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天入夜之后，京城又開始飄雪，積雪未化新雪又來，待到天光放亮，大雪停歇，晨光之下的京城，處處銀白，如同抹了銀粉，白得耀眼。</p>
莫良緣化好了妝容，穿了嫁衣。</p>
老太君帶著府女眷來閨閣看即將要出門的姑娘，一眼瞧見盛裝之下的莫良緣，老太君和劉氏夫人等人都是一愣，世族大家的門第，讓老太君們自幼見慣了美人，但莫良緣的美卻仍是讓她們心頭一顫，不是那種溫柔嫻淑，端莊清貴，大家都認同的美，莫良緣的美驚艷張揚，你道女兒家應是水做的，溫婉清淺，莫良緣卻偏偏如烈火，將百花焚盡，獨留我這一枝占盡春光與夏陽。</p>
有異樣的情緒從老太君的眼一閃而過，隨即老太太笑開了，道：“哎喲，瞧瞧我們未來的皇后娘娘，往日里是好顏色了，今天這才打扮，更讓人都錯不眼了�！�</p>
劉氏夫人等人紛紛附合。</p>
莫良緣卻只是笑，這笑從眼底滲出，任是誰也看不出，莫四小姐只是在演戲。</p>
房里，莫福將周凈送進府的梳妝匣放到了護國公的案，小聲道：“主子，這是周凈今天天不亮送來的，只是四小姐那時已在梳妝打扮，奴才沒讓他去見四小姐。這梳妝匣是四小姐命周凈送去修的，已經修好了�！�</p>
護國公看案的紅木梳妝匣，伸手打開這匣子，莫福前替護國公擺弄，擰緊了軸承后，躺在匣的小木人立了起來，繞著一個固在匣的圓盤轉圈，動作雖然簡陋，但能看出，這小人跳得是胡舞。</p>
“主子，”莫福說：“四小姐的這個匣子倒是精巧�！�</p>
匣無物，護國公看著雕刻成垂髻美人模樣的小木人看了一會兒，抬手將梳妝匣關了，道：“給四小姐送去�！�</p>
“是，”莫福小心翼翼地捧著梳妝匣要走。</p>
“周凈走了？”護國公突然又問了一句。</p>
“回主子的話，”莫大管家回話道：“周凈今日過后，他要隨嚴小郎君回遼東去，這會兒這人應該是去尋嚴小郎君了。”</p>
“嗯，”護國公道：“遼東那里還是沒有消息？”</p>
“還沒有，”莫福搖頭，說：“算著日子，老五應該還在回京的路�！�</p>
“你去吧，”護國公也知道算日子，只是他也讓軍的人算著行軍的腳程算過，若是按行軍的腳程，莫望北給女兒備下的嫁妝這會兒應該到京城了，現在遼東那里沒有消息，是路出事耽擱了？</p>
“父親，吉時快到了，”莫望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宮里來迎親的人已經到了�！�</p>
“帶他們去正堂，”護國公應聲道。</p>
“是，”莫大老爺又忙活去了。</p>
護國公坐著搓了一把臉才從桌案后站起，今日他們莫家出了一位繼后，今日的護國公府一定是貴客盈門，毫朋滿坐的，護國公整一個衣冠走出房，屋外雪光剌眼，讓護國公恍了一下神。</p>
“主子？”兩個伺候護國公的童看護國公抬手捂眼，忙都出聲喚護國公。</p>
“無事，”護國公放下手，看一眼面前的白雪地，這么素凈的天地不見一絲人間煙火氣，更別說喜氣了，不是個好日子，護國公在心暗念了一句。</p>
帝宮里，莫家的姑太太看著自己的孫女兒，小聲道：“你這樣給莫良緣沒臉，會不會得罪了你外祖父？你這安排，跟他說過了？”</p>
多日的少眠不休，讓傅美景了濃妝才將滿面的憔悴遮住，聽了祖母的話，傅美景一笑，道：“只是省得日后麻煩罷了，橫豎莫良緣都是要做寡婦的，那早一日遲一日又有什么關系？我都將自己的兒子交出去了，這點臉面，外祖父他不給我？”</p>
莫姑太太只是嘆氣，道：“娘娘，莫良緣的性子可不好，我怕她日后找你的麻煩，她個沒腦子的潑婦，真要鬧將起來，我怕娘娘受了她的氣啊。”</p>
“不過一個小姑娘罷了，”傅美景笑道：“我只怕她有腦子，潑婦潑婦吧，籠住了心，這人能幫我整治了宮里的那些女人們。”</p>
借刀殺人嗎？</p>
莫姑太太看著容顏沒有大變，人卻已經陌生的孫女兒，不放心道：“真能籠住莫良緣的心？我看老太君到了今日也沒有將那姑娘的心籠住，邊關長大的丫頭，性子野啊。”</p>
“祖母放心，”傅美景還是笑：“趁著她傷心的時候，我這個好表姐待她好點，莫良緣算不拿我當姐姐，也至少不會將我當仇人吧？”</p>
“娘娘做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莫姑太太道：“我只求娘娘好�！�</p>
傅美景咬了一下手帕，胭脂印在了手帕，顏色暗紅。早在入宮伺候興元帝一夜之后，情愛什么的，被傅美景丟棄了，她不過是皇帝的一個玩物，不拿自己當人，她能在帝宮里活得好，否則除了自己傷心，沒人會心疼她一分一毫。無情意可求了，傅美景看著手印著唇印的手帕，她這輩子能求的也只有權勢了。</p>
“我一向過得很好，”傅美景抬頭看向自己的祖母，笑道：“祖母一直以來，還擔心我不成？”</p>
莫姑太太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p>
“不說這個了，”傅美景剮了莫姑太太一刀后，又拉住了莫姑太太的手，小聲道：“祖母是想顧我也沒這個辦法啊�！�</p>
莫姑太太眼睛差點奪眶而出了。</p>
“這帝宮里的女人那么多，成天斗來斗去的，最后我的兒子要當皇帝了，”傅美景道：“過去的日子我不去想，我只想著日后�！�</p>
“日后，宮里有個莫良緣……”</p>
“祖母，”傅美景打斷了莫姑太太的話，“不過一個無腦的潑婦罷了，我若是拿她都沒有辦法，那我是怎么在這帝宮活下來的？”</p>
莫姑太太這才笑了起來，道：“娘娘說的是�！�</p>
傅美景看一眼窗外，喃喃道：“圣還是有好福氣的，臨了身邊還能再多一個美嬌娘，要不怎么那么多人都想當皇帝呢？”</p>
莫姑太太訕訕無語，這話她不敢接，也接不了。</p>
傅美景松了手，手帕掉在了地，原本還嶄新，漂亮的打眼，這會兒如被扔的廢物一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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