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yáng)西下。
染紅了半邊天。
小壩口村的村口。
張老二獨(dú)自一人坐著，失神的連煙袋里沒了煙葉都渾然不知。
他的身影，也被越拉越長(zhǎng)。
忽然，一只腳踏在張老二的影子上。
張老二這才回過神來，回頭看了一眼，明明那人就站在他眼前，他卻笑著問道：“誰啊，來了也不說話！”
“你看不見我？”那人問道。
“嘿嘿！”張老二咧嘴一笑，“年紀(jì)大了，眼神愈發(fā)不好使了，不過聽聲音，你好像不是我們小壩口村的人呢！”
“那你以為我是哪里人？”那人一邊問，一邊坐在張老二身旁。
“無論是哪里人，到最后都是要進(jìn)黃土的人，所以我又何必知道，你來自哪里呢！”張老二一聲嘆氣，“只是也不知道等我埋進(jìn)黃土前，還能不能見到那小子歸來。我和他沒有血緣關(guān)系，他從小又調(diào)皮的讓我恨不得拿頭撞墻，可現(xiàn)在我最牽掛的，反倒是他。人啊，真是一個(gè)奇怪的動(dòng)物！”
“呃！我看你年紀(jì)也不大，怎么就巴不得自己死呢？”那人打趣道。
“瞧你這話說的，誰會(huì)巴不得自己死啊，我……”張老二欲言又止，“不提了，提了也無用，天快黑了，我再不回去，家里的婆娘又該絮叨了。年輕人，你也早些回你該回的地方吧！”
張老二在身旁摸索了一番，才找到一根樹枝，顫顫巍巍的起身就要離開。
張老二沒走幾步，那人卻躺在大石頭上，嘴里咬著一根狗尾巴草，說道：“我看你就是巴不得自己死，既然你這么想死，那就從山上跳下去，我保你沒命！”
張老二氣不打一處來，用樹枝敲了一下，卻只敲在了石頭上，嘴上罵道：“你這孩子，嘴巴可真夠損的，比起我惦記的那小子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你沒聽說過一句老話么，好死不如賴活著，我還想在臨死前，再見那小子一面呢！”
“你沒有眼疾，眼睛卻看不見了，說起話來都?xì)獯跤酰置嫔l(fā)黑，我看你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情，得了什么絕癥，閻王爺要提前派人來接你了！”那人又說道。
“你才做了缺德事，我張老二一輩子行的正，坐得直，就沒做過一件虧心事。我告訴你，也就是我現(xiàn)在眼睛看不見，不然以我的脾氣，早就打你了。年紀(jì)輕輕的，說起話來這么損，你就不怕找不到媳婦兒。滾滾滾，別在我們村子里，弄的烏煙瘴氣，從哪兒來，滾哪兒去！”張老二氣的罵道。
“我啊，我沒家，是個(gè)無家可歸的孩子。然后，有一群善良的人哺育了我，讓我長(zhǎng)大成人。可惜我失憶了，我記不清回去的路了！”那人略有些感傷。
“原來是這樣啊，那怪我老頭子尖酸刻薄了。你要是真沒地去，那就去我家里吃頓便飯，住一宿吧。”張老二馬上心疼起來。
“我才不去，你都是快要死了的人，我怕沾上晦氣！”那人反而不領(lǐng)情了。
“你小子，真想讓我老頭子打你一頓不成？！”張老二真是被氣急眼了。
既然好心沒好報(bào)，張老二也不想讓自己置氣，轉(zhuǎn)身就要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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