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長安的右手已經按住她的柔荑，整個人貼了上去。</p>
司徒玉凝挺起了胸，像是讓后背肌膚盡量要和他保持距離，但同時心中又有一絲異樣，背上傳來的不是想象中的熾熱滾燙，不是那種令人厭惡的滾燙，反倒有些清涼，在溫暖的房間中反倒有些舒適。</p>
司徒玉凝眉頭皺的更緊，她能忍受酷刑但無法忍受這種在她眼中看起來像是侮辱的行為。</p>
正要怒斥，耳邊忽然一聲清涼入耳：“別亂動……”</p>
司徒玉凝雙眼冒火，對江長安剛有的一絲絲好感瞬間當然無存，靈力也被封住，慌亂中右手掙脫開江長安的束縛抓起桌上的一個杯子，轉瞬只見反身砸在他的額上——</p>
啪——</p>
司徒玉凝怔怔出神，以他的實力躲閃掉這一擊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可是他卻沒躲，反而卸去了一切防御。</p>
玉杯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他的額頭之上，割裂一個血口，鮮血穿過眉毛，趟過鼻翼，跨過嘴角，將這張清秀的臉龐從上到下走了個遍，最后順著下巴滴落。</p>
那只桃花瞳沾染鮮血，更加燦爛奪目，只是司徒玉凝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埋怨，或是恨意，只有平淡，出奇的平淡。</p>
就像是在說他活該受這一擊。</p>
“我……”司徒玉凝心中一緊，慌忙抬出一只繡帕就要小心蘸去血絲，卻又猶豫地收回到了背后。</p>
一滴滴鮮血滴到白衣上刺眼醒目。</p>
司徒玉凝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么慌張，就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局促不安。</p>
“為什么不躲？”司徒玉凝淡淡說道。</p>
“能讓你心情好一點，我為什么要躲呢？噓，別動……”江長安小聲說道。</p>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多了些自責，一向對命令嗤之以鼻的司徒玉凝動也不動。</p>
江長安再一次左右手從身后分別握住她的左右手，竟不是做什么輕薄之事，而是輕輕用她的手握住桌上的茶壺，添水，放茶……</p>
每一個動作分為嫻熟，而又因司徒玉凝身體呆滯地不知做什么整個過程看起來又有些遲鈍。</p>
直到司徒玉凝不知不覺地努力去跟上他的步驟，兩人配合也越來越默契，整個速度也快了起來。</p>
熱氣升騰，一股奇異的茶香充斥整個驚秋房。</p>
司徒玉凝眼底升起一股異色，這就是她苦苦找尋的味道，她迫不及待地正欲端起一杯細細品茶，但江長安卻按捺住她的手腕。</p>
司徒玉凝心底疑惑，正在這時江長安手中多了一罐水晶制成的透明瓷瓶，瓷瓶之中放著的是一罐茶葉，有別于尋常茶葉的橢圓形狀，每一片的茶葉都呈圓形，好似魚身上的鱗片，淡紫色，葉片較小，比芝麻也大不了多少。</p>
“這是……”</p>
“煮出男人茶對你現在還太難，就從基本的試起，以外物入茶……”</p>
司徒玉凝問道：“那豈不是沖淡了原本茶葉的純粹？”</p>
江長安將水晶瓶放在她的面前，司徒玉凝看著水晶瓶，卻不是透過水晶瓶看瓶中茶葉，而是再看瓶身上倒映出那個清秀臉龐，那雙世間不會再有第二雙的眼睛。</p>
鏡子中江長安靠在她的身后，他的頭輕輕側在她的肩頭，看上去就是兩人相互依偎，兩個孤獨冰冷的人相互取暖。</p>
“知道這是什么嗎？”</p>
江長安的聲音輕輕響起在司徒玉凝左耳，溫溫癢癢。</p>
“在江州北海有一種魚人，名為鮫，世人只知鮫人淚可成珠，無價瑰寶，但幾人知道在千尺水底下生有一種獨特的茶葉，名為紫鮫珠，鮫人將茶葉獻與江州最大的家族，乞求庇護。”</p>
司徒玉凝恍然發覺不知不覺間她竟然聽著進去這類似先生的諄諄教導。</p>
“后來江州有一個少年第一次喝了這罐茶，大呼過癮，以一種新穎的伴酒方法重新翻炒，茶中不甘反有微微苦澀，煮出茶后成淡紅顏色，故而重新命名‘英雄血’。”</p>
“英雄血？”司徒玉凝淡然的臉色聽到這個名字也為之一震。</p>
好悲壯的名字！不過聽聞江州終年千山暮雪，取這樣蒼涼的名字，倒也契合。</p>
“你是江州人？”</p>
江長安默認。</p>
“英雄血的名字是你取的？”司徒玉凝沒有絲毫的驚訝，像他這樣的人應有這樣的悲壯。</p>
她一雙無暇的手握著水晶瓶，看著瓶中他的神色每一分的變化。</p>
“不是。”</p>
“不是？”</p>
司徒玉凝一愣，只見他的神色一番黯然，清涼的身體也離她而去，轉而以一種隨意的姿勢坐到了凳子上。</p>
司徒玉凝沒有覺得他的姿勢有什么不對，反而她很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坐姿，不用受任何的規矩禮數束縛，也不必向那些口上整日掛著禮儀道德的人妥協，表面華麗堂皇實則茍且地活著。</p>
這種活的是**，只要沖破束縛才是真正的靈魂存活，盡管被打壓，被世人唾棄，但這好歹還是自己。</p>
這也是她為什么能夠做出一個公主女扮男裝偷越國度，這種離奇至極的事。</p>
這種事說出去，一定是驚世駭俗，甚至因為不守女兒家的本分被世人唾棄，謾罵，但是她不在乎。</p>
就在遇到這個男人的前一天，她還認為自己的身份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她能夠猜到那些人的譏笑的模樣，唾罵的模樣。</p>
可是這個男人沒有，他只是震驚，只是因為險些陷入危險的震驚。</p>
江長安沒有關于此事有任何的說法，但恰恰是一言不發，給她帶了極大的沖擊。</p>
司徒玉凝的心神也雖江長安的一去而猛地一松，緊繃的軀體得到了松息，但是同時一陣失落也悄然生出。</p>
司徒玉凝不是個好奇的人，但此刻卻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問道：“那個人是誰？”</p>
“江州江家，江凌風。”江長安道。</p>
“江家江凌風！被稱為江州天驕的江家三公子！”司徒玉凝道，“他不是早就……”</p>
司徒玉凝聲音戛然而止，他這時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一個很重要的問題。</p>
自己忽略了他在恭王府發生的事，這個登徒子自從今日回來就很反常，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p>
司徒玉凝還欲多說些什么，窗外一股冷風刮過。</p>
京州這幾日陰云籠罩，雖然也寒冷，但這股冷風卻冷得讓人頭皮發麻！</p>
司徒玉凝正猶豫之時，江長安冷冷道：“待在房間里不要走動，我出去一下。”</p>
“又是恭王府的人？”司徒玉凝話還未說完，房間中又只剩下她一人。</p>
“登徒子……”</p>
無奈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司徒玉凝微微失神，正欲轉身，江長安的身影又鬼魅一樣出現在他的面前，雙手捧住她的雙頰，眼神凄苦。</p>
“記住我的名字，江州，江長安。”</p>
司徒玉凝一怔，江長安的身影再度消失，窗戶再一次的關上，擋住了歷歷寒風。</p>
“江長安，他就是那個為走自己的道而和家族分道揚鑣的江州奇人……”</p>
司徒玉凝喃喃道。</p>
江長安被踢出家族的消息早就風也似地傳遍了盛古神州，世人只道是這位江四公子放著如何如何的榮華富貴不去享受，干了件傻事。</p>
但是司徒玉凝卻與這種看法偏偏背道而馳，只有她懂得這種感覺，但她沒有江長安這種魄力以及勇氣，世間有這等勇氣和魄力的有幾人？！</p>
所以司徒玉凝眼中江長安是個奇人，是個值得她敬佩之人，只因為，他有勇氣選擇真正活一回。</p>
現在她總算明白了為什么他要不惜危險入恭王府，明白了他為什么臉色這么難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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