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蕭瑟。
紅花配飛雪，落下之時，花影散去，只剩飛雪。
火紅的天空，雪白的大地，就像人一樣，生時如火，璀璨，絢爛死時如雪，冰冷，孤寂。
“為什么？”恨曲無心終究還是有心的，他還是會問，他還是不舍，他還是不解。
或許無心的人應該是玲瓏才對，她依舊冷然于世間，除了面對葉笑，她對任何人都是沒有感情的，她沒有思索，直接回道：“這是你的命運。”
“我的？既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還不如說，是你給的命運。”戲夢生說話的語氣依舊平緩，似乎他沒有生氣，似乎他來這里，只是想明白一切始末。
戲夢生看著墓碑上的安茹聲三個字，看了很久，他又問道：“她不該死的。”
“是你親自殺的。”玲瓏回了一句。
戲夢生，笑道：“哈，是呀，我親自殺的。”
恨曲無心戲夢生居然會笑，哪怕是玲瓏也覺得意外，因為戲夢生會哭，會喊，唯獨不會笑，他是沒有心的。
玲瓏也看著墓碑，看了一會，說道：“如果我不做，你會死在我手里。”
“那現在呢？我會死在誰手里？”戲夢生自然不會認為眼前的女子是為他好，若真是為他好，且會如此大費周章。
“哦！”沒等玲瓏回答，戲夢生似有所悟：“我知道了，我會死在你的情郎手中，第一次見面時，你就故意激起我與他的殺意。”
“是的，你會死在我家葉笑手中。”玲瓏沒有否認，直接回道。
聽罷，戲夢生輕輕拿出柳柏殺劍，半黑半黃，宛如死劍，他看著手中長劍，說道：“可能，死的會是他。”
“那到時候，或許你就有報仇的機會了。”玲瓏輕輕笑著回道，然后說道：“不過你絕對殺不了他的。”
戲夢生，問道：“哦，為何？”
玲瓏，答道：“因為，他有我。”
“哈哈”聞言，戲夢生大笑了起來，這才是屬于他的聲音，笑聲不像笑聲，更像嘶吼，更像悲哭。
笑完，戲夢生，問道：“你從何得知，這所謂的命運？”
“一場夢囈。”玲瓏答道。
“夢？哈哈哈”又是大笑，戲夢生方道：“想不到，造就我一生的原因，只是因為一場夢。”說罷，戲夢生轉頭看著玲瓏，繼續道：“夢中的故事，是我殺了你情郎，然后你在殺了我，對吧？”
“對了一部分，的確是我殺了你。”玲瓏先回了半句，然后輕輕笑了一下，說道：“但你一人又怎么殺得了我家葉笑，是你與戲蒼生兩人聯手殺的。”
“那我與戲蒼生為何要殺他？”戲夢生問道。
“因為你還有另外一個朋友，而那個朋友，死了，被我家葉笑殺了。”玲瓏并沒有隱瞞任何事情，一切皆答。
戲夢生，再問：“誰？”
“前次，來紅爐點雪的那個少年，已經死在你的手上了。”玲瓏，再答。
聽到這個答案，戲夢生又看著手中的柳柏殺劍，思緒回道了那一日的戲臺上，少年帶著柏劍而來，卻死于自己的柳劍之手。
想著想著，戲夢生或以為玲瓏劍尊的夢是真的，他真的會多一個朋友。
過了一會，戲夢生輕輕說道：“你可真殘忍。”
“你不憤怒？”玲瓏問道。
“為何要憤怒？”戲夢生反問。
“因為你命運的悲劇，皆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你自當對我而怒。”玲瓏，答道。
“哈”戲夢生又笑了一聲，然后把劍收回，說道：“真的是命運嗎？修羅女帝斬天道，斬時空，便無人能觀未來過去了。你所謂的命運，只是你對你家情郎愛的太過病態。”
“你說什么？”玲瓏轉身，劍已在手，想不到，怒火先被激起的，居然是她這個幕后之手。
戲夢生并沒有出劍，他繼續說道：“或許你曾有機緣窺得一角未來，但也只是一角。但你對你家情郎太過深愛，一角畫面便被你想象成了無數的故事，甚至你想對他好，你便把故事里的他想的無比凄慘，這樣你也就能對他更好了。”
或許本就是如此，玲瓏聽了，心也突然靜了下來，她問道：“所以，你想說什么？”
“我覺得，或許我注定會死在你家情郎手上，但因為你改變了該有的軌跡，所以他可能會死。”回了一聲，戲夢生便轉身走去，事情已經問完，他要離開了。
走了幾步，戲夢生突然回頭，問道：“最后一個問題，當年你做這場夢的時候，幾歲？”
“三歲。”玲瓏回了一句，便繼續采她的火梅去了，因為酒不夠了，她要趕快釀一些出來，要不葉笑回來，便沒酒喝了。
“哈哈哈”聽到這個答案，戲夢生更是長笑連連，笑聲中充滿滑稽，充滿嘲弄，充滿著對自己的悲憫，笑完，他仰天一吼：“可悲。”
也不知他是說自己可悲，還是說別人可悲。
但此事真的極為可笑，若是你知道，你今天所有一切的形成，全是因為一個三歲小孩做了一場夢，你會不笑嗎，這簡直可笑至極。
從來紅爐點雪的一刻，到如今離去，戲夢生都沒有發怒，或許那個看客希望他憤怒，希望他與玲瓏劍尊拼個你死我活，甚至玲瓏都覺得他應該發怒。
但所有人都太小看戲夢生了，特別是小看了得到柳柏殺劍之后的戲夢生，他在想什么，無人知道，他想要什么，更無人知道，他現在有多強，更無人知道。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柳柏殺劍代表著什么。
這把劍，代表著的是蒼生的哭泣，是天下最強的殺道。
劍鋒單刃殺戮起，武道之巔殺中取。
尋劍有道獨孤路，死柏冷柳勸人離。
世人皆熟知柳柏殺劍的歌謠，但自古至今，這把劍卻只出現過兩次，一次是染盡蒼生浮屠血的獨孤血，而另一次，便是如今的戲夢生了。
哪怕是在玲瓏的夢中，戲夢生也沒有拿到柳柏殺劍。
只會殺戮的劍，失去一切的人，這樣的組合，大概是世間最可怕的組合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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