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閑疊被子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被窩里還有一個人。 那人的五官是自己的,身的睡衣是自己的,連腕戴的手表也是自己的。 怔了數(shù)秒,李閑明白了,那是自己。 探探鼻息,已經(jīng)涼了;摸摸身體,也已經(jīng)硬了。 我死了? 那么現(xiàn)在的“我”是——鬼魂? 極度震驚的李閑,呆立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公司剛剛體檢過,他沒有任何疾病;也沒有致命的不良嗜好;更沒什么仇人;近期的身體也未受過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死了呢? 唯一的異常,是最近一個多月來,他常常夢到一位紅衣少女。 那少女肌膚勝雪,身姿玲瓏,有著一雙充滿魅惑的細(xì)長眼睛。 她一直試圖親近他……可那只是夢啊 做夢會死人嗎? 惶亂之的李閑,理不出任何頭緒。 報警?跟警方說自己死了?這恐怕是本世紀(jì)最冷的笑話吧 看看表,已是八點(diǎn)十分,如果八點(diǎn)半還沒擠地鐵的話,今天要遲到了。 他隨手扯被子,將那具身體完全蓋住,然后匆匆趕去班。 在不知該怎么辦的時候,按部班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 … 地鐵里依然擁擠,但人群的李閑卻不再覺得擁擠了。 身邊的人如同一枚枚冬日的太陽,暖融融的,離他們越近,他越覺得神清氣爽,連每一個毛孔都是舒服的。 “好冷”離他最近的一個女孩子哆嗦了一下。 “兄弟,你這樣吸陽氣可不行,很容易被人察覺的。”一個紅頭發(fā)的男青年湊到他跟前,嬉皮笑臉道。 李閑皺了皺眉頭,并不理會。 吸陽氣什么的,李閑聽不懂,他對這種自來熟的人也沒什么好感。 “你得像我這樣,雨露均沾——”紅頭發(fā)不介意李閑的態(tài)度,炫耀似的,竟然在地鐵空翻起來,所過之處,一股股隱約可見的光,從乘客的身體里流出,匯入他的身體。 “別撞到人”李閑警告他。 “哈哈,真傻”紅頭發(fā)大笑,“也難怪,還是個半鬼。” 李閑這才發(fā)現(xiàn),滿車廂的乘客,沒一個人能看到那紅頭發(fā)的年輕人,也沒一個人能聽到他說話。 倒是自己那突兀的一句警告,引來了數(shù)道疑惑的目光。 紅頭發(fā)對李閑頗有興趣,正要走過來和他繼續(xù)聊天,忽然像受到了什么警告似的,愣了一下。 “拜”紅頭發(fā)生硬地笑了一下,沖李閑擺了擺手,竟直接穿過地鐵那緊閉的車門,走了出去。 原來紅頭發(fā)也是個鬼魂。 可別人為什么能看到自己,能聽到自己說話? 李閑摸摸身后的窗玻璃和車體,于他而言,這仍是可以阻擋他的真實(shí)存在。 是因為自己是半鬼嗎? 半鬼又是怎么回事? … … 李閑供職于一家密室逃脫俱樂部,位于千山市商貿(mào)大廈頂層,占地幾千平米,擁有幾十個主題密室。 李閑負(fù)責(zé)的密室是“鬼屋求生”,說白了,是在鬼屋里扮鬼嚇人。 他很喜歡這份工作,平凡如他,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讓別人因為他的存在而震驚得大呼小叫。 簡短的例會之后,眾同事各各位,各司其職。 換恐怖的工作服,李閑順著幽長的走廊,來到了自己的地盤,鬼屋。 他的工作說起來很簡單,只需要貓在某一個角落,等顧客進(jìn)來的時候,他跟著他們,于不經(jīng)意間輕輕拍一下他們的肩膀,或突然從他們面前跑過去,又或者一把抓住他們的腳踝……伸手不見五指的鬼屋里,除了那些涂了熒光的恐怖道具,別的什么都看不到。 李閑照例檢查了聲光電,確認(rèn)一切正常后,關(guān)了鬼屋里的燈。 在燈光熄滅的瞬間,一雙柔軟的手突然捂住了他的眼睛。 “我是新來的女鬼,愿不愿意和我做一對鬼夫妻啊——”刻意喑啞著的嗓音自耳后傳過來。 李閑無奈地笑了笑,不用說,又是于小玲在搗亂。 這丫頭今年剛大學(xué)畢業(yè),任俱樂部前臺,外表是嬌美的軟妹子,骨子里卻喜歡各種刺激游戲,尤其喜歡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看恐怖片。俱樂部里那些燒腦的主題她都不感興趣,獨(dú)獨(dú)迷戀鬼屋,但得空閑,常常溜過來反嚇李閑。 李閑嘴里的一句“別鬧了”尚未出口,于小玲忽然尖叫著將雙手從他眼睛移開,跌跌撞撞地?fù)涞诫娫撮_關(guān)前,打開了燈。 看著大口喘粗氣臉色蒼白的于小玲,李閑疑惑地問:“怎么了?” “嚇、嚇?biāo)牢伊恕庇谛×岷傻乜粗铋e,“剛才我還以為自己捂著的是一個鬼” “或許我真的是個鬼呢。”李閑訕訕地說。 對于自己的新身份,他還沒有適應(yīng),或者說還不能接受。 他只是假裝自己還活著,假裝生活一如從前。 “快別胡說,很邪的”于小玲怯怯地在鬼屋里掃視一眼,“好了,我去忙了。” 于小玲逃也似的離開了鬼屋。 “哈哈,笑死我了,還號稱不怕鬼,碰到真鬼蔫兒了” “這叫葉公好鬼” …… 原本靜寂的鬼屋里,忽然響起了肆無忌憚的說笑聲。 李閑循著聲音望過去,不知何時,房間里多了六七個人,或躺在鬼屋的道具棺材里,或騎在那紙扎白馬,或坐在吊死鬼玩偶的肩頭,蕩秋千般地晃來晃去…… “你們——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縱然沉穩(wěn),李閑此時也不免有些心驚。 “我們在這里呆了幾年了,你班的年頭還長呢咦——你今天怎么能看到我們?” “他現(xiàn)在是半鬼,當(dāng)然能看到咱們,也能聽到咱們說話。” “喂,小子,昨天你班的時候我覺得你精神不對頭,恍恍惚惚的,沒想到今天果然死了。” 原來這些也都是鬼 “李閑李閑做好準(zhǔn)備,第一撥客人即將到達(dá)”對講機(jī)里響起了總臺的通知。 “收到。”李閑答應(yīng)著,忙關(guān)了燈。 怪的是,即便關(guān)了燈,他仍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鬼屋里的一切,包括那幾個鬼。 那幾個鬼聽到對講機(jī)里的通知后,早一窩蜂地飛到了門口,貪婪又興奮地等待著,像一群迫不及待的食客。 “你們不許傷害游客”李閑警告道。 “放心,殺雞取卵的事情我們是不會干的” “我們不過是吸些陽氣罷了,若鬧出了人命,你們這俱樂部辦不下去了,我們也少了個混生活的場所” 眾鬼紛紛答應(yīng)著。 李閑冷眼坐在角落里,雖然同為鬼魂,但他人少勢寡,又不能像他們那樣飛來飛去,自知干涉不了,索性作壁觀。 他的處世態(tài)度一向是消極的。 第一撥進(jìn)來的是六個大學(xué)生,三男三女,三個男生毛手毛腳的,找各種機(jī)會占身邊女伴的便宜,顯然并不是戀人關(guān)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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