焰大哥那個酒鬼都喝不過我,你確定要跟我比?” “在鄧州的時候一切只是揣測,可沒真正較量過。剛好在我的朋友里,我也是最能喝的,怎么樣,敢比嗎?” “好,比就比,誰怕誰!” 蕭錯帶龍追憶去的地方,是宮城西面輔興坊內的一座三層閣樓,此刻閣樓上張燈結彩,人潮涌動,好不熱鬧。 不過閣樓的頂層卻是很少有人上去,龍追憶到了才知道,頂層早已被蕭錯那三個貴公子朋友給包了,除了偶爾送酒伺候的,一般人根本不敢上來。 他們與龍追憶自是互相認識的,但也僅限于認識,從來不曾有過交集,所以看到蕭錯帶了龍追憶來,他們都有些吃驚。 舒章最是不悅,還都寫在了臉上,對蕭錯道:“不是好你一個人來的嗎?就算是你的未婚妻,可這一堆大男人的聚會,好像也不合適吧?” 蕭錯白了他一眼,道:“你們非要喝酒,我就帶個能喝的人來嘍,怎么?怕了?” “我會怕?”舒章果然中了他的激將法,卷起袖子就道,“那就來唄,誰怕誰呀?來,龍二姑娘,我跟你喝!” “先慢著!”蕭錯突然一臉壞笑道,“現在就我們五個人比,舒脩文,你之前的話還算不算數?不管誰贏了,輸的人都得認他當老大,反正我這個按年齡排的老大你也不服氣,那就今日較高下嘍!” “好!”舒章一拍桌子道,“今日定輸贏!” 龍追憶笑道:“那要是我贏了呢?” 舒章道:“你要是贏了,我也認你當老大,從今以后都聽你的!”想了想他又補了句,“我的是事,大事可不行,萬一你讓我幫你殺人呢。” 龍追憶不禁搖頭低笑:“我要真想殺人,也不會叫你的。” 蕭錯又道:“遠之,清榮,你們倆呢?” 路舤和令狐澈也表示無異議,舒章便喚人抬了酒來,擺上大碗,一場看似莫名其妙卻又甚是有趣的拼酒就這樣開始了。 當然,結局也是可以預料的,第一個倒下的就是舒章。 路舤笑道:“蕭從恕啊蕭從恕,你跟我們喝酒動不動裝暈,難道就為了這一?” 蕭錯得意地笑笑:“好玩嘛,你看這倆傻瓜,一直還以為酒量比我好嘞,不過我也沒瞞得過你路大公子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你誰傻瓜呢?”已經暈暈乎乎的令狐澈伸手指著蕭錯,大聲道,“我還沒醉,再來!” 看他的樣子路舤忍俊不禁,道:“喝醉的人永遠都在沒醉,我雖然沒醉,不過我要認輸了,再喝下去,我也倒了。從恕的酒量我大概是知道的,倒是沒想到龍姑娘也這么能喝。” 龍追憶笑道:“江湖中人喝的酒跟你們不太一樣,沒那么名貴,卻很能練酒量。” “你真的是江湖中人嗎?還是朝廷中人?”半醉半醒的令狐澈突然抱著酒壇站起來對龍追憶問了這么一句,倒讓龍追憶楞了一下,他又接著道,“你們真的是王守澄的走狗嗎?替他做了很多壞事?” “無夜城投靠王守澄不是眾人皆知的嗎?”龍追憶笑笑,舉起酒碗喝了一大口,低聲道,“至于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我們心里清楚。” 令狐澈又猛地指著蕭錯,道:“那你呢?你為何要一直隱藏自己的武功?為何突然也投靠了王守澄?” 蕭錯苦笑著搖搖頭,扶令狐澈坐到一旁的凳子上,道:“你喝醉了,先休息一會兒吧。” “我沒醉,我怎么可能會醉?”令狐澈掙扎著起身,卻又跌跌撞撞地倒回座位,口中喃喃道,“京城五公子,趙逸群死了,蕭從恕……蕭從恕也不知道還是不是原來的蕭從恕,我們剩下的,究竟是四個,還是三個?” 不知是不是因為聽到了趙亭的名字,早就趴在一旁的舒章突然猛地坐起,大聲喊了句:“趙逸群,趙逸群你還活著,趙逸群……”著著卻又一頭栽到了桌子底下。 蕭錯嘆了口氣,彎腰把舒章攙到令狐澈身邊,解下氅衣給他二人披上,一個人繼續喝著酒。 龍追憶拍拍他的肩,與他相視一笑,二人默默共飲。 路舤認真地看了他們一會兒,突然舉起酒碗意味深長地道:“來,從恕,龍姑娘,我敬你們,今日只喝酒,不談其它!” 然而只喝了三碗,過要認輸的路舤就已停了下來,一個人倚欄坐在高處,微笑著看著依舊在拼酒的兩人。 蕭錯坐在桌上,已經直接抱著酒壇來喝,看龍追憶臉色有些發白,便得意地笑道:“還比嗎?” “怎么?怕了?” “我會怕?我告訴你,我蕭從恕這輩子就沒怕過誰!”蕭錯罷從桌上跳下來準備去拿酒,結果腿一軟整個人都坐在了地上。 龍追憶大笑:“你輸了。” “誰的?我只是在桌子上坐太久了,腿麻!明明你的臉色更難看。” 龍追憶抱著酒壇在蕭錯面前穩穩地走了一圈,笑道:“看清了嗎?我每次喝酒,臉色都是這樣的,但是,我沒腿軟。” 蕭錯還想反駁,路舤已從欄桿上跳下來扶起他,道:“得了吧,輸了就輸了,找什么借口?你非要像舒章和令狐澈那樣醉得不省人事才肯認輸啊?” 蕭錯突然湊近龍追憶,道:“你沒作弊吧?我聽有些武林高手可以用內力把酒都逼出來,所以能千杯不醉,你武功不是很好嗎?” 龍追憶道:“那你武功也很好啊,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路舤一掌拍在蕭錯頭上,道:“別做夢了,那只是傳,我可沒見過哪個高手能這么做。” 龍追憶伸了個懶腰,道:“雖然我贏了,不過可不敢做你們京城五公子的老大,這老大的位子,還是還給你吧。今晚的酒倒是不錯,多謝了。” 蕭錯一揮手道:“我可不是輸不起的人,既然早好了,那就話算數,從今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了。遠之,你呢?” 路舤笑著對龍追憶抱拳道:“路遠之見過老大。” 龍追憶無奈地笑笑,轉身看著樓下燈火輝煌的夜市,嘆道:“今的夜景好美。” 蕭錯也道:“是啊,確實很美。你看那邊就是安福門了,一百多年前的某個元宵節,這里搭了史上最大的燈輪,聽有兩百多尺高呢,上面掛了五千多盞花燈。我們現在站的地方,是俯瞰安福門最好的地方,可惜晚生了一百年,無緣得見燈輪嘍。” 路舤打趣道:“你再活個一百年,或許有機會見到更大的呢。” 蕭錯笑道:“我可沒興趣做一百多歲的老妖精,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 路舤道:“也是,若是活得不夠自在,多少年都是枉然。過去這二十一年里,我倒也算是一直隨心所欲,你呢,從恕?” 蕭錯聳聳肩道:“我當然跟你不一樣,你才二十一,我卻二十五了,明顯比你多活了四年,你是要諷刺我老了嗎?” 蕭錯自然明白路舤絕不是這個意思,可是路舤想要的答案,他沒法給。 龍追憶似乎也明白這兄弟二人話中有話,但她只是低頭笑了笑,指著舒章和令狐澈道:“越晚越冷,他們喝醉了容易著涼,還是送他們回去吧。” 路舤道:“我今夜帶了府中的人出來的,他們下去逛燈市,應該要回來了,我安排人送脩文和清榮回去吧,你們倆……反正你們住一個地方,離的也遠,你們先走吧,這里交給我。” 蕭錯也不再多言,叫了龍追憶一起下了閣樓,二人挑著人少的地方慢慢往南回無夜城。 龍追憶道:“你與他們是早就約好的?” “是啊,好久以前就約好了,從知道我這一身武功開始,他們就一直想跟我好好聚一聚,可惜,竟有些怕見到他們。” “那你今夜為何要帶我來?你是故意逼他們履行諾言,讓他們認我當老大,是嗎?” “是。” “為了什么?” “不為什么,反正……我們現在已經在一條船上了,又定了親,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你遲早也要見他們的。” 龍追憶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蕭錯,低聲道:“你是不是希望,通過你的兄弟,洗清我的閹賊走狗身份?” 蕭錯一愣,竟有些莫名的心慌,避開她的目光干笑道:“不是吧?這都哪跟哪啊?” “我明白的。就算如你所,我們已經在一條船上了,也定了親,可我的身份,終究與你不一樣。” “你別誤會……” “我并沒誤會,我沒有覺得你是在嫌棄我這個明面上的未婚妻,相反,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他們幾個雖然是很多人取笑的紈绔子,但終究家世顯赫,我與他們結交,在京城里便有了一些看起來還不錯的身份,無論是現在遭人嘲笑,還是將來不心落了難,至少,也算是有些幫得上忙的朋友,是嗎?” 蕭錯咧了咧嘴,竟不知該什么。他的心思,根本就瞞不過她。 龍追憶微笑著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都明白,所以,也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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