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白色的煙霧在夜風中徐徐飄散,將男人深黑如夜的眼睛,渲染的愈發沒有溫度。 山腳下的繁華都市,已經淹沒在燈紅酒綠的海洋中,遠遠看去,美得仿佛海市蜃樓。 門口十幾個類似于國際雇傭軍的保鏢站著標準的軍姿,沒有說話,也沒有靠近,而是在觀察。 大概只要他沒有硬闖別墅的跡象,他們就不會做出任何回應,非常有職業素養。 十幾秒后,紀云深抽完手中的最后一口煙,將煙頭扔到地上,猩紅一點在地面上彈跳了幾下,然后迅速消失在深濃的夜色中。 接著他便邁開蒼勁有力的長腿,一步一步的接近別墅的黑色雕花大門,夜風揚起他西服的下擺,逆光的陰影,將他映襯的仿佛像是從黑暗中走出的天神,舉手投足間都是不怒自威的肅殺和冷漠。 “紀先生,這里是私人宅院,請您離開。” 紀云深離著十幾名雇傭兵只有幾公分的距離,他們的身高差不多,幾乎可以平視,但男人的眸光似乎太過深暗,讓對面的幾名雇傭兵不禁移開視線,不敢過多的對視。 “好說,或者讓我進去,或者打過我。” 在雇傭兵的行業里,紀云深的名字也算如雷貫耳,他們都知道他是特種兵出身,也知道他是最年輕的特種作戰部隊的將領,以一敵十對他來說,不過說句話的事。 站在中間的雇傭兵,是十幾個雇傭兵中身價最高,也是最有經驗的一個。 他伸出手,讓站在左右兩側的雇傭兵往后退,“紀先生,這里是孟先生的私人院落,沒有他的吩咐,我們不能讓任何人進去。” 紀云深笑了笑,從褲袋里摸出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隨后一只手護風,一只手按下打火機將香煙點燃,深吸了一口后,將煙霧緩緩的吐到離他的臉只有幾公分距離的雇傭兵臉上。 他說,“孟東行混跡黑道這么多年,也算沒白養你們這幾條狗。” 說著,他晃了晃脖子,“這幾年就玩槍了,還真沒怎么打過架,別說,我的手還真的挺癢的。” 紀云深的話落,就利落的伸出一拳,將對面的雇傭兵揮打的連連后退了幾步,力度大的讓他半張臉都麻木起來,更有鮮血順著唇角流下來。 剛剛被中間的雇傭兵弄得后退的雇傭兵見狀,一起涌了上去,紀云深還是像剛剛那樣,利落的出拳掃腿,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后,又從院落里涌出來幾名雇傭兵。 紀云深在揮打的過程中,西服的紐扣已經崩落到了地上,領帶也歪向了一邊,從來都熨燙的一絲不茍的西服西褲,也因此沾染上了不少褶皺,還有那雙萬年不變的黑色精致皮鞋,也染上了不少灰塵。 整個人雖然多出了幾絲狼狽,但沒有難堪,反而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成熟和性感。 以一敵十對他來說,或許還算輕松。 但隨著從院落里涌出來的雇傭兵越來越多,紀云深也開始體力下降,力不從心了。 目測的話,至少有一百個左右的雇傭兵。 傅青山開著車子趕到藍湖灣別墅的大門外時,紀云深正被里三層外三層的雇傭兵包圍著,臉上也已經掛了彩。 他的后面跟著幾百名特種部隊的官兵,在他的手勢下利落的沖上去,幾乎沒用上五分鐘,就將孟東行別墅門口的所有防線擊垮。 傅青山衣冠楚楚的走過來,一雙深黑銳利的視線慵懶的看向抬手擦著唇角鮮血的紀云深,“我說老紀,你至于這么猴急嗎?我在電話里話還沒有說完,你就給我掛斷了,我最后一句是想提醒你,孟東行別墅的門口有大量的雇傭兵保鏢” “我看你他媽就是活膩歪了。” 紀云深瞥了他一眼,扯掉脖子上的領帶扔到地上,“現在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可以滾了。” “你看你看,你總是這么直截了當的猴急,難怪咱們林城的美人見了你,都喜歡退避三舍。” 紀云深邁著長腿走在前面,聲音在夜色里格外的魅惑,“你要是喜歡就讓給你。” “說你命好,有艷福,你還跟我拽上了?”傅青山雙手插在褲袋里,步伐慵懶的跟在紀云深的后面,就連聲音,好像都染上了散漫的慵懶,“我剛在電話里還有一句話沒說完” 紀云深沒有放緩腳步的意思,也沒有說話,似乎在用沉默詢問。 傅青山停住腳步,看著前面男人的高大背影,語調淡淡淺淺,“聽說喬漫今晚不在藍湖灣別墅里” 紀云深迅速轉過身,看向身后的傅青山,一雙深黑無邊的眼睛里已經在冒火了,“老傅,你他媽今晚皮癢了?” “唉老紀,這可不能怪我啊!”傅青山聳了聳肩,又攤了攤手,好像很無奈,“我都說你猴急了。” “她、現、在、到、底、在、哪?我要立刻馬上知道。” “在玫瑰海岸,她們今晚高中同學聚會。” 紀云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傅青山的身前時,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領帶,“老傅,還有沒有沒說完的話了?嗯?” 傅青山伸手作投降的樣子,并站立成標準的軍姿,“沒了,紀首長。” “嗯,要是再跟我玩”紀云深的薄唇湊近傅青山的耳邊,“我會讓你知道,半年內回不了林城的滋味。” 說完,紀云深拍了拍他的肩膀,并迅速的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傅青山精致的五官漾出一絲清淺的笑意,看著紀云深的背影,小聲的說了一句,“老紀,希望你別被懟的一臉灰。” 凌晨三點,玫瑰海岸。 今晚是喬漫高中畢業以來,第一次參加高中同學的聚會。 高中時期,和她最要好的朋友,就是童沁和林嫣。 可她們兩個,現在都在監獄里。 一個反目成仇,一個不敢聯系。 身邊再沒有那種可以掏心掏肺的朋友的感覺,除了孤獨,還是孤獨。 很多年不見,同學們都變了,口中不再是那些對現在來說根本不值一提的煩惱,而是對事業和家庭上的煩惱。 推杯換盞,有的人笑了,有的人哭了,有的人笑著笑著哭了,有的人哭著哭著笑了。 喬漫坐在角落里,手里捧著一只高腳杯,不時的舉到眼前晃著,然后隔著紅酒和透明的玻璃酒杯,看向沙發上的同學們。 點歌區有人在選歌,溫暖的旋律伴著經歷過風雨后有些沙啞的聲音,緩緩慢慢的充斥著包房,令里面每個躁動的靈魂都安靜了下來。 是樸樹的那首,那些花兒。 都說年輕的時候不聽樸樹,可等能夠聽懂樸樹的時候,也已不再年輕。 喬漫將手中的紅酒湊到嘴邊,隨后一飲而盡,身前被五顏六色打的璀璨的玻璃茶幾上已經擺滿了空的酒杯,仔細的數了一下,這已經是她喝的第十五杯紅酒。 酒的度數雖然不高,但她的酒量不好,這會覺得天旋地轉,每個人都變成了重疊的影子。 旁邊還不斷的有同學過來敬酒,她擺擺手說自己到量了,不能再喝了,然后就搖搖晃晃的起身走了出去。 走廊的燈光偏暖橙色的,她扶著墻壁緩慢的走,并沒有注意到身后跟過來的腳步聲,等到她察覺的時候,男人已經跟著她走到了女洗手間的門外,而門的對面都是用巨型玻璃打造出來的落地窗長廊。 他的身影落在玻璃窗上,有那么一秒鐘,她甚至已經想不起他的名字,“你叫” “蘇域,高中的是我一直坐在你的后桌,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 說是學習委員,考試的排名,卻每次都在喬漫的后面,當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喬漫懶得去當學習委員。 “哦,這里好像是女洗手間,你有事嗎?” 喬漫穿著裸粉色的連身長裙,腳上是一雙同色系的高跟鞋,倚靠在墻壁上的時候,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美。 或者更準確的說,這樣的女人,有一種男人無法駕馭的美。 可越是這樣,就越是想讓人征服。 統一的解釋,大概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蘇域點點頭,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雙手緊握成拳,臉上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喬漫,我喜歡你,從在高中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你。” 喬漫的頭很暈,整個世界好像都在旋轉,風聲也都在耳邊呼嘯,她伸手敲了敲腦袋,嗓音一貫的嬌媚,“哦,對不起,我已經結婚了。” 上學的時候,喬漫對這個蘇域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他學習很努力,但成績也就那樣。 他說他坐在她的后桌,但三年的時間,她除了對他有這么一點印象外,其他的幾乎一片空白。 可能如果今天他沒有對她告白,她甚至都想不起來她的高中同學里,還有這么一號人物存在。 “結婚,怎么可能?” 蘇域顯得有些急促,還有那么點惱羞成怒,“你五年前卷走明遠集團賬上巨款的第二天,紀云深就把你們離婚的消息散布的林城盡人皆知,雖然后面傳來了你在敘利亞的死訊,但我一直都相信你沒死,一直都在等你回來,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哦,謝謝啊。” 喬漫的頭太疼了,就用很慵懶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但很抱歉,你不是我的菜。” 說完,她就想轉身往洗手間里面走,卻被蘇域一把扣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接著,是蘇域徹底惱羞成怒的聲音,“喬漫,你現在不過是個二婚沒有人要的滯銷品,別給臉不要臉,你想要錢,還是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說,在我的能力范圍內,我都會滿足你。” “還有,我已經不是當年的蘇域了。” 喬漫低頭看了一眼蘇域扣著她手腕的手,又抬頭看了一眼她穿完高跟鞋后,幾乎還要比她矮上一點的蘇域的臉,“哦,你是不是當年的蘇域跟我有什么關系?還有啊,我不太喜歡個矮的男人,就算我沒有再婚,也絕對看不上你這種外貌上就三等殘疾的男人。” 喬漫的聲音很低緩,又帶著特有的嬌軟,將蘇域已經變黑的臉,說得更加難看,仿佛能滴出水來。 “喬漫,你別不太要臉,以你現在的身份,給我**都不配,還裝什么千金大小姐,不過是被人玩爛了順手扔掉的女人,我真不明白,紀云深當年看上你什么了?是你夠騷” 說到這里,蘇域微微停頓了下來,隔了幾秒鐘,才很緩慢的說道,“還是在床上夠浪” 喬漫醉酒后的眼睛,像是盛滿了星光,深黑又清澈,“哦,那你可能要去問他了,畢竟他的錢夠多,至于你嘛這么年就攢下那點辛苦錢,聽我的話,就別出來玩你駕馭不了的女人了,省得身敗名裂不說,再變得一無所有,就難堪了。” “你” 蘇域狠狠的甩開喬漫的手臂,右手抬起,居然想惱羞成怒的揮下。 喬漫因為喝了酒,腦袋慢半拍,反應也慢半拍,只來得及閉上眼睛,等待疼痛來臨。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周圍除了靜謐的空氣,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她正想睜開眼睛去看,就聽到了蘇域的慘叫聲,和骨頭碎裂的聲音。 “嘴這么臟?你媽從小沒教過你怎么說話?” 男人將蘇域輕輕松松的制服,并隨意的甩開,“敢對她動手?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你算個什么東西?” 紀云深的身后還跟著幾名特種作戰部隊的官兵,看到紀云深動手后,都紛紛跑過來,將蘇域狠狠的制服在地上。 “把他拉出去,你們好好教教他該怎么說話,做事。” “是,首長。” 蘇域慘叫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后消失不見。 五年沒見,她以為再見到他,至少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事實證明,她太高估自己了。 “謝謝紀先生的英雄救美,五年沒見,你還是這么有紳士風度,這么的令人著迷。” 喬漫朝著紀云深笑了笑,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喜怒怨恨都沒有,甚至連最熟悉的陌生人都算不上。 就像她說過的,陌路。 男人沒說話,只是從褲袋里摸出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后,按下打火機點燃,一系列的動作順暢利落,像是每天都要做上幾百遍。 喬漫剛剛就聞到了濃烈的煙草味道,那種濃烈的味道像是在煙霧里泡了很久的味道,不是抽幾十根煙的浸泡后,出不來的效果。 “再見嘍。” 喬漫諂媚的奉承完,還沒有忘記揮揮手。 轉身的瞬間,她臉上的笑容一寸接著一寸的冷了下去,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 進了洗手間后,她先是用涼水洗了一下臉,又拍了拍,確定自己微醺的狀態好了很多,才走出洗手間。 她以為走掉的男人還站在那里抽著煙,而且顯然已經不是剛剛抽的那根。 她的面上依然掛著淺淡有禮的笑容,路過時甚至微微點了點頭,就像曾經熟識的人在大街上偶遇,打了個象征性的招呼。 還沒等走過去,洗手間的門口就被男人高大的身影擋住,而女人也被迫退后兩步,保持與他的距離。 “紀云深,你堵著門口是幾個意思?” 紀云深將口中的煙霧緩緩慢慢的噴向女人的臉頰,“你說呢?” “我們好像已經不是可以敘舊的關系了,所以麻煩你讓開點,我的同學都還在等著我。” “嗯,你求我。” 喬漫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深吸了一口氣后,臉上依然掛著溫淺的笑容,聲音嬌嬌軟軟透著諂媚,“麻煩紀先生讓開點。” “不夠誠懇。” 喬漫,“” “求紀先生讓開點。” “不夠誠懇。” “那能不能請紀先生說一下,什么樣的語調才夠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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