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夜風(fēng)吹拂著厚厚的烏云，將整個月光遮掩了七七八八。

    “砰砰砰。”一朵朵禮花沖破蒼穹炸開在夜境中。

    燭光好像感受到了禮花的渲染，跳躍的更加賣力。

    蕭菁站在窗口處，望著五彩斑斕的煙火，笑了笑，“隊(duì)長，我都快忘記熱鬧是這樣了，在軍營里的這些年，我覺得我習(xí)慣了孤獨(dú)，習(xí)慣了寂寞，習(xí)慣了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屋子里。”

    沈晟風(fēng)站在她身側(cè)，同樣眺望著夜空中那此起彼伏的煙花痕跡，抬起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現(xiàn)在開始，我與你共賞這世間的繁華。”

    蕭菁側(cè)目，笑意彎彎的眼中好似帶著蜜一樣甜的幸福，她鄭重的點(diǎn)頭，“嗯，和您一起。”

    “砰砰砰。”禮花再次在空中炸開，一朵一朵將夜空點(diǎn)亮。

    蕭菁枕在他的肩膀上，禮花的微光落在她的眉眼處，她抿唇一笑，“隊(duì)長，我愛你。”

    沈晟風(fēng)捧住她的頭，吻在她的唇上，沒有之前的強(qiáng)勢野蠻，也沒有曾經(jīng)的蜻蜓點(diǎn)水，如今像是在品嘗，品嘗很美好的一道佳肴，品嘗著讓人回味無窮的美酒。

    他的吻帶著目的！

    蕭菁閉上雙眼，身前是璀璨耀眼的煙火，身后是柔情蜜意的紅燭，一切都這么美好。

    沈晟風(fēng)關(guān)上了窗子，拉上了窗簾，脫下了她的衣服……

    夜，靜悄悄。

    床，靜悄悄。

    人，亦是靜悄悄。

    沈家的熱鬧是在午夜時分恢復(fù)了安靜。

    大廳里只剩下傭人們井然有序的在清理著，時不時會有一兩道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子前跑過，卻依舊沒有驚動這好不容易恢復(fù)下來的安寧。

    旁廳處，有淡淡的茶香暗暗的縈繞在四周，沈晟煌喝了一口茶，注意了一番沉默不語的父母二人，輕咳一聲，“父親還有別的事要跟我們商量？”

    “老三人呢？”沈一天看向門口處徘徊的管家身影，加重語氣，“三公子呢？”

    “正在派人找，可能是三公子先行離開了。”管家回稟著情況。

    “他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派人給我地毯式的搜，哪怕藏在旮旯角也要給我找出來。”

    “父親，您還是別派人找了，老三這個時候躲起來說不準(zhǔn)正在做什么人生大事，您讓人去打擾了他，這怕是會留下什么心理陰影了。”沈晟易臉上掛著一抹清晰可見的痞笑，似在幸災(zāi)樂禍?zhǔn)裁础?br />
    “你給我住嘴。”沈一天面色凝重的站起來，“去三樓找一找，找的時候盡量敲門。”

    “是。”管家領(lǐng)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上了三樓。

    “您這么執(zhí)著的要見三弟，難道是還想說教說教？”沈晟易又問。

    “都到了這份上我還能說什么？”沈一天捏了捏鼻梁，“就問問你們的意見，這事成還是不成？”

    炎珺心口一滯，急忙道：“老爺?shù)囊馑际菧?zhǔn)備順了他們的意？”

    “夫人可是有更好的辦法？”沈一天反問。

    炎珺沉默下來，她能有什么辦法，她敢有什么辦法？拆散他們？怕是物極必反弄的里外不是人，更何況這可是自家這個特殊兒子的初戀啊，這孩子好不容易情竇初開了，自己再阻止，怕是真的得孤獨(dú)終老了。

    不論對方是男是女，好歹也是一個伴兒啊。

    沈一天想了想，慎重道：“這種事我們不摻和也不行，摻和了也不行。”

    “父親這是打算讓他們順其自然？”沈晟煌倒上一杯水，呡上一口，“其實(shí)這種事我們的確不方便多說，三弟這么辛苦的藏著蕭菁，還不忘欺騙我們所有人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如此掩耳盜鈴的做法雖然有些讓人生氣，但可想而知，他有多么保護(hù)蕭菁，怕是真的愛不釋手了。”

    “這種情情愛愛的事我也老了，也不想去過問什么，沈家也不是只有他一個孩子，也不需要他去傳宗接代什么，罷了罷了，他喜歡就喜歡吧，只是這件事我們得低調(diào)一點(diǎn)，畢竟他是將軍，免得落人口實(shí)。”

    “是，父親。”

    “話說這個臭小子究竟跑去什么地方了？”沈一天站起身，“你們都散了吧，我出去找找。”

    “父親，我陪您一起去吧。”沈晟煌緊隨其后。

    院子里寒風(fēng)瑟瑟，兩人長身而立。

    “父親，您看那里是不是有光？”沈晟煌指了指大約五十米外的一處雜物屋。

    沈一天隨著他指向的方向看了一眼，的確有微弱的燭光在閃爍。

    沈晟煌下意識的想要走過去，卻只是走了一步就被一只手給拉住。

    沈一天擺了擺手，“先別過去。”

    沈晟煌皺眉，“不過去看看嗎？”

    “你覺得這大半夜的在一個秘密的地方，他們會是簡簡單單的聊天？”

    沈晟煌恍然大悟，識趣的退后兩步，“三弟果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沈一天瞪了他一眼，“說這話你慚愧不？”

    沈晟煌心虛的移開目光，“夜挺涼的。”

    “現(xiàn)在你三弟這事我也懶得過問了，你二弟看這德行近幾年怕是沒有桃花運(yùn)了，沈家的責(zé)任就壓在了你身上了。”

    “父親，我有想過全壘打，可是我得尊重楓林，我說過的，除非她答應(yīng)嫁給我，否則我絕對不勉強(qiáng)她。”

    沈一天忍不住的就舉起拳頭砸在他的肩膀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說說你都五年了，五年一直跟在人家小姑娘后面跑，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是不是對人家姑娘圖謀不軌，兒子，五年了，你有求過婚嗎？”

    沈晟煌搖頭，“我說過的，要她主動答應(yīng)——”

    “答應(yīng)，主動答應(yīng)，你讓人家一個女孩子主動說來娶我，你以為你是金子啊，撿起來就心花怒發(fā)愛不釋手了？”

    “我這不是尊重她嗎？”

    “去去去，你就等著她吧，等哪天她真的撿到金子了，你就等著給她做伴郎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沈晟煌道：“父親的意思是讓我現(xiàn)在就去求婚？”

    “你三弟都知道過年的時候把人帶回來，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地利用這個機(jī)會？”

    “我怕她會拒絕，畢竟她不喜歡這么熱鬧。”

    沈一天瞇了瞇眼，“瞧你這德行，怕是十年也娶不回人家楓林姑娘了。”

    “父親，我會試一試的。”沈晟煌信誓旦旦的保證著。

    沈一天面朝著院子里的風(fēng)起葉落，“我想再吹吹風(fēng)，你進(jìn)去吧。”

    “是，父親。”

    沈一天獨(dú)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他回頭瞥了一眼已經(jīng)合上的大門，哼著小曲那般若不在意的走向雜物屋方向。

    他好像聞到了一股很濃的蠟燭味道，他抬起頭看著虛敞的窗子里有火苗子歡呼雀躍的跳動著，搖了搖頭，如果自家大兒子有這樣的心思，怕是早就生米煮成熟飯了。

    只是可惜了。

    一顆流星劃破蒼穹，不經(jīng)意的留下一條深深淺淺的痕跡，隨后又不著痕跡的消失。

    日出東方，天色漸晴。

    沈家大宅，餐廳主桌上，沈老夫人放下報紙，看了看桌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飯菜。

    炎珺站在一旁道：“母親是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嗎？”

    “說來也奇怪，今天竟然你沒做飯？”沈老夫人好整以暇的看著有模有樣的早餐，一時之間還有些不適應(yīng)了。

    炎珺為難道：“這不是您回來了嗎？我就不再班門弄斧了，萬一您吃了身體不舒服，倒是我的罪過了。”

    “幸好我兒子還健康，否則怕是要去陪他老爹下棋了。”沈老夫人喝了一口牛奶，“我那三個特立獨(dú)行的孫子們呢？”

    “一個在打電話，一個估計(jì)還在睡，另外一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沈一天翻看著報紙，回復(fù)了一句。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沈老夫人饒有興味的念著這一句話，“昨晚上我夜觀天象，估計(jì)我們沈家是好事近了吧。”

    沈一天放下報紙，“母親，您還在學(xué)這些八卦天機(jī)？”

    “要不我傳授你一二？”

    “別別，我好歹也是一國將領(lǐng)，如果被下屬們知道我還會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我這領(lǐng)導(dǎo)的面子估計(jì)是掛不住了，您也別一天到晚捯飭那些東西了。”

    “你這是不相信我？”沈老夫人伸手掏了掏口袋，隨后掏出三枚銅錢，就這么神神叨叨的念了一句話之后高高的拋起銅錢。

    “哐哐哐。”銅錢掉在桌上，兩枚重疊，一枚散開。

    沈一天嘆口氣，“老夫人您又想說什么？”

    “看到?jīng)]有，一枚銅錢是枝繁葉茂這一面朝上，說明我們沈家即將開枝散葉的意思，一邊是兩枚重合在一起，這意思我思忖著應(yīng)該是一箭雙雕。”沈老夫人言之鑿鑿道。

    沈一天咬下面包，“母親這話是說我們沈家不僅有了喜事，還是有了天大的喜事，雙喜臨門的意思？”

    “確實(shí)是這個理兒。”沈老夫人胸有成竹道。

    沈一天兩三口吞下了整塊面包，站起身，“母親，我不想潑您冷水，但您看您的大孫子像是那種一箭雙雕的強(qiáng)人嗎？”

    “我說的不是他。”沈老夫人否認(rèn)著。

    沈一天笑了笑，“那您更別指望沈晟易這小子了。”

    炎珺在一旁卻是聽得分外專注，她忍不住問著：“母親您說的都是真的嗎？”

    沈老夫人朝著她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炎珺聽命般的靠上前。

    沈老夫人伏在她耳側(cè)，小聲道：“別問我真不真，我差點(diǎn)都信了。”

    “……”

    “好了，吃飯吧。”沈老夫人心情甚好，直接敲碎了糖心蛋。

    炎珺剛剛拿起叉子就聽見大門處傳來的動靜，果不其然，昨晚上鬧出一攤子事之后就消失不見的罪魁禍?zhǔn)讈砹恕?br />
    沈晟風(fēng)領(lǐng)著身后的蕭菁一路目不斜視的進(jìn)入餐廳，他看著老人，“奶奶，母親。”

    “你昨晚上去了什么地方？”炎珺直言問道。

    沈老夫人拉了拉她的手，“這種事就別問了。”

    炎珺不敢忤逆老夫人，只得放棄這個問題。

    沈晟風(fēng)拉開椅子，示意蕭菁坐下來。

    蕭菁搖了搖頭，小聲道：“我自己來。”

    沈晟風(fēng)卻是執(zhí)意的將她拉到了椅子上，并說著：“不是說餓了嗎，吃吧，吃完了，我們先回蕭家，晚上再回軍營參加晚會。”

    “蕭菁同志回蕭家就算了，你去湊什么熱鬧？”炎珺剛說一句話，又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沈老夫人又道：“難道你也想去？”

    炎珺知道老夫人是在警告她別再說話了，規(guī)規(guī)矩矩的閉上嘴。

    沈老夫人喝了一口牛奶，說的漫不經(jīng)心，“這大過年當(dāng)然要去蕭家拜訪一下長輩，聽說你家太夫人前段日子去了江城？”

    “是的，奶奶。”蕭菁脫口而出。

    話音一落，滿室安靜。

    炎珺心底一驚，他剛剛叫老夫人什么？奶奶？

    “不過這新年伊始，她應(yīng)該會回來過年的，今天我陪你們一起回去。”沈老夫人說的云淡風(fēng)輕。

    “老夫人您跟著去不合規(guī)矩吧。”

    “什么規(guī)矩？以后我們兩家人可是要常來常往的，過年這種氣氛下多多走動也是極好的，你就別去了，等之后定日子的時候再去也成。”

    “……”

    “管家，你去庫房清點(diǎn)一下東西，畢竟是我們沈家第一次上門，好歹也得拿一些上得了臺面的東西去。”沈老夫人命令著。

    “母親您真要去？”炎珺見老人家確確實(shí)實(shí)不像是開玩笑，一個激動站起來，“要不我也跟著去？”

    “別急，后面有你上門的時候。”

    蕭菁喝了一口牛奶，這頓飯這么吃下去怕是要消化不良了。

    沈晟風(fēng)卻是不以為意的給她在面包上涂了一點(diǎn)果醬，遞到她面前，“不是餓嗎？吃吧，這一次的早餐不是我母親做的。”

    蕭菁咬上一口，再三問著：“您真要去蕭家？”

    “不是都說好了嗎？”沈晟風(fēng)擦了擦她嘴角的面包屑，“新年本就是應(yīng)該去拜訪你父母，這是禮貌。”

    “我擔(dān)心您又要和大哥他們打起來。”

    “我知道輕重的。”

    “您是知道打他們的輕重吧。”蕭菁掩嘴一笑。

    炎珺瞧著大庭廣眾之下仍舊在咬耳朵的兩人，自家那個面癱了三十年的兒子竟然還會笑，就像是一個花癡一樣笑的都快要冒星星眼了。

    沈老夫人放下刀叉，瞥了一眼含情脈脈的兩人，“長輩們還在。”

    蕭菁尷尬的坐直身體，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炎珺上將，不再有多余的動作，規(guī)規(guī)矩矩的吃著早飯。

    清晨的陽光有些溫暖，落在青草地上，有露珠盈盈閃爍著微光。

    兩輛車子一前一后的駛?cè)ゴ笳��?br />
    炎珺站在院子里，眺望著消失在道路盡頭的兩道車影，忍不住的嘆口氣，“就算我再不愿，看到這樣的情景也無可奈何了，老爺，您說我們要不要趁著過年的時候去拜訪拜訪蕭家？”

    “憑什么我們?nèi)グ菰L？這個時候應(yīng)該是蕭曜那家伙親自來我們沈家。”沈一天義正言辭道。

    炎珺細(xì)想一番，“老爺?shù)囊馑际亲屖捿甲錾厦妫俊?br />
    沈一天掩嘴輕咳一聲，“這不是上面下面的問題，是誰更尊貴的問題，我沈一天好歹是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憑什么要我去拜訪蕭曜這家伙？應(yīng)該是他麻利的滾來我沈家。”

    “老爺說的也并沒有道理，那我們不去了？”

    沈一天沉默，不去又顯得他們不懂規(guī)矩，畢竟孩子這事已經(jīng)是木已成舟的事實(shí)，容不得他們再辯解什么，可是去了豈不是顯得他沈一天比不上蕭曜的段位？

    他覺得自己很矛盾，按理說這是第一年，也碰巧是新年，怎么著兩位親家都應(yīng)該來往一下。

    “老爺您覺得這事該如何處理？”

    “我聽夫人的。”沈一天軟下語氣。

    炎珺笑了笑，“那我就讓人看一個好日子，也算是我們兩親家第一次正式見面吧。”

    “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我會、我會盡量控制著不和蕭曜那家伙打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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