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褚經(jīng)年頒發(fā)完圣旨,體諒大家有可能聽不懂太過文縐縐的話,又用他們能夠聽懂的言語重新解釋了一遍,然后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邊看大家,仿佛大家震驚的表情對他而言是一道美味的開胃菜。他望向神色如常的朝顏,對著她眨了下眼睛。
朝顏只是轉(zhuǎn)頭看向顧孫氏,顧孫氏滿腦子都是她成為敕命夫人的事情,激動地說不出話來,甚至全身都沒有力氣。其實除了冊封顧孫氏為六品敕命夫人,穆武帝還賞賜了好些財物和一個小茶園。只是比起這封賞,那些財物大家就沒怎么注意了。
朝顏提醒她,“奶奶,還得接旨呢。”
顧孫氏如夢清醒,歡喜地接過了圣旨,眼中甚至漫起了一層的水霧。以前大家都說她命不好,丈夫早逝,兒子兒媳婦也早早拋下她,卻沒想到她也有如此榮耀的一天,這都多虧了孫女的福氣啊。
其他人更是羨慕得眼睛都紅了。大家的想法十分樸實,京山縣的父母光秦知縣也就是七品官,顧孫氏這個六品敕命,還在秦知縣之上呢。
看看人家的孫女,又會賺錢,又會光宗耀祖,自家的女兒根本不能比。
顧國興也十分激動,說道:“這可是咱們顧氏一族的大喜事,等下咱們開祠堂,將這事記載在咱們顧家的家史上。”
顧孫氏說道:“應(yīng)該的。”
其他人更是起哄,“以后就該稱呼您老為安人了。”
六品敕命夫人正好稱呼為安人。
顧孫氏聽著大家的吹捧,心中像是浸了蜜水一樣,嘴上還謙虛道:“以后還是和以前一樣喊我就可以,哪里需要那么多的禮數(shù)。”
“是啊,而且安人以后每年還能夠領(lǐng)取俸祿吧。”
顧國興作為秀才,對這方面自是十分了解,他笑道:“是的,六品的敕命夫人每年俸祿為一百二十石的祿米,俸銀三十兩。”
這俸祿對于現(xiàn)在的顧家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卻代表著一份的榮譽。整個京山縣,也就只有顧孫氏領(lǐng)取到這頭一份。
顧孫氏也很懂做人,直接說道:“這祿米和俸銀捐給咱們族里,好讓大家沾染一下這喜氣,保不齊咱們顧家這幾年也能出個官員老爺。”
她這話人人愛聽,顧家每個人都不由點頭。
顧孫氏情緒也回轉(zhuǎn)了過來,親熱地招呼褚經(jīng)年,“經(jīng)年也來喝杯酒。”跟隨褚經(jīng)年一起過來的護衛(wèi)也被熱情的村民們拉到酒席上,酒本身就是拉近關(guān)系的利器,幾杯酒下來,關(guān)系就融洽了許多。
大家邊喝酒邊問道:“孫氏,今天這好日子是誰定的?真是會選時間,恰好雙喜臨門。”
朝顏笑道:“這是我老師挑選的日子。”
她一提起少玄真人,五淮村的人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是啊,少玄真人那是真有本事的人。十年前啊,我……”
其中一人已經(jīng)眉飛色舞地說起了少玄真人的靈異之事。朝顏在那邊聽得津津有味的。
等招待完所有的客人以后,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
顧氏一族的人都幫他們收拾碗筷桌椅,褚經(jīng)年這個大少爺也領(lǐng)著他那些下屬過來幫忙搭手了一把。剩余沒吃完的飯菜直接讓大家?guī)Щ丶遥麄兗业难缦幌虿恍猓鞣N肉菜皆是不缺的。尤其是上面有好幾道孫雯親自下廚,吃得大家心滿意足。
顧孫氏見天都黑了,自然是留他們下來休息,現(xiàn)在他們家最不缺的就是屋子。整整三進的大宅子,房間最少也有五十間。
這一天忙碌下來,說不疲倦是不可能的,但是最多的卻是激動。
顧孫氏忍不住將那敕封的文書翻來覆去地看,還讓朝顏念給她聽。看她的樣子,就算聽上一百遍也不會膩的。朝顏念得口干舌燥后,索**給孫雯,讓她念好了。
顧孫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啊,就是沒你表姐有良心。”
朝顏嘴角抽了抽,她今天最少念了二十遍了好嗎?
孫雯念到后面,也撐不住了。最后解救她的還是褚經(jīng)年。
褚經(jīng)年洗過頭后,閑庭信步地走了過來,說道:“還是我來念吧。”
“這哪里好意思呢。”顧孫氏擺擺手拒絕。
褚經(jīng)年微微一笑,“老夫人就將我當(dāng)做自家子侄,不必如此的客氣。”
朝顏嘴角抽了抽,這家伙哄老人家的水平和她有的一拼了。
褚經(jīng)年接過那文書,開始連了起來。深沉的夜色中,他的聲音如同那動人的旋律。
顧孫氏使喚外人可不敢使喚自己的孫女那般,一會兒停下表示聽得夠了,然后親自將這文書鎖進箱子中。
朝顏走出屋子,打算去院子中走走,褚經(jīng)年也跟著她一起出來。
朝顏側(cè)過頭看他,“雖然我猜到我奶奶會被敕封,卻沒想到是你親自過來,你這個大將軍還真不是普通的閑啊。”
褚經(jīng)年悠然道:“現(xiàn)在大穆四海升平無戰(zhàn)事,我自然就清閑了下來。正好京城有些事,我便干脆過來躲清閑。”
“什么事?”話剛出口,朝顏便意識到這問題太過私人,又改口道,“你可以不必告訴我。”
褚經(jīng)年嘴角的笑容多了幾分的諷刺,只是這抹諷刺并非針對于她,“只是我爹似乎突然意識到他虧欠了我,想要彌補我一番。”
朝顏忍俊不禁,“這不是好事嗎?”
褚經(jīng)年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嗯,他彌補我的方法就是給我送一對千嬌百媚的姐妹花。”
朝顏噗嗤一笑,“你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你這樣的待遇呢。”
褚經(jīng)年看著她完全沒有吃醋的意思,不免有些憋屈,“得了,我可不想我的一言一行沒一會兒就被送到我爹耳中。”
朝顏有些同情褚經(jīng)年,他爹是得做了多少寒心的事情,才會讓他不憚用最惡的想法去揣測他。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你這些年也辛苦了。”
褚經(jīng)年嘴角勾了勾,轉(zhuǎn)移了話題,“你這屋子倒是很有些巧思,那專門淋浴的屋子很是不錯,只要打開龍頭,水便會從中流出,十分方便。”
對朝顏來說,這些可是她的得意之作,她說了一下其中的原理,然后道:“若是燒好足夠的熱水,還可以洗熱水澡呢。”
褚經(jīng)年道:“聽起來的確很不錯。”他平時也喜歡泡澡,只是泡著泡著,水就冷了,得時常添加熱水,褚經(jīng)年本人卻是不愛別人服侍的,尤其是洗澡的時候。
朝顏看他確實很感興趣的樣子,說道:“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到時候?qū)D紙給你好了。”
褚經(jīng)年幫了她不少,她自然也想回饋一二。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后,便各自回房間歇息去了。
朝顏的房間是親自設(shè)計的,簡單而雅致,畢竟朝顏的審美是被老師一手培養(yǎng)的。墻上掛著少玄真人送她的一副前朝著名書法家韓平的字。少玄真人表示這是真跡,若是別人,朝顏只當(dāng)是吹牛,但放在她老師身上,她還是比較相信的。畢竟少玄真人可是連金縷衣都能隨手給她當(dāng)生辰禮的人。
屋子分成里屋和外屋,里屋擺著一張的架子床,旁邊是梳妝臺和案幾,案幾上累著好幾本的書,還有幾方的寶硯。不遠處的角落擺著一個大花瓶,花瓶中是白日新摘的蘭花。至于外屋則砌了個炕,炕上擺放著一應(yīng)的被褥,冬天冷了可以直接在這邊休息,平時累了,也可以歇腳。
朝顏欣賞了一會兒從老師那邊借來的畫帖,才吹滅燭火休息。
第二天朝顏早早酒醒來了,這時候早飯還沒做好,她索性去書房。才寫完一張字帖,褚經(jīng)年也來了。
“我沒打擾你吧。”
朝顏頭抬也不抬地說道:“想看書的話,自己到書架上選。”
然后繼續(xù)練字,準備寫好第三張以后,再去吃早餐。
書房內(nèi)只余下沙沙的寫字聲,偶爾穿插著翻書的聲音,一片的靜謐。
寫完今天的份額后,朝顏放下筆,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抬起頭。
忽的她的眼皮跳了跳,褚經(jīng)年現(xiàn)在看的那本書,看上去還真不是一般的眼熟啊。封面是她親自題詞的詩經(jīng),朝顏還在旁邊寫了句自己最喜歡的一首納蘭詞。
褚經(jīng)年一臉深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正在研讀什么四書五經(jīng),但朝顏分明知道那本書的底細。
當(dāng)時吳歸遠為了感謝她,送了她好幾本的小黃書,朝顏特地給每本書都包了封面,封面都是她自己做的。
朝顏平時閑著沒事也會翻閱一下,看了這封面,她都知道里面的內(nèi)容。這本書……恰好是吳歸遠所有作品中最黃爆的一本。前面還是一個書生夜宿破廟,一個美貌女子便是深夜孤枕難眠,希望書生能陪她度過良宵。
送上來的美色哪里有不享用的道理,書生自然是欣然應(yīng)允,結(jié)果等到滾床單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美貌少女是男的,將書生給壓得死去活來的。結(jié)尾的時候,還來了一個神展開,書生回家以后,有一天突然嘔吐了起來,被大夫把出了喜脈。
然后就沒有下文了。
女裝大佬、男男生子……這些元素都有。朝顏不得不承認,吳歸遠的腦洞的確很大。她的肉更是寫得十分香艷,畫面感十足。朝顏還曾經(jīng)問過她,這本書真的有人買嗎?
吳歸遠告訴她,這本書的銷量還不錯,在她寫的所有小說中,能排名前五了。
朝顏只能感慨大家的口味還真是重啊,要知道買吳歸遠小說的讀者,大部分都是那些文人。
朝顏原本想出聲,然后轉(zhuǎn)念一想,還是讓褚經(jīng)年看完,再問問他的心理面積好了。誰讓褚經(jīng)年在她面前總是一副一切皆在掌握的自信模樣,她偶爾也是想看他破功的表情的。對于被褚經(jīng)年發(fā)現(xiàn)自己書房中藏著這樣的書,朝顏一點都不擔(dān)心,對方還看過她拍下《蝴蝶》那本書呢。再說,褚經(jīng)年本身也不是多么循規(guī)蹈矩之人,朝顏還真不信他以前沒看過。
褚經(jīng)年看到一半的時候,臉色微變,果斷地合上了書。
朝顏還故意問道:“看到哪里了?紅塵客寫得還是挺有意思的。”
褚經(jīng)年聽了這話,便知道她是等著看他笑話,哼了哼,“也就只有劇情有些可取之處,文筆尋常。”
朝顏也算是紅塵客的粉,不服氣地反唇相譏,“那你也寫一篇來看看,也讓我看看所謂的好文筆是什么樣的。”
褚經(jīng)年被喜歡的姑娘一激,虛了虛眸光,“寫就寫!寫十篇都沒問題。”
朝顏忍不住樂了,笑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好,說好十篇了,那我等著你。”
褚經(jīng)年的眼皮抽了抽,已經(jīng)有點后悔了。只是話已出口,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他一個大男人,給朝顏寫小黃文,傳出去的話,只怕要成為大穆第一笑話——尤其不能被盛非知道,他想要尋他的錯處很久了。在后悔的同時,還有點小郁悶。尋常的女子對于這種小說都是退避三舍,根本不敢扯上半點關(guān)系,深怕被人說自己不正經(jīng)。朝顏倒好,直接換了個封面,光明正大地放在自己的書房里,甚至還激他來寫幾篇。
她,她怎么就不會害羞一下呢?她害羞的樣子應(yīng)該挺好看的。
褚經(jīng)年嘆了口氣,說道:“你這些書還是別放書房中的好,被人看到不好。”這丫頭唯一聰明的地方就在于還懂得換個封面。
朝顏嘴角微微揚起,“我這書房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進的。”
她這話明顯是將褚經(jīng)年列在了可信之人的范疇內(nèi)。
即使朝顏說得漫不經(jīng)心,褚經(jīng)年還是抑制不住地勾唇淺笑,這種被全然信任的感覺真是不壞,尤其對象是朝顏。他也不愿當(dāng)言而無信的小人,說寫自然會寫。要說褚經(jīng)年沒看過這種文那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只是該怎么寫是個問題,他總不能當(dāng)真寫那些**之事,那他在朝顏心中的形象只怕是毀了。
朝顏不過是故意激他一下,看熱鬧罷了,沒想到褚經(jīng)年還真的開始考慮起這個問題,不由期待了起來。不過這時代的小黃文,再露骨也露骨不到哪里去,比起前世看過的,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蓮子這時候進來喊他們用早膳,褚經(jīng)年將手中的書放回原位,問道:“我看封面上那首詞寫的倒好,不知道是哪個大家之作,辭藻清麗,十分具有個人風(fēng)格。”
納蘭容若的作品,那能不好嗎?
朝顏道:“這是納蘭容若的詞,我也是無意間看到,很喜歡,便記了下來。”
等用過早飯以后,朝顏問褚經(jīng)年,“陛下賞賜的茶園是哪個?多大?”有個屬于自己的茶園挺好的,到時候產(chǎn)出的茶她都可以拿來炒,炒出來的茶,泡起來更香醇。比起這時代流行的煮茶,朝顏還是喜歡泡茶的方式。
褚經(jīng)年道:“在州府附近,你若是想去,我可以帶你過去,那茶園有五十畝的大小,里頭侍弄這些茶樹的有五十人。”
朝顏咋舌,五十畝的茶園,長工就有五十人,可見種茶還真的是精細活。
她點頭,“找個時間,咱們一起過去看看。”好的茶葉還是比較貴的,這樣她也算是給家里剩下一筆的開支。
褚經(jīng)年名下也有一個茶園,所以對這方面不算陌生,加上他身世不凡,茶道屬于權(quán)貴人家最愛拿來附庸風(fēng)雅的一種手段,他浸淫此道,頗有心得,他原本還想提點朝顏,免得她因為年紀輕而被那些滑頭管事給哄了去,結(jié)果一交流,發(fā)現(xiàn)朝顏了解得還真不少。而且她并非紙上談兵,在茶葉的選擇上反而能夠提出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觀點。
若是去州府那邊的話,來回最少也得兩天。
“那明天去好了。”
朝顏想想也可以,便點頭應(yīng)了下來。今天正好是她去上課的時間,她很快就收拾好東西和孫雯一起上山。力氣值變高的好處便是她體力好了不少,以前爬山還會喘一下,現(xiàn)在最多也就是額頭上滲出點汗。孫雯則是始終身輕如燕的樣子,朝顏不得不承認孫雯的確是很好的練武材料。只可惜她沒有從商店中刷出所謂的武學(xué)秘籍,不然就可以和表姐兩人學(xué)習(xí)起來了。
她忽的想起系統(tǒng)送了自己一個隨機技能,她居然差點忘記抽了。
朝顏連忙拉出面板,看著上面琳瑯滿目的技能,心中默念著:言靈!大預(yù)言術(shù)!黃金律!心靈控制!讀心術(shù)!
這些技能每一個都很好用,所需要的功德值不菲,最少都要十萬點。
只是在祈禱的同時,朝顏也有些心虛,她在抽卡上的運氣可算不上好,之前抽到的小李飛刀和烏鴉嘴技能都是這類永久技能中最便宜的一萬點。
她深呼吸一口氣,直接點下最中間的抽獎,轉(zhuǎn)盤飛速地轉(zhuǎn)動著,十多圈以后才慢了下來,最后長長的指針停留在大預(yù)言術(shù)上。
朝顏感覺心臟都要跳了出來,原來自己先前的霉運都是為了迎接這一刻的到來!
所謂的大起大落說的就是這樣。下一秒,指針晃了一下,跳到了下一格。那明晃晃的領(lǐng)導(dǎo)力三個字簡直要閃瞎她的眼睛。
朝顏欲哭無淚,所謂的領(lǐng)導(dǎo)力技能,能夠增加話語的說服力。比如同樣的一件事,從她口中說出,就是比別人的更令人信服。只是這領(lǐng)導(dǎo)力也是有副作用,使用了后,最少也會頭疼個兩天。
她需要這領(lǐng)導(dǎo)力做什么!就算是雨神的技能都比這個有用多了!不然也可以給她來個天打雷劈技能啊,她最喜歡劈人了。
朝顏真是恨不得重新來過,她只能安慰自己,好歹領(lǐng)導(dǎo)力也價值兩萬技能點呢,有總比沒有好。她關(guān)上系統(tǒng)面板,眼不見心不煩。
孫雯看自家表妹臉色變換,忍不住關(guān)切問道:“怎么了?人不舒服嗎?”
朝顏扯了扯嘴角,說道:“沒有,我只是在考慮同老師請假的事情。最近請假次數(shù)太多,擔(dān)心老師會不通過。”
孫雯信以為真,安撫她道:“老師一貫通情達理,又疼愛你,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朝顏點點頭,說話之中,她們兩人也到了清平觀了。
上完課后,朝顏有些忐忑地同少玄真人說了請假的事情。
少玄真人反而提起了風(fēng)牛馬不相及的事情,“我聽說你弄了一個什么抽水馬桶?”
昨天去顧家參觀的人可不少,抽水馬桶這種先進的概念無疑讓村民們驚為天人,只是他們不會像朝顏家一樣,為了弄這個系統(tǒng)花了不少銀子,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討論。
少玄真人想來是聽到了村民們的議論。像她這樣不缺錢的人,對于這種方便又比較不會有味道的設(shè)備感興趣也是正常的。
朝顏忽的福靈心至,說道:“等我回來了,就聯(lián)系那李賓,讓他也給老師做一套。”
少玄真人頷首,沒再說什么。朝顏明白,她這是同意了她的請假。
給真人過目了功課以后,朝顏和孫雯返回家里。
走到村里的時候,孫雯忽的說道:“表妹,你看,那人是不是周櫻?他們?nèi)也皇嵌及岬絼e的地方了嗎?怎么來咱們這里了?”
朝顏抬頭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周櫻沒錯。周櫻今天穿著淡藍色的裙子,越發(fā)顯得纖瘦,比起幾個月前,她似乎憔悴了不少,可見日子過得一點都不好。
周櫻在五淮村根本沒有親戚,只怕是過來尋她的。
朝顏瞇了瞇眼,“我們過去看看。”
周櫻本來就在他們前面,比她們兩人還早抵達顧家的門口。就如同朝顏所看到的那般,周櫻在顧家的門口停了下來,開始敲門。只是顧家都搬到了新的大宅子,任憑她將手敲得酸疼,也沒有人開門。
朝顏和孫雯兩人直接在后面看笑話。
周櫻敲到后面,終于忍無可忍喊道:“有沒有人,開門啊。”
等她終于發(fā)現(xiàn)朝顏和孫雯時,露出了可憐的表情,“你們家怎么都不開門?”
朝顏不得不承認,這人是長進了不少。若是以前的她,只怕直接甩臉子開罵了,現(xiàn)在倒還會裝可憐了。
朝顏涼涼道:“你敲錯門了,我們搬家了。”
她直接走向了新落成的大宅子。
對周櫻來說,有什么比你最恨的人日子過得越來越好更令人吐血呢。她覺得這世道真不是普通的不公平,憑什么她過得如同最底層的蟲子,而顧朝顏卻越來越像是大家小姐,甚至還住上了這么好的房子。尤其是對方居然還得了天子的賞賜,成為了京山縣最風(fēng)光的人物。
周櫻不得不用指甲掐著掌心,才沒有當(dāng)場失態(tài)。她露出更加凄苦的表情,還適時地掉了幾滴的眼淚,“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才會過來找你。”
說實話,朝顏覺得比起現(xiàn)在這種矯揉造作的樣子,以前囂張的神情還會稍微順眼一點。
她也懶得同用以德報怨的方式來彰顯自己的善良,冷酷無情道:“哦,關(guān)我屁事!”
孫雯忍不住笑出聲。
周櫻可憐兮兮的表情都有些掛不住,她表情僵在原地。
忽的她像是見到了救命恩人一樣,眼睛亮了起來,“褚公子!”
聲音那叫一個繞梁三尺,朝顏的雞皮疙瘩都當(dāng)場起來了。
褚經(jīng)年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走到朝顏身邊,“我已經(jīng)寫好一篇了。”
朝顏大吃一驚,“這么快?”她不過是出門一趟,他就寫好一篇了。
褚經(jīng)年看著她驚訝的表情,油然而生自豪感,“只是小事一樁罷了。”
兩人說著只有他們兩個菜聽得懂的話語,在無形之中便塑造出一種將別人排斥在外的氣場。
周櫻那叫一個不甘心,聲音更是多了幾分的幽怨,“褚公子。”
朝顏挑了挑眉,原本她以為周櫻是沖著她來的,現(xiàn)在看來,人家分明是知道褚經(jīng)年來了,這才趕了過來,也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樣的主意。她好整以暇地在旁邊看熱鬧,看褚經(jīng)年要如何打發(fā)走她。
褚經(jīng)年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都沒有,“我們不熟。”
周櫻直接跪了下來,說道:“我知道先前我做錯了事,可是我現(xiàn)在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她的眼淚直接就流了下來,“我們家因為一本惡意污蔑我們的小說的緣故,在京山縣名聲掃地,不得不住到鄉(xiāng)下躲風(fēng)頭。”
朝顏清了清嗓子,“那小說可沒那么大的威力,你們家之所以眾人唾棄,那是因為你們家行事狠毒,大家看不下去。”
孫雯搭腔,“就是,你們家當(dāng)初偽造文書,捏造朝顏和你哥哥的親事。做出了這等惡心的事情,你還有臉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周櫻說道:“我知道我們家對不起顧姑娘,我當(dāng)時也有想過要阻止他們的,但是我爹娘和兄長根本聽不進我說的話。”
朝顏直接就笑了,這樣的話也就三歲小孩才會相信吧。
周櫻繼續(xù)陳述她可憐的經(jīng)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慘世界中,“同我爹他們離開后,我們家因為先前變賣了不少田地的緣故,家中又沒有余糧,即使我每日漿洗衣服,也很快就坐吃山空。我沒想到我爹他們竟是將主意打到了我頭上,打算將我賣到青樓,好養(yǎng)活他們。”
“我廢了不少心思,才從家里逃出來。求褚公子收留我,讓我別掉入火坑中。我愿意做牛做馬報答您,在您身邊為奴為婢。”
周櫻自認為沒有哪個男人拒絕得了如此可憐的少女的哀求。她在聽說褚經(jīng)年親自過來頒發(fā)圣旨,便猜到對方的身份比想象中要更富貴。這樣的人,即使做他的妾室也是好的。只要到時候她懷有身孕,保不齊還能憑借著孩子上位。因此周櫻為自己編造了一個足夠可憐的遭遇,并且說服她爹和哥哥配合她。她哥也指望她飛黃騰達以后能夠拉扯他一把,因此答應(yīng)了下來。
朝顏是真的很想笑,周櫻鋪墊了這么多,總算是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在她看來,這也自薦枕席也沒有什么兩樣。
她含笑看向褚經(jīng)年,褚經(jīng)年在打發(fā)人方面應(yīng)該很有經(jīng)驗才是。對方連漂亮難得的姐妹花都能拒絕,更別提周櫻這樣容貌撐死就是清秀的小姑娘。
褚經(jīng)年直接道:“你真的打算賣身為奴?”
周櫻只當(dāng)他真的感動了,眼淚掉得更厲害,只是這回卻是得償所愿的欣喜眼淚。她連連點頭,“是的,我愿意!我一百個一千個愿意!”
朝顏再次摩挲了一下自己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周櫻這種說法方式真是太可怕了。
褚經(jīng)年直接命人拿了紙筆過來,幫周櫻寫下了一張賣身契。
末了,他再次問道:“當(dāng)真不改變主意?”
這是周櫻夢寐以求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改變,連連說道:“我愿意!”然后嬌羞地垂下了頭。
褚經(jīng)年讓她簽名——雖然周櫻不識字,但是寫自己的名字還是沒問題的,然后又按下了指印。
朝顏多少猜出了褚經(jīng)年的打算,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周櫻作死。
等周櫻按下了手以后,褚經(jīng)年將賣身契直接遞給他的隨從原江。
周櫻害羞說道:“那我、我該怎么服侍您呢,少爺?”
這人入戲倒快,直接喊起了少爺。
褚經(jīng)年輕輕笑了笑,“服侍我?為何要服侍我?”
周櫻睜大眼睛,一臉無辜,“我已經(jīng)賣身給您了,自然要用心伺候您。”
褚經(jīng)年對原江道:“將她連同賣身契,一起送到城南那位牛大娘家中。”
“那位牛大娘命運多舛,兒子癱瘓在床,正需要人伺候。本公子不忍她一個老人家還得含辛茹苦伺候兒子,所以送了一個奴婢給她。”
周櫻直接傻在了原地,好一會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可、可是我是賣身給你,不是給別人啊。”
褚經(jīng)年道:“既然賣身為奴,那我怎么處置你是我的自由,即使拿出送人也是可以的。”
原江干脆利落地抓住了她的手,打算將她和賣身契一起送到牛家去。
對于褚經(jīng)年口中所說的牛家,朝顏也是聽說過的,那位牛老娘最是潑辣蠻狠,周櫻落到她手中,成為她的奴婢,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
她望向褚經(jīng)年,“你還真是冷酷無情啊。”
話語之中沒有所謂的苛責(zé),只有感慨。在朝顏看來,周櫻這是自找的。
褚經(jīng)年的聲音帶著笑意,說出的話卻帶著久居上位之人不自覺的倨傲,“至少我沒將她送到滿春園去,這可比她原來的結(jié)局要好得多。再說,對于一個想要算計我的人,我可沒有多余的同情心。”
原本想要尖叫掙扎的周櫻瞬間身子發(fā)軟,渾身像是浸泡在寒水之中。她頭一次清醒地意識到,這男人根本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溫柔寬厚……或者說他只將溫柔送給了她最恨的顧朝顏。
他是做得到將她送進青樓這種事情的,而不只是故意警告她。意識到這點后,周櫻便失去了掙扎的力氣,她后悔自己招惹起這么一個人。白字黑字的賣身契擺在那邊,她已經(jīng)失去了后悔的機會了。
……
周櫻被送走后,朝顏都覺得空氣清新了許多,她同褚經(jīng)年一起走回屋內(nèi)。
用過午飯以后,朝顏伸手,“你寫的文呢?”
褚經(jīng)年道:“放書房里。”
褚經(jīng)年直接將那篇文夾在了《孟子》的中間,朝顏覺得要是那位圣人地下有知,只怕要跳起來將褚經(jīng)年打一頓。
褚經(jīng)年寫的第一篇小黃文并算長,也就大約三千字左右。不過一個早上,本來就沒法寫多少。
褚經(jīng)年看著她認真地看,不知為何覺得比小時候?qū)⒐φn給父親看時還要緊張。
朝顏一抬頭就看到他這個表情,不由樂了,“放心,就算寫的不好,我也不會嘲笑你的。”
腦海中不合時宜地閃過了一個念頭:人家賈寶玉和林黛玉是共度西廂記,而他們兩人則是共看小黃文,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呸呸呸,誰和他是林黛玉和賈寶玉!那兩人是兩情相悅的小情侶,她和褚經(jīng)年撐死也就是能夠互相信任的好友。
為了遮掩自己尷尬的想法,朝顏連忙繼續(xù)低下頭認真看文。
看完后,難怪褚經(jīng)年敢說吳歸遠的文筆尋常,畢竟吳歸遠在青樓長大,不曾接受過系統(tǒng)的教育,也就是她娘教她識字,其余的基本自學(xué),這樣的文筆自然難以入褚經(jīng)年的眼。吳歸遠的文筆自帶靈氣,用詞出乎意料,但缺點也明顯,靈氣雖足,詞匯量卻不夠。褚經(jīng)年則不然,就算寫一個風(fēng)花雪月的故事,依舊文風(fēng)斐然,筆鋒辛辣,用詞恰如其分卻鮮少有重復(fù)的。他所寫的這個故事,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艷情小說,諷刺意味十足。
說的是一個男子先是同一溫柔可人的女子情定三生,然后又同一個美艷潑辣的女子深情款款。讓男子十分感動的是,他的一妻一妾關(guān)系和睦,雖然偶爾會爭風(fēng)吃醋,但終究無傷大雅。結(jié)局就是男主角身體日漸虛弱,直到死前才知道給他下藥的是他的妻子,給妻子掩護的是他的美妾。他的妻子和小妾其實才是一對,只是打算拿他當(dāng)擋箭牌,以免被世人所不容。
男主得知真相后,十分憋屈地死了。只余下兩個女子在那邊拿著他的家產(chǎn),相親相愛地度過下半生。
這個故事很好很強大!
但是重點是,說好的肉呢!
朝顏抬起頭,目光炯炯,“這同我們說好的不符吧?”
褚經(jīng)年抬了抬眼,“哪里不符合?一半以上的篇幅皆是風(fēng)月之事。”
是的,褚經(jīng)年的確寫了,偏偏每次寫肉戲的時候,都是心理活動,那叫一個唯美。理解能力稍微差一點的,根本看不出這是在寫肉!
朝顏不覺牙疼了,按照褚經(jīng)年的說法,他也的確是做到了要求。
她氣鼓鼓說道:“暫且算你通過,還有九篇!”她就不信他每篇都會用這種法子糊弄過去。
然后將這疊紙收了起來,打算等褚經(jīng)年寫完十篇以后,直接作為一本書,也算是某人的黑歷史。在這個時代,孤男寡女討論著小黃書,本身是一件挺一言難盡的事情,偏偏這兩人做起來坦坦蕩蕩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兩個這是在討論什么正經(jīng)文章。
褚經(jīng)年依舊是那種從容淡定的淺笑,仿佛接下來的九篇小黃文于他不是什么大問題,那表情看得朝顏手有點癢。
他還十分誠懇地說道:“就算要看這種文,也該看點水平高一點的。”
朝顏哼了哼,“紅塵客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遲早會成為一代大師的!”她覺得褚經(jīng)年這是在報復(fù),報復(fù)她不肯告訴他紅塵客是誰,她不就在他面前多夸了紅塵客幾句嗎?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朝顏覺得她真該多送幾本書給吳歸遠。她真的迫不及待想看褚經(jīng)年被打臉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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