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聽這幾日帝下令要親自召見的, 就是玄明與凡人之子, 此話可是當真？”    “不錯，聽前些日子那四十道降神雷, 劈得便是他。”    “玄明之子這么多年都未曾找到，如今找到卻是成仙了……庭有條在先, 其父又是玄明, 如此一來, 帝該如何行事？”    “不知道。不過, 我還聽那并非是玄明獨子……”    “什么？！”    “據前些日子渡劫的那位只是玄明一雙子女中的兄長，他還有個早些年拜入了仙門的妹妹……”    這幾日，庭上下騷動得很。    兵將性子直又不愿多想, 但庭的其他神仙卻不是傻的。石英渡劫那降下的四十道降神雷，無異于將一顆巨石丟入靜默的池水，一擊便撞起千層浪。    降神雷是什么東西？那是給神仙渡劫降的。單單一個凡人渡劫卻引來的降神雷, 那其中就必有緣故。算算如今的世道，下凡渡劫的神君仙君中未有要歸的, 還在上的神仙也未有要渡劫的，那降神雷居然是讓庭平白多了個半仙, 正正好好四十道……看了那孩子的年齡，再一算玄明神君下凡的年頭，竟是一下子對上了。    神仙日子本就過得無聊, 大家總要找些談資。稍有頭腦的神仙便想出了前因后果, 猜到了石英的身世, 這回又不像云母那回有師父白及做掩飾, 帝玄又四兩撥千斤地帶偏了他人的想法，石英乃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渡的劫，便是想遮掩都無處可遮，于是他被帝親自召見的消息，不久就傳遍了三十六重，連帶著云母也被一道帶了出來。不過數日，界上上下下已無人不在討論此事。    “……玄明？！那是誰？”    然而這個時候，似是整個庭都在討論他們兄妹的身世，偏偏當事人卻是懵得很。    盡管帝下了令要見石英云母，但石英才剛剛成仙，體力大傷不，仙氣亦還不穩，總不能這么狼狽地就匆匆忙忙過去，帝還是給了他些緩沖的時間的。于是云母磨破嘴皮子動了官，讓石英回了一趟妖宮安頓他的妖獸之后，又連哄帶騙地將自家哥哥拐回了旭照宮。好在石英不太想和庭對話，但妹妹之言總還能聽進去幾句的，現在就暫時住在旭照宮療傷。兵將亦是義氣，他們撞見了事情全貌，卻愿意對此守口如瓶，如此這般，石英才暫時未受到打擾，云母是白及仙君門下弟子的事也沒有宣揚出去。    石英其實早已體力透支，不過是事情未了強撐著，到了仙宮首先就大睡了三，待他蘇醒，云母才將事情一五一十地了個清楚。看哥哥滿臉接受不了的樣子，云母嘆了口氣，只好又重復一遍道：“那是我們生父，哥哥。”    石英皺著眉頭道：“……我們是野狐貍，哪里來的生父？嘶——”    云母本來在替他療傷，石英到底在應雷劫時受了大大的傷，最嚴重的莫過于肩膀上被劈出了一道極長的口子，看著驚心動魄得很。云母先前已經給他上過藥，這會兒是在重新換新藥，因為庭院里空間大又亮堂些，他們就坐在庭院里。聽哥哥吃痛地出了聲，她連忙慌忙地放輕了動作，重新用帕子沾了熱水幫他擦拭。    石英看云母慌亂，倒有了幾分好笑，他抬手掐她臉，笑道：“不用在意我，按你原來的便是。”    云母被掐臉愣了一下，慌慌張張地躲開，“嗯”了一聲，但動作卻還是更注意了。劫劈下的傷不同于其他，就是有仙藥也要養一陣子，更何況石英挨得還是降神雷，血淋淋的傷口印在白皙的皮膚上，觸目驚心。云母自己渡劫時受得傷都在睡覺期間養好了沒什么感覺，這會兒看著哥哥卻覺得難過。她垂了眸，一邊心翼翼地給石英上藥，一邊道：“我以前肯定有提過玄明神君的，就是哥哥你不記得了，我在凡間見過他的轉世，不過相處時間不長，在師父的幻境里相處的時間要長些，但……”    云母回憶得有些出神，她以前在幻境時還從未想過玄明會是自己生父，現在想來，情感卻不知該如何形容。然而石英卻對她的話題不感興趣，不耐地打斷了云母，道：“別了這些了，比起這個……”    此時正好云母將他的傷口重新包扎好，石英自然地將衣領袖子一提，遮上肩膀，重新系好腰帶，問：“——你師父，很能打架嗎？”    看著石英眼中的躍躍欲試之色，云母一怔，曉得石英是從將還有少暄那里聽來了些有的沒的，此時倒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師父既是東方第一仙，修為自是強的。雖修為未必等于戰力，可這么多年來，除了在幻境中與朔清神君那一戰之外，云母還從未見過師父出第二劍。且……哪怕只有一劍，師父也未必用了全力。    她想了想，反問：“你想知道這個做什么？”    “我之前聽那只紅狐貍——”    石英隨口答道，趁著少暄向他打探云母的情況時，他便也順便問了對方兩句白及的事，不料聽到的東西頗多。    石英：“他講你師父當年渡的是八十一道降神雷，結果上的時候不要傷，連片塵埃都沒沾到……這話可是真的？對了，起來……”    石英眉頭一皺，面露幾分不滿，道：“你不是你師父并未因凡間之事怪罪于你嗎？這幾日，怎么沒見他經常來看你？”    云母聽前半段還在琢磨怎么打消哥哥怕是想與師父打一場的念頭，聽到后半段臉瞬間就紅了，支支吾吾了半卻不知道怎么回答。    這兩發生的事著實多了些，她還是理了好半才和石英清楚現在是什么情況。云母哪里好意思講她是因為石英住著，晚上才沒跑去和師父睡的，師父大約也是因為她兄長在，所以避著嫌呢。    想來想去，云母隨意找了幾個借口搪塞，勉強暫時頂住了哥哥的狐疑。反正藥都換好了，石英接下來多半要休息不會亂跑，云母收拾好東西就捧著各種藥品水盆落荒而逃。她放好了東西就奔進了白及院子里，見師父雖然在打坐但并未入定，就跑過去把自己往他懷里一塞，喚道：“……師父。”    馬上就要去見帝，石英看起來一點都不怕的樣子，云母卻是十分擔心的。這幾日她已將上次與帝見面的經過回憶了數十遍，回憶來回憶去也還是拿不準上一回帝看出什么沒有……而且也不知這回一去，會不會牽扯到娘親。    石英這幾要養傷，許多事都是云母在兵荒馬亂，偶爾實在忙不過來還麻煩了師父。石英渡劫的事自是已經告知了母親，母親出的關于她和石英的身世也和師父明清楚了，師父約莫是早已猜到，就不怎么吃驚，只在聽完細節后摸了摸她的腦袋。    云母躊躇片刻，緊張得手心冰涼，跑來師父這里求暖和。她抱了白及的腰還嫌不夠，猶豫半又放了九尾，九條尾巴往他身上纏好了，整只狐貍掛在他身上才覺得安心，然后拿腦袋蹭了蹭他衣襟。    白及感到云母過來就睜了眼，抬手將她摟住護住。他見懷中的女孩子閉著眼睛用力地往他胸口埋著，尾巴又纏得那么緊，哪里還能不曉得她是心里害怕卻努力忍著。白及唯有將她抱穩了，靜靜地等著她情緒緩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方聽云母道：“師父，我娘還沒成仙，會不會……”    白及答道：“規約束的本是神仙，并非是凡人。你娘許是要受些桎梏……性命總是無事的。”    這雖是實話，卻也是安慰之言。云母與石英雖是成了仙，總能算是位列仙班，可玄明的劫未歷完，他們娘親亦還是靈獸。規既已立了，便不可有損威信……現在的情況尷尬，著實難處理得很。    白及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道：“明日我陪你們去庭，你若不安，便喚我。”    ……    這個時候，宮中帝亦是公事繁瑣。    玄明的事情要處理，可宮中的俗事也不會因為他弟弟家的事而減少分毫。帝埋頭于案卷之中，過了好久，方才手中停頓，但頭也未抬，只問道：“……玄明他，劫歷到何處了？”    “陛下。”    官恭敬地低頭，他翻了翻案卷，答道：“玄明神君的第三世，今晚……便要完了。”    帝神情未變，手中的筆已經重新動了起來，凝神書寫著什么，他寫完最后一筆，終于停下，將這一份案卷推到一遍，直起身捏了捏鼻梁。玄沉思了片刻，終于下了決定，道：“如此……正好。既然這般，后面的劫讓司命先停一下。今晚，召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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