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郁郁蔥蔥的落在樹縫間,兩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走在過道上。
程臣聽著號角聲,應(yīng)該是其余隊友們準(zhǔn)備出營了,他問著,“我們等一下也要帶著這三個孩子一起去訓(xùn)練?”
江昕蹲下身綁了綁鞋帶,不以為意道,“隊長是這么安排的。”
程臣突然緊張起來,同樣蹲在地上,嘀咕著,“去年小十八剛剛生孩子的時候咱們不是去醫(yī)院慰問慰問過嗎?這么久了也沒有聽隊長提起過什么,你說這個沈三分小同志會不會還是跟當(dāng)初一樣木訥?”
江昕綁鞋帶的手驟然一停,“這事可不好說,等一下咱們盡量要表現(xiàn)的委婉一點(diǎn),別讓隊長知道咱們都看出了沈三分小同志的不一樣。”
兩人走上宿舍樓。
宿舍很安靜,蕭菁與沈晟風(fēng)一大早就出了營,空空蕩蕩的營區(qū)走廊,時不時會有微風(fēng)從走廊一頭延續(xù)至另一頭,不由得的讓人泛起一陣涼意。
程臣皺了皺眉,為什么他覺得今天的這氣氛有些詭異?
“咯吱”一聲,江昕推開了隊長宿舍大門。
三個孩子安靜的睡在床上,好像并沒有因為有人的進(jìn)入而被驚醒。
程臣與江昕兩兩面面相覷一番,本是準(zhǔn)備關(guān)上門隔會兒再來,房門輕闔一半,一個小身影從床上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沈三分小同志眼睛閉了閉,似乎還沒有完全的清醒過來。
“小三分醒了。”程臣壓低著聲音道。
江昕重新推開門,兩人同時進(jìn)入房間。
桌上有蕭菁寫好的兌奶粉步驟,可是卻很明顯的難倒了英雄漢。
江昕拿著奶瓶,遲遲不知如何下手。
小家伙看清楚了眼前的兩個大男人,眼珠子一眨不眨的落在他們身上,好像并不熟悉這兩人。
程臣蹲在床邊,猶豫著要不要用自己的博愛去融化他,畢竟自己一看就是那種憨厚老實人。
小家伙扭過腦袋看了看床上的哥哥姐姐們,小小的手輕輕的放在了哥哥的腦袋上。
沈慕簫翻了翻身,繼續(xù)睡著。
程臣咧開嘴露出一個自以為很是溫柔的笑容,他道,“叔叔抱。”
小家伙沒有理會他的手,又碰了碰姐姐的腦袋。
沈筱筱很困很困,連眼皮子都沒有睜一下,同樣翻過身又睡了過去。
小家伙有些懵,坐在床上獨(dú)自發(fā)愣。
江昕捯飭了半天終于把奶粉兌好了,他晃著奶瓶臉上浮著一抹自己覺得很是平易近人的微笑靠過來。
程臣回頭看了看,頓時被嚇得毛骨悚然,“你別這么笑,你這一笑一看就是不懷好意的人販子。”
江昕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這才是標(biāo)準(zhǔn)的老奶奶慈祥笑容,來寶寶,叔叔喂。”
小家伙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眼前的兩個成年人,一個一個笑的花枝招展,好像很有企圖似的。
“啪。”本是虛敞的房門突然間被關(guān)上,造成的驚動聲引起了兩人的注目。
程臣道,“可能是風(fēng)。”
江昕回復(fù),“應(yīng)該是風(fēng)。”
“嘭。”屋內(nèi)燈光霎時點(diǎn)亮,寒風(fēng)瑟瑟的從窗口處涌進(jìn),吹來時,空氣里還帶著一股陰寒之氣。
程臣抬頭瞄了一眼天花板,“我記得我沒有開燈。”
江昕嘴角微微抽了抽,“我可能開燈了,不過我也許忘了。”
“嘭。”燈光倏地再次熄滅,虛敞的窗戶也一并合上,整個空間好似處于了一個封閉環(huán)境,悶悶的,沉沉的。
“我們是軍人,不能因為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就自己亂了方寸,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這里由你守著,我出去看看。”江昕噌的一聲將奶瓶塞進(jìn)了程臣手里,轉(zhuǎn)身準(zhǔn)備跑出去。
程臣回過神,剛一站起身就覺得空氣里有什么東西在隱隱浮動。
江昕扯了扯門,心口一緊,“擰不開?”
程臣跑過去,兩個一米九左右的男人就這么同時用力的推著大門,整扇門卻依舊紋絲不動。
小家伙懵懵懂懂的看著他們,他們似乎很想要開門,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從大門上落在了地上的奶瓶上。
程臣眉頭緊皺成一團(tuán),“怎么回事?”
江昕搖了搖頭,“要不跳窗?”
程臣看向坐在地上正在喝奶的小家伙,一個箭步跑上前,毫不遲疑的抱起小三分,“我?guī)е∪痔鴺牵惚е环侄痔!?br />
小家伙嘴里的奶瓶硬生生的被扯了出來。
程臣面色凝重道,“晚一點(diǎn)再喝。”
小家伙嘴巴一空,眼珠子直勾勾的落在程臣拿著他奶瓶的那只手上。
程臣已經(jīng)跑到了窗口位置,本是準(zhǔn)備破窗而出,可是掌心一空,他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聽到了咕嚕咕嚕喝奶的聲音。
小家伙重新抱回了奶瓶,兩只小手同時捧著,就怕再一次被搶過去那般。
程臣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掌心,不安的吞了吞口水,剛剛那一剎那是怎么回事?
江昕抱起了床上昏昏欲睡的妹妹。
沈筱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被吵醒之后不開心的撇了撇嘴,“筱筱要睡覺。”
“咱們先出去再說。”江昕不由分說的又扛起了床上的哥哥。
沈慕簫猛地睜開雙眼,看了看隔壁同樣被扛著的妹妹。
沈筱筱不依不饒的掙扎起來,“筱筱要睡覺,筱筱要睡覺。”
江昕身體一垮直接跪在了地上,剛剛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的肩膀上好像壓著了一座山。
是的,一座差點(diǎn)壓得他吐出兩口血的巍峨高山。
程臣瞧著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家伙,吼道,“你愣著做什么?兩個孩子加起來還不到五十公斤,你別說你抱不動。”
江昕皺眉,“我——”只是他嘴里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身體往前一趴,完完全全的倒了下來。
沈筱筱掙扎著從他的背上爬回了自己的床上,抱起小被子,又閉上了雙眼。
沈三分喝完了奶,小腳丫蹬了蹬,成功從程臣懷里翻了出去。
懷里的孩子一掙扎,程臣便反應(yīng)過來,只是顯然沒有料到他就這么一爬就掙脫了自己。
眼見著孩子要掉在了地上,程臣彎下身子下意識的去撈。
江昕亦是發(fā)現(xiàn)了掉下來的孩子,伸出雙手準(zhǔn)去去接。
千鈞一發(fā)之際,原本徑直掉在地上的孩子突然間停了停,就這么懸浮在距離地面不過一拳之隔的位置處,隨后慢慢悠悠的爬回了地上,最后跑到了床邊,小腳丫又蹬了蹬,似乎是想要爬上去。
程臣還保持著去撈孩子的動作,就這么僵硬的彎著腰,剛剛是他眼花了還是他眼瞎了?
江昕同樣是一動不動的伸長著手臂,他抬頭望了望跟自己一步之遙的戰(zhàn)友,兩人四目相接的剎那,繃不住面部表情的露出一個驚悚表情。
沈慕簫將弟弟抱上了床,三個小家伙抱在一起又安靜的睡了過去。
“啪。”緊閉的房門以及緊鎖的窗子,同時被打開。
聽見聲音,程臣驚慌失措的挺直了身體,門開了?
江昕匍匐著爬出了宿舍,一臉驚魂未定的將腦袋磕在了地上。
是的,他被嚇到了。
他一個七尺男兒被一個不到一歲還在穿尿不濕的小屁孩給嚇壞了。
嚇得人家不要不要的,可壞可壞了。
“你們兩個趴在地上做什么?”齊越見著遲遲不下樓的兩人,有些不放心的跑上來看一看。
程臣靠著墻,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教官,我們可能是見鬼了。”
齊越冷冷的剜了他一眼,“讓你們看一下孩子你們也能搞出一部鬼片出來,如果讓你們兩生孩子,豈不是就成災(zāi)難片了?”
江昕噌的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教官,里面、里面真的太邪乎了,您不信您進(jìn)去試試?”
齊越懶得理會這兩個家伙的胡言亂語,推門而進(jìn),“今天我先看著孩子,你們?nèi)ビ?xùn)練。”
宿舍里一如最初的安靜,好像并沒有因為任何人的進(jìn)入又被打破了那份寧靜。
齊越坐在椅子上,仔細(xì)的翻看著蕭菁留下來的注意事項。
第一條:不要抱妹妹。
齊越蹙眉,為什么不能抱妹妹?他本能的看了一眼床上睡得一臉可愛的小丫頭,頓時恍然大悟,他們都是一群糙漢子,的確是不適合抱女娃娃。
第二條:別搶弟弟奶瓶。
齊越再次皺眉,他們一個個一米九的男人難不成還會跟一個小孩子搶奶瓶喝?他再一次看了一眼床上正在啜吧啜吧嘴的小家伙,可能是擔(dān)心孩子吃不飽。
第三條:不要弄哭弟弟。
齊越忍不住的眉頭緊皺,他們雖說大大咧咧,但也是有血有肉的漢子,沒事去弄哭孩子做什么?
看著剩下的幾條,齊越索性自動放棄了所謂的注意事項。
陽光從窗臺上照耀而進(jìn),一縷一縷的拉長了窗臺上的那一束吊蘭花。
一輛越野車緩慢的駛進(jìn)了軍部。
蕭菁打開車門,眼皮子總是止不住的一跳一跳,她有些不放心的說著,“隊長,要不我還是先回去?我不放心寶寶們。”
沈晟風(fēng)關(guān)上車門,倒是沒有她的那份小心翼翼,他道,“軍營里會有人照看他們。”
“可是——”
“今天是特戰(zhàn)隊考核會議,我們身為隊長不能缺席。”沈晟風(fēng)替她戴上軍帽,“你昨晚上連夜寫了那么多的注意事項,他們會注意的。”
蕭菁心神不寧,她有一種即視感,他們這群糙漢子會完全忽略了她的注意事項。
軍部會議室,所有特戰(zhàn)隊隊長齊聚一堂。
林琛予作為這一次的考核調(diào)查員,自然而然也是坐在其中。
沈晟風(fēng)推門而進(jìn)。
林琛予一見到沈晟風(fēng),便是激動的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目光犀利的落在了自己對面的男子身上,拳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捏緊。
沈晟風(fēng)自動忽視了對方那一雙太過醒目的眼神攻勢,翻看著手里的文件檔案。
蕭菁慢慢的將自己的腦袋移到了自家隊長身側(cè),壓低著聲音,她道,“隊長,對面的長官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
沈晟風(fēng)嘴角微揚(yáng),“他的腿大概斷了。”
蕭菁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他的腿是好的,這個時候肯定是沖到了我面前,然后聲淚俱下的質(zhì)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傷害他,難道我忘了我們之間曾經(jīng)的那些風(fēng)花雪月故事了嗎?”
蕭菁忍俊不禁,“隊長,你好像是在幸災(zāi)樂禍。”
沈晟風(fēng)側(cè)目,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的眉眼,“畢竟這個陷阱是我替他挖的,我幸災(zāi)樂禍也是很正常的。”
“隊長就不擔(dān)心他秋后算賬,在考核成績上給你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沈晟風(fēng)合上文件夾,目光毫不避諱的對視上林琛予那一雙帶有目的性的眼珠子,他道,“如果他不擔(dān)心自己真的癱了,大可以給我添上這畫龍點(diǎn)睛一筆。”
林琛予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人家不過就想質(zhì)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傷害我,難道你真的忘了我們曾經(jīng)的那段風(fēng)花雪月故事了嗎?
沈晟風(fēng)喝上一口水,看向主位上入座的蕭譽(yù)。
蕭譽(yù)放下軍帽,正襟危坐道,“你們手上的文件都閱讀好了吧,今年的考核賽制有些不一樣,但我覺得這個方法更加人性化一些,每一年考核之后,或多或少都有些受傷,安全起見,我們這一次實行了新制度。”
所有人齊刷刷的翻開文件。
蕭譽(yù)再道,“考核一共分為三個項目,采用積分制,第一項單人搏斗,第二項五百米不定位狙擊,第三項五人小組團(tuán)體狙殺。考核時間大約是三天,車輪戰(zhàn),積分制,最后積分排名。”
“長官,特戰(zhàn)隊最后一名真的要被合并?”蕭錚問。
蕭譽(yù)合上文件夾,不置可否,“是的,所以大家要全力以赴。”
“長官,為什么今年要這么安排?”莫洛問。
林琛予嘴角輕揚(yáng),回復(fù)道,“如果沒有一點(diǎn)賞罰,大家又怎么能全力以赴?”
此話一出,如果不是礙于他的特殊身份,今天怕是要躺著離開軍部了。
蕭譽(yù)將目光落在了人群最末位置的唯一一道倩影身上。
蕭菁感覺到了自家大哥那醒目的眼神,回望過去,兩兩雙目觸碰而上。
蕭譽(yù)從座椅上站起身,“等一下你們進(jìn)行抽簽,決定從一到末的順序。”
幾乎所有人跟著蕭譽(yù)出了會議室。
偌大的會議廳里,霎時只剩下三雙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相顧無言。
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林琛予坐不住了,一蹦一跳的繞過桌子跳了過來。
沈晟風(fēng)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打著石膏的那條腿,言語如常,不溫不火,“你這是虧心事做多了,出門摔斷腿了?”
林琛予咬了咬牙,“你很清楚我這條腿是怎么斷的。”
沈晟風(fēng)搖頭,“我還真是不清楚你為什么好端端的就瘸了。”
“呸呸呸,我只是骨折了,明天就可以拆石膏了。”林琛予驕傲的甩了甩自己的腦袋,下一刻又陰沉下自己的目光,他冷冷道,“你是故意慫恿我的對吧?”
“如果你沒有米青蟲上腦,又怎么會去強(qiáng)迫人家秦上校。”
“住嘴,你就是故意的,你是不是不想我去喜歡別的女人,所以故意給我設(shè)了一個圈套,讓她打斷我的腿,讓我對她徹底死心?”
沈晟風(fēng)沉默。
林琛予繼續(xù)悲天感人的說著,“我這幾日夜夜難眠,我總算是知道了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你就是故意拆散我和依然,然后和你在一起繼續(xù)風(fēng)花雪月是不是?我告訴你,遲了,我不吃回頭草。”
沈晟風(fēng)站起身,牽起自家媳婦兒的手,“我想大概秦上校打骨折的地方不是他的腿,而是他的腦子,還真是可惜了,他沒有給他的腦子上石膏拯救拯救。”
“你想去哪里?我話還沒有說完啊。”林琛予一蹦跶就跳到了他們身前,“我不管,我要你對我負(fù)責(zé)。”
沈晟風(fēng)視線下挑,落在了他的另一條完好的腿上。
林琛予皺了皺眉,他這么看著自己做什么?
沈晟風(fēng)直言不諱道,“或許你想著以后來參加會議都是坐著輪椅的話,你可以繼續(xù)擋在我面前。”
林琛予確定自己有些慫了,畢竟做大事者要不拘小節(jié)能屈能伸,他默默的挪開了自己擋路的身體。
沈晟風(fēng)出了辦公室。
蕭菁掩嘴竊笑道,“隊長,你這樣對待人家林中將,會不會有些不妥?畢竟你們可是有過一段風(fēng)花雪月的故事啊。”
沈晟風(fēng)停止了走動,側(cè)身面朝著她,“小菁可是想著我和他再續(xù)前緣?”
蕭菁咳了咳,“我就是覺得咱們應(yīng)該心懷悲憫之心去拯救拯救他,我們可是軍人,要有海納百川的胸襟。”
“小菁說的也對,下次我遇到他之后,會盡量的言語溫和一些。”
蕭錚站在走廊一頭,抽了一根煙,目光落在姍姍來遲的兩人身上。
蕭菁問,“三哥抽好了?”
蕭錚吐出一口煙圈,“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蕭菁眉頭微蹙,“三哥抽到的順序不好?”
“一個打不過,一個不能打,你說我算幸運(yùn)嗎?”蕭錚反問。
蕭菁似乎已經(jīng)料想到了他的挑戰(zhàn)順序。
蕭錚抬頭望向天花板,“難道我這是英雄末路了嗎?”
沈晟風(fēng)走進(jìn)辦公室,伸手進(jìn)了箱子里,這里面有其余八支特戰(zhàn)隊的序號。
蕭譽(yù)看著他拿出的第一顆球,記錄好了數(shù)字,“如果遇到了赤鷹隊,你會一視同仁嗎?”
沈晟風(fēng)拿出了第二顆球,他道,“我是軍人。”
蕭譽(yù)聽著他言簡意賅的回復(fù),雙手交叉放在自己的下顎上,似笑非笑道,“我更想看看身為軍人的你最后會不會真的一視同仁。”
“我也是一個丈夫。”沈晟風(fēng)放下第二顆球。
蕭譽(yù)瞥了一眼上面的數(shù)字,再次記錄下,“在丈夫與軍人的身份之間,你會偏心哪一邊?”
“長官這個問題似乎有些偏激了。”沈晟風(fēng)拿出第三顆球。
蕭譽(yù)笑意更濃,“我只是想知道不可一世的沈晟風(fēng)沈三爺會不會真正的做到大公無私。”
“長官這個問題本身就存在歧義,無論我回答哪一項都是有很重的嫌疑。”
“這模棱兩可的答案,沈三爺可真會說。”
“無論答案是哪一類,我最后都是問心無愧。”沈晟風(fēng)放上最后一顆球。
蕭譽(yù)背靠在椅子上,指尖輕叩著桌面,“我會拭目以待。”
沈晟風(fēng)本是準(zhǔn)備離開,卻是突然頓了頓,他道,“聽說這一次江教官也會上場,不知道憑著和長官的這層關(guān)系,我應(yīng)不應(yīng)該適當(dāng)性的給幾分面子下手輕一點(diǎn)?”
蕭譽(yù)眉頭不可抑制的皺緊成川。
沈晟風(fēng)走回辦公桌前,四目對接,“長官,我們是軍人,對吧。”
蕭譽(yù)保持著面不改色的狀態(tài),他說著,“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我無權(quán)過問,我只要最后的結(jié)果。”
沈晟風(fēng)走出了辦公室。
蕭菁迎面上前,“隊長你抽到了什么順序?”
沈晟風(fēng)溫柔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和你最后對戰(zhàn)。”
蕭菁輕喘一口氣,“幸好不是第一個遇到你。”
沈晟風(fēng)笑,“為什么?第一個遇到我不好嗎?”
蕭菁搖頭又點(diǎn)頭,“不是不好,只是不知道我該不該全力以赴。”
“為什么不能全力以赴?”
“畢竟實力懸殊有些大,我不想做以卵擊石的事,我要保存體力全力以赴別的隊伍。”
沈晟風(fēng)輕輕的戳了戳她的小腦袋,“快進(jìn)去吧,輪到你了。”
蕭菁推開辦公室大門。
蕭錚熄滅了煙頭,忍不住的再次長嘆一聲,“你想知道我的順序嗎?”
沈晟風(fēng)靠在墻上,目光如炬的盯著他,“你第一個會是我。”
蕭錚苦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晟風(fēng)看向他頭頂上空的那只大鐘,“你的臉上都寫滿了我輸定了,我輸慘了,我沒救了。”
“……”我表現(xiàn)的有這么明顯?
沈晟風(fēng)再道,“聽說你看上了赤鷹隊的一個姑娘?”
蕭錚面露一絲含蓄的微笑,“感情這種事就像是雷陣雨,說來就來。”
“聽說這一次江山平江教官也要上場。”沈晟風(fēng)又道。
蕭錚蹙眉,“你對我說這些話做什么?”就算自己再怎么神經(jīng)大條,蕭錚也聽明白了他的言語里肯定有企圖。
沈晟風(fēng)笑了笑,“一個是你的未來大嫂,一個可能是你的未來媳婦兒,一個還是你的親妹妹,我想到時候在場上時,你舍得打她們嗎?”
“……”
“不過我相信蕭錚可是說一不二剛正不阿的大將軍,應(yīng)該不會做那些徇私的事。”
“……”橫豎都被你堵死了,你要我怎么說?
沈晟風(fēng)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是我是一個護(hù)短的人,如果是欺負(fù)我媳婦兒,我想我會忍不住,”他頓了頓,刻意的加重后面三個字,“打死他。”
“哈哈哈,我們都是一家人,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多么見外啊。”蕭錚站直身體,“我先走了。”
辦公室內(nèi),蕭菁放下了自己抽出來的第一顆球,果真是冤家路窄。
蕭譽(yù)莞爾,“戰(zhàn)翼隊?”
蕭菁點(diǎn)頭,“又碰到了老對手了。”
“經(jīng)過去年的排名,戰(zhàn)翼隊排在第五,也不算是強(qiáng)勁對手,你要保存體力,以及協(xié)定好戰(zhàn)術(shù)。”
“大哥在這個特殊時間和我說這些事,算不算徇私了?”蕭菁放上自己的第二顆球。
蕭譽(yù)笑意滿滿,“你是我妹妹,我不寵你,寵誰?”
蕭菁咳了咳,“大哥,這一次江教官也打算上場參與最后的團(tuán)隊賽。”
蕭譽(yù)正在記錄的手停了停,他道,“這是你們赤鷹隊自己的安排,不需要告訴我。”
“我以為你想知道江教官的近況。”
蕭譽(yù)放下筆,“小菁,我和她之間——”
“大哥你不用對我說那些不合適之類的話,我不是你們當(dāng)事人,我也不清楚你們之間合不合適,但我能從一個旁觀者觀察,你們挺合適的。”
“小菁,我們現(xiàn)在在談公事。”
蕭菁拿出最后一顆球,“公事是公事,但我覺得有些私事還是不能忽視。”
蕭譽(yù)記錄下最后一個數(shù)字,他望了望眼前的小四,“你覺得大哥像是可以托付終身的那種人嗎?”
“怎么不像了?”蕭菁反問。
“大哥性情冷淡,又不懂那些花言巧語,任何女人跟在我身邊就像是上級對下屬一樣冷冷冰冰,你說這日子能過得下去嗎?”
“再冷的冰捂著捂著就熱乎了。”蕭菁咧開嘴一笑。
蕭譽(yù)站起身,目光中帶著寵溺,“在捂熱乎之前首先這個人怕是已經(jīng)被我凍傷了。”
蕭菁抿唇一笑,“所以說大哥還是想捂一捂對不對?”
蕭譽(yù)不知道這丫頭的腦回路是怎么回事,自己就這么隨口一說,她怎么就聽出了自己想要捂一捂了?
蕭菁笑而不語的走出了辦公室。
沈晟風(fēng)見她出來,自然而然的伸出自己的右手。
蕭菁握上他的手,臉上的笑意更濃,“隊長,你說咱們家的那三個小家伙會不會嚇到齊越教官他們?”
沈晟風(fēng)止步,“在一個陌生環(huán)境里面對陌生的一群人,難保他們不會做出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蕭菁眉頭一蹙,“既然隊長料到了他們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為什么不在一早的時候就把他們一起帶上了?”
“無妨,都是一群皮糙肉厚的人。”
陽光斜斜的從玻璃窗內(nèi)照耀進(jìn)屋內(nèi)。
空氣里有一股淡淡的青草芬芳。
沈慕簫是第一個睡醒的小家伙,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著陌生的房間,眨了眨眼。
齊越看到了醒過來的沈慕簫,放下手里的書籍,大步流星般走上前,“醒了?餓不餓?叔叔帶你去吃早飯?”
沈慕簫愣愣的坐在床上,雙目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前面的陌生人,鑒于前幾次家里發(fā)生的事情,他下意識的把妹妹和弟弟藏在自己身后。
齊越笑道,“叔叔是你父親營區(qū)里的教官,看見沒有,我肩膀上可是有閃閃發(fā)亮的紅星。”
沈慕簫依舊戒備的盯著這個陌生人。
齊越很滿意他的這種謹(jǐn)慎的心里,笑著說,“既然你不肯信任叔叔也沒關(guān)系,叔叔去給你拿吃的,你就在房間里不要到處跑知道嗎?”
沈慕簫見著出了房間的男人,輕輕的推了推旁邊的妹妹。
沈筱筱睡意惺忪的睜開眼睛,小嘴巴翹了翹。
沈慕簫從床上跳下來,看著桌上放著的兩張父母照片,知曉了這里是父母的宿舍,他跑到大門口,將虛敞的門緊閉上。
沈筱筱跟在哥哥身后,不明道,“哥哥,爸爸媽媽呢?”
“他們可能出去了。”
“剛剛那個叔叔是什么人?”
“奶奶說過的,不能和陌生人說話,噓。”沈慕簫伸出手指頭捂了捂自己的嘴。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沈筱筱站在門后,將小腦袋貼在了門上,“哥哥,好像有人敲門。”
“叩叩叩。”敲門聲又一次響起。
沈慕簫靠在門上,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沒有人。”
門外,本是準(zhǔn)備推門而進(jìn)的炎漠聽著這回復(fù)忍俊不禁道,“是舅公。”
沈筱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急忙推開了哥哥,“舅公,舅公抱抱。”
炎漠打開門,瞧著門口處的兩個小身板,蹲下身子準(zhǔn)備抱過小丫頭。
沈筱筱興奮的撲了過去。
霎時,炎漠像一個保齡球那般被撞翻在地,他抱著靠在自己懷里的小丫頭,心口處好像壓著幾百斤的重物,在被撞擊上的瞬間,他以為是一頭牛碾壓過來,他險些滾出了房間。
是的,就像是被甩開的保齡球,滾得可得勁了。
沈筱筱趴在炎漠的懷里,“舅公抱抱,舅公抱抱。”
炎漠嘗試著站起來,可是他試了幾次,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抱不了這個小丫頭了。
沈筱筱坐在炎漠的肚子上,嘟了嘟嘴,“舅公為什么不抱筱筱?”
炎漠指了指她的小身子,“咱們筱筱這段日子吃了什么,舅舅快要抱不動了。”
“筱筱要抱抱。”沈筱筱執(zhí)著的在炎漠懷里拱了拱。
炎漠渾身一個顫栗,在被她的腦袋磕上的瞬間,他覺得這顆頭已經(jīng)不是單純性的頭,就像是一只上千斤的重錘,他可能要被一顆只有自己巴掌大的小腦袋給錘死了。
沈慕簫見著已經(jīng)翻白眼的舅公,忙不迭的扯了扯妹妹的小胳膊,“妹妹不抱了,舅公吐白沫了。”
沈筱筱委屈的蹲在一邊,輕輕的戳了戳炎漠的臉,“舅公,舅公?”
炎漠一口氣接不上來差點(diǎn)就這么暈了過去,他深吸一口氣,重新喘了回來,他捂住自己的心口,不敢置信的扯開衣服,一片淤青。
沈三分小同志聽見了門外的說話聲,從床上爬了下來,一路爬出了宿舍。
炎漠還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好像骨頭斷了?不對,應(yīng)該沒有斷,難道是骨折了?
沈三分坐在門口位置,瞧著圍著一個男人不停轉(zhuǎn)動的哥哥姐姐們,他伸手拍了拍,“呀呀呀,呀呀呀。”
沈慕簫急忙將弟弟抱過來放在炎漠的身上,他好像記得電視里這么演過,在一個危重病人面前,電一電,他好像就能不藥而愈了。
沈筱筱對了對自己的手指頭,“為什么舅公不抱筱筱?舅公是不是不喜歡筱筱了?”
沈慕簫揉了揉妹妹的小腦袋,“舅公可能生病了,你看舅公都在吐白沫了。”
沈筱筱看了一眼好像又開始翻白眼的炎漠,緊張起來,“舅公怎么了?”
沈慕簫故作深沉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我看過電動超人救過一個人,用自己的高壓電雙手電一電這個人就突然間好了。”
沈筱筱迫切的望著自家弟弟。
沈慕簫同樣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弟弟。
沈三分有些懵,不明覺厲的用著自己的大眼珠子一一巡視著哥哥姐姐們,隨后小手拍了拍。
沈慕簫點(diǎn)頭,“弟弟電。”
沈筱筱在一旁同樣拍了拍手,“弟弟電。”
沈三分停止了拍手,隨后空氣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浮動。
齊越手里拿著幾碗稀飯和幾只包子,哼著曲兒的從樓梯上走上來,只是他剛剛踏步走上一階臺階,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眼前輕飄飄的飄了過去。
“嘭。”一陣白光從二樓位置閃耀而過,晃得齊越下意識的閉上了自己的眼。
白光乍現(xiàn),隨后樓道上的燈光忽閃忽閃的跳個不停。
齊越心里一緊,忙不迭的從樓梯上跑上去。
小家伙依舊坐在炎漠的肚子上,轱轆的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的兩顆大眼珠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炎漠嘴一張,一抹白煙從嘴里吐了出來,他這下子沒有翻白眼了,也沒有吐白沫了,整個身體被電擊過后處于了一種麻痹狀態(tài),他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手腳的存在。
沈慕簫放下了捂住眼睛的雙手,見到清醒過來的舅公,揉了揉小寶的小腦袋,“弟弟真好,你救活了咱們舅公。”
小家伙又一次拍了拍手。
“啪啪啪。”走廊上的燈光完全碎開。
齊越聽見響聲,身體本能的蹲下去,燈泡碎片落在了他的四周,他吞了吞口水,剛剛究竟是怎么回事?
“舅公抱抱。”沈筱筱看著已經(jīng)清醒過來的舅公,直接撲了過去。
“咔嚓”一聲,這下子炎漠聽清楚了,骨頭斷了。
沈筱筱不依不饒的往著炎漠懷里蹦跶著,“舅公你怎么不理筱筱呢?”
沈慕簫本以為已經(jīng)被小寶電好的舅公可以坐起來了,卻是沒有料到舅公再一次翻白眼了。
沈三分坐在地上,扭著腦袋東看看西望望,然后學(xué)著姐姐的樣子趴在了炎漠的身上。
“呲。”一股電流從炎漠的奇經(jīng)八脈上游走,他渾身痙攣不已。
沈筱筱見到和自己搶舅公的弟弟,抱的更緊更緊了。
“咔嚓。”炎漠知道自己的手?jǐn)嗔恕?br />
沈三分抱住舅公的另一只手。
“呲呲呲。”電光一閃,炎漠的頭發(fā)完全性的豎了起來。
沈筱筱翹了翹嘴,“舅公是筱筱的,弟弟不許抱。”
沈三分聽不明白姐姐說了什么,就這么爬到了炎漠的脖子上。
沈筱筱想要去把他扯下來,可是他又不敢碰弟弟,怕他電自己,只得抱著炎漠的腰,一個勁的不撒手。
炎漠這下子不只是口吐白沫翻白眼那么簡單了。
齊越抖了抖身上的玻璃碎片,站起身,看著前方十米左右的三個小家伙,以及扯長了躺在地上的長官,看那情況,長官的狀況似乎有些不理想啊。
沈慕簫擦了擦炎漠的臉,看他嘴巴一張一張的,好像有話要說,他趴在地上湊到了舅公的面前,“舅公你想要說什么?”
炎漠張著嘴,聲音卡在喉嚨里,他壯志未酬的抬了抬手,最后重重的摔了下去。
沈慕簫咬了咬手指頭,“舅公好像沒救了。”
沈筱筱松開了雙手,噘嘴,“舅公還沒有抱筱筱。”
“沒事,等一下舅舅要過來的,舅舅更好看。”沈慕簫安慰著。
沈筱筱笑,“我要去找舅舅抱。”
沈三分見著姐姐已經(jīng)松手了,也跟著松手,伸出手要抱抱。
沈慕簫抱了抱弟弟,“妹妹,我一個人抱不動。”
于是乎,哥哥姐姐就這么抬著弟弟回到了宿舍。
齊越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長官面前,看著通體發(fā)黑還在吐白沫的長官,有些不確定的試了試他的鼻溫。
炎漠一把抓住他的手,嘴巴輕闔,“帶我走,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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